太顺利了。
我出机场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我从市政府那站随便找了个地铁口出来。记得这里有个麦当劳。还在,但是没开门。
这会儿,是早上六点二十的巴黎。我九点在这儿约了人。而我要住的地方很远。
我抱着我的行李,坐在一个商店门口,旁边一个流浪者睡觉。刚才路过一个公园,看到每个长凳上都躺着一个流浪者。就像很多年前。
略有点儿冷。
不过,J'y suis,J'y reste.看,法国人也有这个说法,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我觉得,应该找个事情想想。
是激烈的爱情呢,还是人类的命运呢?
一会儿轰隆隆,垃圾车来了,跳下来一个人把垃圾桶推上去。我对着月亮给垃圾车拍了个照。
又一会儿,一个年轻女人匆匆走来,把对面餐馆打开。我看她开灯,关门,反锁,脱衣服脱裤子,直脱到剩下小背心,然后她就戴上手套,她身材那么好,爬上爬下打扫卫生,还是很赏心悦目。
女士,女士。我一抬头,一个清洁工打扮的男人在叫我。
他说,您还好吧。
他拎着一桶水,挨个泼橱窗。除了我坐的这个。噢,对,我就坐在这个商店的落地窗下。
您怎么坐这里?
您要当心呀,这里有小偷。
您不用担心,我就是打扫卫生而已。我从早上6点,工作到早上9点。
您有电话吗?没有不要紧,我给您我的,以后您联系我吧。
您从哪里来?中国呀,我是斯里兰卡来的,来了二十年了。您想住法国吗?我可以给您钱,让您过来的。我一个人,很孤单。
这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斯里兰卡人,法语相当不好。我最近在追法语版的火影忍者,里面“写轮眼”,“狮子连弹”,“宇智波带土”之类的法语发音,就是这个斯里兰卡人说法语的感觉 。
但是他走来走去说了这么大一堆。
一会儿,我说,我再去看看麦当劳开了没有,他在后面喊,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
他的感觉和期待,我应该都经历过 ,也并不比他更高明。
麦当劳并没有开,服务生说,您怎么进来了,还有半个小时,7点半才营业。
麦当劳隔壁的是一家金蛋糕(brioche dorée),窗明几净,一个年纪大的优雅的先生,坐在窗子跟前和另外一个优雅的女士聊天。
我推开门,果然已经营业了。在早上七点的时候。
我点了一份大杯的鲜榨橙汁,4.2欧元,将近30人民币了,价钱都赶上国内我家大西北那个三线省会了。
前几天在地中海边上,撑死就这个的半价。
好在环境不错。厕所宽敞洁净。我在厕所里洗簌,并且观摩了一下男性的小便池,那么干净,我用不上真可惜。
只是,大概太早了吧,我被要求换了几次位置。一会儿,一个女服务员说,不好意思,能不能挪一下,然后我就看见,我刚刚坐的地方的地板打开了,一个自动货架升上来,一个小伙子走过来,把整箱的牛奶什么的放上货架,悄无声息的,货架再降下去。
一个看起来是阿拉伯裔的年轻男人在店里修修补补,他应该是个电工,他不时说句,对不起,打扰了,您能不能再换个地方。
看着他爬高走低,其实我想,对于越来越上年纪的人,面对笑容诚恳,身材又好的年轻异性,其实会很宽容的。
我就挪来挪去。
终于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店里的音乐,一会儿是一个典型法国情圣那种带着哭腔的哀吟,你和我,你和我,你和我,反复的唱。
一会儿,是早些年百老汇那种音乐。还伴着电工的电钻。
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看一个身材长相都很养眼的年轻女人在柜台跟前,把热饮料搅拌了一下,然后走了 。
这会儿才注意到天花板,是拿很粗的管子做装饰,蓬皮杜中心就在出门直走两分钟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个建筑风格的影响了。座椅板凳却又是简洁古朴的风格。很舒服
有些昏昏入睡。一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