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 年春节晚会上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演出的“千手观音”,以其独具匠心的舞蹈编排,金碧辉煌的舞台服饰,精美绝伦的艺术表演,特别是残疾人自强不息的拼搏精神深深地打动了上亿电视观众的心,成为近几年来春节晚会中评价最高和最受欢迎的节目。而在这一章里要讲的,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段和“千手观音”们在北美相遇的鲜为人知的故事。 2004 年 6 月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突然接到一个住在相邻城市的朋友的电话,大意是说有一个从中国来的残疾儿童的艺术团,被主办方扔在这里没有人照顾。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来美访问,其最后一站是在和我们隔河相邻的城市演出。活动的主办者是加州的一个英语都不太流利的华人,他的初衷是想通过组织这个演出而能够在经济上得到很大的好处。尽管这些“唐人街”里的精英们可能已经是第 N 代的美国移民了,可是他们对于主流社会的运作仍旧是十分陌生。由于没有进行任何宣传和 PR ,到演出的前一天,售出的票还不到十分之一,为了避免出现空场的现象,只得在最后一天将票免费赠送了。演出是在周五的晚上,周六和周日计划在该市休息,周一取道旧金山回国。当这位主办者得知这次演出将无利可图之后,不等演出结束,就独自返回旧金山,周末的食住一律不管了。这些情况都是我见到艺术团后,听随团的记者介绍的。 当地一个由热爱舞蹈艺术的华人职业女性组成的“妈妈舞蹈团”在和残疾艺术团的接触中了解到了他们的困境,于是她们主动地伸出了热情的援助之手。一些人从周六开始就积极和当地的华人社区和团体联系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另一部分人租了旅游巴士星期天一早就带孩子们去了附近景点游玩,并且计划好在下午四点钟把孩子们带到市中心山顶上的玫瑰园和当地华人家庭一起野餐聚会。不幸的是,当地近十个华人组织,都因为种种困难,如自己不是主办单位,时间过于仓促无法开会研究等等而表示爱莫能助。 眼看再过几个小时孩子们的旅游车就要回来了,“妈妈舞蹈团”的组织者们著急了。租车和游玩的费用大伙分摊一下没有问题,但如果没有人来参加野餐聚会,那岂不是再一次伤了残疾孩子们的心了。最后她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隔河跨州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听了基本的情况后对她们说,中国人遇到困难应该管,中国的孩子们遇到困难就更应该管了,中国的残疾孩子们遇到困难就是无论如何也要管了!你们放心吧,四点钟我们会准时带着人,带着钱,带着食品赶到玫瑰园的。 放下电话,一看表已经一点了。从我们这里到玫瑰园至少要四十分钟的车程,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发动群众了。于是先给最铁的社区积极分子们打电话,告诉他们赶紧做好吃的食品,然后带着捐款,带着全家人四点钟赶到玫瑰园 ,如果你正在做什么就先放下你手里的事。至于为什么,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也没有时间打听,就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当时有的人正在郊游,有的在教堂做礼拜,有的则是在朋友家中聚会,接到我的电话后,大家都改变了自己的原来的计划立刻开始著手准备。一位钢琴老师把她下午和晚上五六个学生的课都停了,而且鼓励她的学生都去参加这个聚会活动。 我手里拿着华人的通讯录,不停地拨打着电话,但是心里也有点不大好意思。我们以往组织华人活动,从来不收取任何会费。有些活动甚至都是我自己掏腰包买饮料和 PARTY SUPPLIES ,这次打电话一开口就找人家要钱要食品还硬要人家中断自己的活动参加聚会,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但一想到那些残疾孩子们,就好象是因为有了道义上的支撑所以感到腰扳儿也硬了些。就这样,两个小时打了三十多个电话,虽然嗓子都快哑了,但联系到的绝大多数家庭都答应参加,来不了的也基本上都捐了钱。后来人家开玩笑的说,你一听说我们来不了,就马上说那你就先认捐吧,这不是硬性摊派吗,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一点那个味道。 事后许多没有被通知到的朋友们还打电话责问做善事为什么不通知他们,于是还要解释一番。不过说实在的,现在一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总是感到暖洋洋的,我们社区里的华人真好呀!让那些说我们海外的华人一盘散沙一无是处的人见鬼去吧! 下午四点不到,我们三十多家人带着香喷喷的食品和捐款,带着海外华人对中国残疾儿童的关爱来到了玫瑰园。“妈妈舞蹈团”和她们的朋友们二三十家人也陆续赶来了,最后残疾人艺术团的小演员们和工作人员共四十多人也终于出现在玫瑰园的草地上了。 首 先是由十二位聋哑姑娘表演“千手观音”。领舞的邰丽华和她的小伙伴们身穿黑色的练功服,在苍松翠柏的衬托下,演出了一曲精美绝伦别具一格的“草地上的千手观音”。这也是艺术团演出该剧目数百场中唯一一次在草地上的表演,所以才留下了下面那几幅十分珍贵的照片。接着小演员们又献上了她们的许多精彩绝活。聋哑报幕员姜馨田用手语告诉大家,她们没有想到在海外遇到困难时,能有这么多素不相识的同胞们慷慨相助,说着许多小演员们都落下了眼泪。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那么多残疾儿童(和青少年)。团里的领队还向大家介绍了残疾人艺术团的光辉演出业绩,介绍了领舞的优秀聋哑舞蹈演员邰丽华,屡次获得大奖的聋哑报幕员姜馨田。然后教练老师又讲解示范了如何用手势向聋哑舞蹈演员们传递各种信息的秘诀。直到此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一个聋哑演员每练好一个当作要比一个健全的演员多付出多少倍的辛苦。 除去跳舞和报幕的那二十多位男女聋哑舞蹈演员外,还有几位盲人和高位截瘫的演员。在和老师的私下交谈中我们还了解到,在生活和业余活动时间,团里把聋哑演员和盲人演员取长补短地搭配成几个小组,她(他)们互相帮助,顽强地并尽最大可能地独立地照顾好自己的生活。 野餐开始了,小演员们和赶来参加聚会的一百多名刚刚相识的朋友们,一面品尝着“百家饭”,一面用各种方式愉快地交流着,那种心灵上的亲近完全逾越了生理上的障碍。看到孩子们那不时笑得前仰后翻的表情,每个人的心里都获得了无限的满足。 (许多人都争着和残疾孩子们合影留念,当然谁也没有料道她们半年后还成了举国关注的大明星了。) 随团记者在出访报告中是这样描述那天的:“今天是艺术团出访历程中最令大家感动的一天,任何词汇和语言都会显得苍白和无力,对于华人同胞的真情我们只有发自内心的衷心感谢,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玫瑰园,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里的华人。”
舞台上的千手观音
草地上的千手观音
小演员们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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