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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国度126-132

(2014-02-07 14:31:55) 下一个
第一百二十六章:6月06日2B章
 
  燕小飞是真的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身手那自然也是无可挑剔的,当下就按亮了床头灯。
 
  灯光一闪,黑暗中那个人的面孔自然也藏不住——秦菜。
 
  这时候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秦菜对自己的不请自来完全没有半点自觉,她坐在玻璃圆桌旁边的小沙发上,一脸悠然。
 
  燕小飞急怒攻心:“你还敢回来?!”
 
  秦菜是吃定他了,这时候半点不慌:“我怎么不敢回来?我是秩序的稽查,而且我师父还是白河。”
 
  燕小飞急得手足无措:“你到我这儿干什么?”他觉得这句话显得很没气势,立刻又接了一句,“你别想威胁我,你那东西我……我根本就不怕!”
 
  秦菜只是笑,这家伙到底是没有经验。你这么一吼,对手是头猪也看出你的慌张了。
 
  她倒是怕燕小飞手里的枪走火,随即把双脚搁在玻璃桌上,来这里也是没办法的事——秩序的稽查到处在追捕她。当然这些不是重点,她真要跑,秩序那群货连她毛都摸不到一根。最重要的是,天色快亮了。
 
  秦菜端坐不动,燕小飞如临大敌:“说话!”
 
  秦菜就真的说话了:“跑了一晚,累死了,我也睡会儿。天亮记得帮我买几包血。”
 
  她从沙井村跑回三画市的时候,当然自带干粮了。谈笑给她准备的血绝对有余,她就事先带了几包。不过明天要去秩序,还是吃饱了再去比较好。
 
  作个饱死鬼嘛。
 
  燕小飞不懂,是真不懂,手里的枪一直举着:“你再不走我马上叫我师父!!”
 
  秦菜既然到这里来了,肯定有准备啊,她拿出手机:“用我的手机吗?让我来想想,燕重欢的手机肯定支持彩信吧?”
 
  燕小飞气得吐血:“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菜往他床上一躺:“现在只想睡觉,睡醒了说不定会想咬人。记得帮我买血。还有,床我用了,你睡沙发。”
 
  话落,她真的往床上一躺,然后睡了。
 
  燕小飞简直就是一脸血,现在整个秩序都在逮她,她跑到自己这来躲着!
 
  可真要给燕重欢打电话的话,那天晚上的事肯定会抖落出来。那时候……
 
  如果真的能一枪把她打死就好了……不不,她如果真的是人间的卧底,那么那些照片和视频会不会流到人间手上?他思考再三,最后怒喝了一声:“睡醒了就自己走啊,我师父随时会回来的!”
 
  秦菜这时候是真的睡着了。
 
  时间她计算得很好,这时候睡着刚好看一下第二天要发生的事——她当然更想知道自己这回进了秩序的门还有没有活路。
 
  这边她睡着了,燕小飞却是怎么也不可能睡着了。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却也不敢出门——万一秦菜在他这里的事被人看见,他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的。
 
  秦菜睡到早上八点多,还好窗帘拉得死,没有透过光来。她居然什么也没梦见,很显然这是天道在等她选择了。如果她不去秩序,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事。但如果她去了秩序,又是另一种结果了。
 
  秦菜想发火都没脾气——这破阴眼……
 
  燕小飞怕燕重欢回来撞见,一刻也不敢出门。但这年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中午的时候,燕重欢回了一趟家。
 
  燕小心在楼上,听见楼下有人开门的声音就跳将起来。秦菜心里也是一沉——就算她藏起来,看燕小飞这模样肯定也躲不过燕重欢的眼睛。
 
  楼下燕重欢已经在说话了:“小飞?”
 
  燕小飞慌得已经不知道走路是用手还是用脚了,秦菜觉得秩序真是前途无光啊——瞧这家伙这模样!
 
  她把燕小飞推进房间的浴室里,自己也躲进去,二话不说关了门,然后开了花洒。
 
  热水一喷,燕小飞还是冷静下来。不一会儿,燕重欢已经上楼了。看见浴室的灯亮着,他不用问也知道燕小飞在做什么了。
 
  他对燕小飞说话倒全然是长辈的姿态:“下午内部会有些变动,跟我去趟总部。”
 
  燕小飞这时候衣服都没脱就被喷成了落汤鸡,他只有答应一声。秦菜却心思一转,又想开了——现在还不知道燕重欢和杜芳打算怎么对师父,不如先卧个底?!
 
  燕重欢,没有异眼吧?!
 
  燕重欢说完话就下来了,他总不可能在外面看燕小飞洗澡吧?
 
  秦菜在盯着燕小飞,燕小飞还不知道她打什么坏主意,正要问,秦菜突然出手,一下子控制他的主魂。燕小飞这种人的主魂,不是一下子就可以震晕那么简单的。
 
  魂魄被人动手脚,而且是天魂,他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当下后退一步,一脚向秦菜踢过去。
 
  秦菜哪会把他这点身手放在眼里,将下就将他压在地上,两个人拼法咒。但无奈的是,秦菜会的法咒比他多得多,白河的法咒消耗少,而油符是邪法,邪法的威力一般会比正法大。
 
  只是邪法需要的材料往往是损阴德的,比如油符,真正的油符,不是用普通的菜油,而是用尸油。只是白芨这种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能逼他用尸油的对手目前还没出现呢。
 
  所以他一般用菜油,更低等的就用水也行。
 
  所以符咒上燕小飞也很苦逼——技能没人家多呀!!
 
  秦菜很快拎出了他的魂魄,还好,没打算弄死他,只是把他先装在锁魂坛里。她还安抚:“别慌,等我打听到燕重欢的计划就放你出来。”
 
  话落,她自己出窍,把魂魄捏成燕小飞魂魄的形状,钻进了燕小飞的身体。
 
  她把自己的身体藏到衣柜里,只是换衣服的时候还是闹了个大红脸——燕小飞这身材,其实还可以……
 
  她穿着燕小飞的身体下了楼,燕重欢还没走,他的作息时间还算是固定,这会儿正在午休。
 
  他的房间在一楼,秦菜一下楼他就听见了:“帮我倒杯水。”
 
  这有啥好说的,秦菜立马给他倒了一杯水过去。
 
  送水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秦菜努力不表现出来。燕重欢半靠在床前,显得很凝重:“白河那个徒弟,你查得怎么样了?”
 
  秦菜心中一跳,知道他果然是没有异眼。她略略放心,又暗骂——好小子,原来居然是你在查我!狗胆包天啊!
 
  “已经差不多了。”她含糊带过,燕重欢揉了揉太阳穴:“尽快查到她去了哪里,如果去了人间最好。但是如果她真是通阳子,必定精通夺舍之功。要查下落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菜头垂得很低,倒是努力模仿燕小飞的模样。
 
  “走吧。”燕重欢起身,还示意秦菜把他的外套带上。秦菜一边骂一边也带了,就这么上了燕重欢的车。
 
  车一路行到不羁阁,两个人直接进了先知的办公室。
 
  杜芳这时候穿着黑色低胸的蕾丝上衣,下面是条玫红色的短裙,衣着倒是优雅。他们明显视燕小飞为心腹,这会儿也不避他。燕重欢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她便走过去,直接坐在燕重欢腿上。
 
  两个人那亲密劲儿,简直让秦菜面红耳赤。杜芳察觉了秦菜的紧张,不由笑了一声:“你这个徒弟还是这么可爱。”
 
  秦菜吐槽都没地儿吐了,现在她估计更需要一个盆儿……燕重欢倒是没再继续刺激她:“坐啊,杵着干什么?”
 
  秦菜点头,在他们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燕重欢左手揽着杜芳,右手拿了烟,秦菜还是知趣,赶紧替他点上。
 
  他抽了一口才说正事:“白河那边,趁现在秩序人心所向,先处理了吧。”
 
  杜芳不满意了:“秦菜还没找到?”
 
  她对秦菜的名字倒是记得清楚。
 
  燕重欢点了点头:“如果她真是通阳子,一时半会要找他不容易。不如先处理白河。”
 
  在他眼里,白河对他的威胁更大。可杜芳就视秦菜为眼中钉了,这个和她一样拥有预知能力的家伙:“必须找到她,如果人间利用她来和我们叫板,那以后到底谁代表秩序?”
 
  燕重欢也知道其中缘故,不由也问了一句:“你也看不到她的去向吗?”
 
  秦菜也竖起了耳朵,杜芳十分懊恼:“天道中又分天、地、人三法,她或许在人法里面吧,我看不到。”
 
  天道三法,既天、地、人法,天法指时代国运,比如下一个政权、国家时运、人道走向什么的。地法是指天灾、草木生长规律等等,人法是指人祸,既需要人作出选择才会出现后果。先知能够百分百看到天法、地法,人法因为变动实在太大,有时候会模糊。
 
  这些是秩序里的条文,秦菜倒是这会儿才听说。
 
  燕重欢也没再追问下去,接着说了自己的计划:“白河那边……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不如就让他担任这一任的总部长吧?”
 
  秦菜浑身一僵,杜芳倒是不解:“这不等于把实权都交到他手上了吗?”
 
  “实权?这时候人心不齐,实权有什么用?他为了洪昊遗志,必然会再带领秩序冲击人间。人间的判官长那可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吕裂石再无倚仗,哼。”
 
  燕重欢胸有成竹,杜芳吻了吻他的脸颊:“听你的吧。”
 
  燕重欢看了一眼身边的燕小飞,突然又说了一句:“小飞也这么大了,得找个可以让他锻炼一下的机会。”
 
  杜芳倒是提议:“副部长?”
 
  燕重欢摇头:“现在稽查部太危险,不如让他去研发部那边适应一下,也学点东西。”
 
  秩序也有自己的研发部,比如蛇形绳之类的稽查法宝就是他们在研制。这需要对法咒的实践运用熟到极点,又精通法宝炼制。
 
  秦菜心如明镜,燕重欢这是想打好燕小飞的底子呢。
 
  探到了燕重欢的态度,秦菜心里倒是坦然了——他果然是想借着秦菜的事让师父去顶洪昊的缺。
 
  不过这时候她心里倒十分平静,其实她早就死了。在刚刚变成僵尸的时候,她还有寻死的念头。现在自然是没有了,但她也没得选。
 
  就算是不回来,她左手这个冤孽化解不开。它的力量提升很快,哪怕秦菜一次不用,它早晚会咬她一个七零八落。
 
  与其这样,还不如回来,至少能给白河一个交待。
 
  也给自己一个交待。
 
  如果天道开口,想必也会让自己这样选择吧?
 
  她下定决心,晚上,回到秩序,面对这一切吧。
 
  而正要下楼的时候,秦菜迎面遇到两个人——吕裂石、白河。两个人和燕重欢不冷不热地打过招呼,正要走,突然白河停住了脚步。
 
  秦菜惊得心都要跳出来——她知道白河有异眼,是秩序唯一一个几乎已经踩上仙途的玄术师。
 
  但是随后,吕裂石也停住了脚步,望着秦菜,他同样一脸震惊。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秦菜就奇了怪了——难道吕裂石,也修成异眼了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6月07日A章

    异眼,本就是探知万物之源的眼睛。它能一眼能看妖物的本体。像秦菜这种靠夺舍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魂魄,当然是瞬间就无所遁形了。

可这东西又不是白菜萝卜,哪里是想修就能有所成的。而秦菜如今的思维,可以说已经相当缜密——修成异眼是一件大事,白河这样低调的性子,拥有异眼的事也是秩序上下皆知。可以说,为什么他淡出秩序多年还能在秩序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

就是因为异眼,任你舌灿莲花,实力终究不是靠一张嘴吹出来的。

而依吕裂石这种性子,如果真的修成了异眼,必然会大肆宣扬,以增加自己的实力和名望。

可秦菜在秩序任职以来,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件事。

这就值得怀疑了。

三个人的目光就这么触了一下,白河眼中的震惊难以言表。秦菜知道,自己这次夺舍,等于也就坐实了她与通阳子之间必然存在的关系。

通阳子擅长夺舍,而她捏出来的魂魄和身体的契合度,就连燕重欢这样的玄术师都没有察觉。即使是山寨,也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高仿了。

白河的眼中,震惊过后,是一丝痛楚和……后悔。

他终于后悔了吗?在那个叫朱阳镇的村子里,他发现了她,一步一步教她法咒。看着她以先知的身份进入秩序,在危急关头放她逃亡。而后在秩序情况尚未完全稳住的时候,他察觉她身陷人间。

于是毫不犹豫地向她伸出手。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吗?

没有人说话,秦菜只有跟着燕重欢走。身后再没有响起脚步声,秦菜不敢再去看白河。当人间的日子都成一梦了,她也曾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那些事,做过就是做过了,即使是新的开始,能容得下曾经溅上的污点吗?

秦菜没有再回头,自己回秩序的目的已然再清楚不过。别的……就不要多想了吧。

秦菜现在已非当年菜鸟,她回到秩序自首也得是在能替白河挽回名誉的情况下。否则如果只是这样白白地回秩序,乖乖束手待缚的话,她又不是脑残!

如果现在去找白河,燕重欢肯定会防着这一手,定会有人监视。

一旦被发现,恐怕白河反倒要被栽上一个包庇的罪名。而如果自己偷偷前往不羁阁,燕重欢密秘把她弄死,对外不宣,还不是于事无补?!

秦菜也在等时机,最后的时间,就是白河被正式宣布担任稽查部总部长的任职大会上。这样的会议秩序的高管全部都会参加,她真为白河开脱,吕裂石肯定能稳定局面。

所以这几天,秦菜还得住在燕小飞那儿——那里对她而言,恐怕是三画市最安全的地方了。

她假冒燕小飞也不能一直假冒,不然早晚被燕重欢发现。所以一回到家里,趁着燕重欢还没到,秦菜立刻就把燕小飞的魂魄给换回了他的身体。

燕小飞一直在吐,这种滋味他从来没试过——魂魄可是唯一的,会拿自己魂魄做试验的都是疯子。

秦菜拍着他的背,还是挺同情的:“可怜的,多试几次就习惯了。”

燕小飞恨不得弄死她千八百次,但这时候实在难受,他吐得天昏地暗。

下午,秦菜向他勒索了十包血,燕小飞的性子肯定是不干。但秦菜有杀手锏——燕小飞一旦流露出丁点儿反抗的意思,她就放那段视频……==

燕重欢搜遍了三画市,没有发现秦菜的踪迹。人间那边也没有她的下落,她可是得罪了白芨——人间的判官长。如果人间发现她的踪迹,没理由隐瞒。

燕重欢就想不通了,这个小家伙能躲到哪去呢……

当然了,他肯定作梦也没想到秦菜躲在他家里,正蹭喝蹭住呢。

燕小飞开始还不知道秦菜要这么多血干什么,后来买回来才发现她竟然是用来喝!这一惊非同小可,燕小飞开始觉出不对了:“你……喝人血?!”

秦菜倒是不饿,权当储备粮:“嗯呐。”

燕小飞哪甘于这个答案:“你到底是……”

秦菜不等他问完就回答了:“告诉你吧,其实……”她一脸严肃,“我是个蚊子精。”

燕小飞张大嘴巴,半天没合拢。

“不可能!!”半天,他突然跳起来,“你身上没有半点妖气。”

秦菜满不在乎地就剪开一袋血:“你那点功力,哪看得出来本座的真身?唔,给我根吸管!”

……

秦菜赖在这里不肯走,燕小飞可说是天天都在赶她。燕重欢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回来也不可能呆在燕小飞的房间里,一时竟然也没发现。

赶都赶不走,燕小飞有点无奈了:“你要跑就往远处跑啊,呆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秦菜哪能全部告诉他,但她还是一本正经:“我等着自首。”

这回轮到燕小飞目瞪口呆了:“自……自首?!”他火了,“秩序总部你又不是不知道路,要自首自己去啊,赖在这里干什么?”

秦菜才不会理他:“在等机会。”

燕小飞肺都气炸了——尼玛自首还要选个良辰吉日吗?!

又过了六天,秦菜在燕小飞这里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燕小飞都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她只在晚上出来,白天是从来不会出现在阳光之下的。他日日提心吊胆,秦菜却过得优哉游哉,甚至连床都霸占了,把燕小飞赶到小沙发上窝着。

但是机会还是就这么来了。

秩序稽查部的总部长任职大会上,人间二十几位高管加上中层管理全数到场。这样的会议肯定不是晚上举行,那时候是上午十点,天光正盛。

在燕重欢代表杜芳宣读任命书的时候,杜芳身边,秩序素有燕少之称的燕小飞突然站了出来:“慢着。”

上百双目光都望了过来,燕重欢眉头一皱:“什么事?”

在目光汇集之处,秦菜穿着燕小飞的身体,手里隐隐有些出汗。这条路她终于是选了,她告诉自己应该无所畏惧,所以她直视燕重欢:“卧底这东西,利用完了就没有价值了是吗?”

燕重欢眉头一挑,他长得也是高大帅气,而且颇有一股成熟男人的稳定自持。这种气度是燕小飞这样的少年无法相比的。毕竟能够把先知掌握在手上的男人,怎么着也得有点外貌分吧?

这时候他的冷静自持就表现了出来——燕小飞不对劲,而通阳子是最擅长夺舍的,难道……?

他心下直跳,声音却丝毫不乱:“你是谁?”

白河和吕裂石当然都知道她是谁,这时候两个对望一眼,目光里都透出焦虑。吕裂石当然是焦虑白河能不能保住,而白河却又担心着这个冒然闯入的孩子。

他又怎么可能相信朱阳镇那个天天炒豆芽的孩子是人间的通阳子?那个为着一千两百块钱忍辱负重,天天腹诽他的丫头呵。

会为了旁人几句非议暴跳如雷,会为了对方几句恳求、一滴眼泪拼尽全力。为路见不平而拔刀相助,却头脑发热从未不管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

她提醒朱阳镇邱家老头会淹死,结果换来一巴掌。提醒邱老头的坟犯梅花煞,结果换来秦老二一顿胖揍。想帮助李玉山活命,结果反被人利用。帮助秦小莲驱散恶鬼,结果被恶鬼一通乱咬。

她大多数时候都在干着蠢事,唯一不变的,只是一腔热血和不能理解的勇敢。

所以,她又回来了。

就算知道这里早已织网以待,她还是回来了。

秦菜是回来送死的,但是送死也要有送死的价值。

人生的真谛太深奥,她还没有参透,不明白自己要为什么而活。但最起码,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

她的声音超乎寻常的冷静:“燕重欢,尊主使者。当初您派我入人间卧底的时候,可没说过会这么轻易地舍弃我。”

杜芳脸色一变,燕重欢心里突突直跳——是秦菜。怪不得这么多天一直找不到她,该死的,她附了小飞的身体!!

秦菜也没打算隐瞒,她真的像一颗被弃的棋子一样义愤填膺:“诸位,请你们仔细想一想,我拥有先知的能力,但是这是我的错吗?我有主动宣布过我是先知吗?难道就是因为我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代表天道和正义的秩序就因此而追杀我吗?!”

在座的都是秩序的高管,当初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确实,秦菜从没主动承认过自己是秩序的先知,是秩序主动花了一千万把他从白芨手里赎回来的。

这样看来……她又没有错,上头确实是没理由会追杀她吧?

杜芳气得脸色都变了,难道铲除异己、保证自己地位这种事,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直说吗?

秦菜看了一眼白河,心里的紧张、不安就这么慢慢地镇定了:“当然不会,先知和尊主是代表天道而存在的,他们怎么会作这种事呢?所以当初,是燕使者派我潜入人间,打探消息而已。凭我拥有先知预知天道的能力,要在人间卧底难度不高。”

下面又是一片哗然,这事秩序的高管们当然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因为这本来就是秦菜胡扯的。

燕重欢算是明白了,她就是要把水搅浑,挽回秩序诸人对白河的信任。但是燕重欢哪能给她这种机会,他对付秦菜,可是准备得十分充分的。

“少在这里混淆黑白!人间三线的线长通阳子最擅夺舍之术,你如今附在小飞体内,难道还不是用的这种邪术?!你和通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通阳子正好是三线线长,而如今在秩序的强力打压下,本市人间只有三线完好,难道不是你报的信?洪昊围堵人间一名叫黎明渊的判官的时候,前来营救的是不是你?!”

他自认为准备充分,且还有证人,秦菜即使是狡辩也是无从说起的。

不料站在杜芳身边,穿着燕小飞身体的秦菜就那么大大咧咧地道:“是啊,是我。”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时候俨然已经是待敌之势了。秦菜再不去看白河:“可是燕使者,这不都是您下的命令,让我以此博取人间判官长的信任吗?”

燕重欢差点当场爆了粗口——命令尼妹啊,你藏得像个兔子,老子一直没找到你在哪好不好!!

秦菜还是一脸怒色:“可是随后你却出尔反尔!燕使者,洪昊部长的下场,虽然悲壮,但他总算还能有个正名,还受着秩序上下的尊敬。而我,如果不是我,秩序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击人间那么多条线,甚至还有守望者培训部吗?”
……秦菜是真不要脸了,真的不要了。

这种没下限的精神,显然连燕重欢都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地就把秩序最近的战斗功迹给抢了过去,实在是……太无耻了。
这种无耻,连燕重欢都只有跪了,这尼玛……

而秦菜的指责还没有完:“可是你却打算把我当作一个人间的卧底,就这么处决了!我含冤莫白,我死不瞑目!!”

她喊口号一样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但不过百人的会场,这样的声音,聋子也该听清了。这样的争执,真的是……和白河没有半点关系了。==

吕裂石哪能不抓住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立马跳将上来,一脸愤恨:“原来当初是燕使者放走了秦小姐,让她当卧底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和我商量也就罢了,居然连她师父也毫不知情,燕使者,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尼妹啊!!燕重欢泪流满面了——操操操操操!!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节操啊!!

但不管再怎么狡辩,秦菜是跑不掉的。只是这事,和白河是彻底无关了。

吕裂石迫切地希望白河再说几句撇清自己的话,但白河只是看着秦菜,一个字也没说。

于是秦菜这事也就这么传开来——一个变节的卧底罢了。这是秩序诸人对她的评价,处决肯定是要被处决的。秦菜毫不犹豫一口就认罪了,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深挖。

如果从通阳子挖出谈笑、沙鹰、青瞎子他们,只怕死伤真的要不小了。

她来秩序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再连累其他人呢。

她不去看白河,一个劲儿地骂燕重欢背信弃义、过河拆桥。燕重欢面上还保持冷静,心里只怕气得鼻子都歪了。

秦菜面上是怒不可遏,心里却乐开了花——混蛋,叫你陷害我师父!

她很快就被秩序的人抓住了,然后在燕小飞的卧室里揪出了她的身体。这货居然还是个僵尸!!于是对她说的“含冤莫白”“死不瞑目”,秩序的高管里,有人开始相信了——人家都死了还找上门,这至少不会是无的放矢吧?

燕重欢是真的给恶心到了,看都懒得看秦菜一眼。对付僵尸的方法太简单不过了——绑在顶楼的水泥柱上,晒死吧。

燕重欢的方法很简单,也很慢——她竟然是打算牺牲了自己撇清白河。白河那个人,真的就会放任她被晒死吗?

这可是他的爱徒呢。如果他出手搭救的话……哼哼。



第一百二十八章:6月08日B章

    水泥柱比想象得硬得多,绳子更是用的蛇形绳。秩序的高管们都没有离开,顶楼的天台秦菜还是第一次上来,看来这里和不羁阁确实是两个空间,是有人通过术法衔接起来的。

    能够衔接空间,难道是秩序的尊主干的?

    天色快亮了,折腾了一夜,高管们都有些累了。杜芳更是很少熬夜的,但是今天不同。她是先知,是秩序的女主人,本该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天道的出现了一个和她拥有同样能力的女人。

    可是今天之后,一切都不存在了,再没有人会威胁她的地位。

    天色将亮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吕裂石拉扯了几次,白河也没有离开。吕裂石生怕他搞破坏,把他盯得死紧:“不要乱来,如果你出手,这一趟她就白来了。”

    白河双手紧握,他怎么会不清楚燕重欢的意图,但是就这么看着太阳升起来吗?

    曙光渐现,秦菜已经感觉微微的灼热。她这时候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沙井村阿兰的事,还得需要白河去扫尾。她叫了一声:“师父。”

    声音很轻,但白河还是听见了,他很快上前,蹲在秦菜面前。对视许久,他伸手揉揉秦菜的头发:“怎么还是这么傻呢?”

    秦菜刚要说话,杜芳突然来到她身边,她的笑容倒是十分愉悦:“既然叛徒已经审判了,白总部长的任职大会,还是继续召开吧。”

    秦菜猛然抬头,下面上百位管理也是面面相视——这时候提任总部长,形势大家都非常明白。白河上任本就不在计划当中,只是他徒弟的事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秩序诸人对他的信任程度,需要他出来表明自己的忠诚。

    但这时候……他的徒弟已经伏法了,看起来似乎这事也和他没有关系。还要提任总部长吗?

    周围安静了一分钟,随后响起一阵低声议论。吕裂石第一个说话:“先知,既然事情已经有头绪了……”

    可惜杜芳粗暴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事情已经有头绪了,任职大会当然可以继续举行了。”

    这是学习秦菜,公然地不要脸了。

    但是她毕竟是先知,是秩序除尊主外最至高无上的存在。这时候她要捅破这层窗纸,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旁人能怎么办?

    这种独断当然会引起秩序一些人的不满,但杜芳也不在乎——秦菜死了,就算这些人再不满,能怎么办?

    废了她这个先知吗?

    她冷笑。

    秦菜脸上的愤怒她看在眼里,更觉得舒心:“不过也不急,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了,等到日出之后再继续开会也不迟。”

    “杜芳!!”秦菜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如果说开始推任白河作总部长还算是顺应秩序人心的话,这时候就纯粹是泄私怨了。

    杜芳居高临下,看着被绑在水泥柱上的秦菜。四目相对,她凑近秦菜耳边,声音放得极低:“权力掌握在谁手上,谁的话才有份量。你费尽心机又怎么样?”

    秦菜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你这头猪!人间的判官长有多厉害你知道吗?如果这时候你牺牲了我师父,秩序拿什么去对抗人间?!”

    二月的天亮得晚,但黑夜终究抵不住渐明的天光。秦菜终于摒弃了私怨,她将知道所知的全部告诉杜芳:“人间的判官长已经可以御剑,我怀疑他的法宝已经修成剑灵。这样的实力,放眼现在的秩序,谁能抵抗?而且判官长肯定不是人间的真正领导者,他上面还有谁我们一无所知。相信我,剿除人间的几个线,只是可笑的胜利。就算端掉人间的守望者培训中心,也只是伤到这个组织的皮毛。你……”

    回应她的只是杜芳的冷笑:“你需要你来教我吗?”她凑在秦菜眼前,两个人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就是不爽彼此的存在。而这时候,她赢了:“你不过是秩序的一个叛徒而已,有什么资格教我应该怎么做?”

    秦菜知道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杜芳不会听她的。大敌当前,这位秩序的先前只想着铲除异己,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自己更可笑,居然以为人心所向,必然能够改变杜芳的决定。

    身上的灼热感更强烈了,她紧紧咬着唇——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自己从秩序挣扎逃命,为什么?

    在工地搬砖提灰,躲避追捕,为什么?

    在人间百般算计周旋,为什么?

    成了僵尸之后,宁愿躲在黑暗里,茹毛饮血,为什么?

    为了活下去。可如今就因为这个可笑的人,自己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晒死在这里吗?

    就算我有罪,这样一个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小人,又凭什么审判?!

    杜芳当然看见了她眼底的愤恨和不甘,她笑容更愉悦了——这才是她希望看见的场景,秦菜要真的平平淡淡地死了,那才叫没意思呢。

    天色终于亮了,秦菜的身上开始冒出白烟。烟雾越来越浓,那种痛连着魂魄,秦菜齿间咯咯直响,□的地方开始犯出黑色的痕迹。一股焦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不能就这样死,秦菜试图打开蛇形绳的禁锢,白烟遮挡了杜芳的视线,有灰白色的劫灰掉落一地。

    杜芳转过身,心腹大患就这么解决掉了,真是一身轻松。

    身后只听见一声长啸,杜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燕重欢抢身而上。但是晚了,她只觉得肩上一紧,一只手——一只被烧得只剩白骨的手抓住了她!

    她心中一惊,就觉得自己被猛然抓离地面,两个起落已经躲进了楼道的阴影里。

    她转头一看,顿时也是尖叫了一声——这时候的秦菜依然穿着连帽的黑色风衣,但她的脸被烧得一塌糊涂。这时候她喘着气,獠牙长长地伸出来,锋利而恐怖。

    “重欢!”她叫了一声,燕重欢已经赶到:“先知!!”他喊了一声,转而怒喝:“秦菜,马上放开先知!”

    秦菜笑了一声,身上无处不痛,魂魄肯定也受伤了,她急需一个地方调养。

    可这时候外面是白天,她根本就出不去。

    她紧紧抓住杜芳,那是她最后保命的东西:“如果不想我咬她的话,给我足够的血。”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这时候鲜活的杜芳,里面的血液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对她而言,确实是诱惑不小。

    杜芳直到现在都不相信——蛇形绳的威力她很清楚。秩序用它捕捉了多少邪派高人,秦菜是怎么解开的?

    她獠牙越伸越长,杜芳的恐惧终于漫延开来:“给她血!”她尖声叫。

    燕重欢有一瞬间的犹豫——这时候的秦菜虚弱不已,要捕捉她真的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但是如果给了她血,她恢复过来,只怕……

    但是杜芳在她手里,有什么办法?!!

    燕重欢很快命人准备了血,十几包血送到秦菜面前,秦菜扯开一包,突然看见人群中白河目光矛盾,最后还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秦菜破蛇形绳的刹那,只有他看出了方法——她用的油符,而且材料是活人烧出的尸油。虽然油未必是她所炼,但是使用这些……她真的是和正道无缘了。

    但是燕重欢往血里掺朱砂他却是可以料到的——这个人本就阴险,不可能错失这样一个斩杀秦菜的机会。

    秦菜将血扔在地上,指甲如刀,一把划开杜芳腕间的皮肉。杜芳又是一声惊叫,连带秩序中几个人都喊出声来:“住手!!”

    秦菜就着杜芳的手喝了个饱,她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这需要时间,不是一点血可以解决的。但是如今杜芳在手,她可不会任人宰割了!

    她用白芨的油符法咒破蛇形绳的事,秩序可不止一人看出来。但这时候燕重欢也顾不得别的了,他只有和白河商量:“先且放下私怨,白河,如果先知有什么闪失的话,想想后果。”

    白河低头不语,连吕裂石都忍不住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老白,这下恐怕真的只有你出面了。”

    白河当然清楚,现在秩序的高人大多引退,连他都一度游走在秩序之外。秩序的力量……其实已经大不如前了。但是只要先知还在,秩序就代表天道,代表正义。

    如果先知不在了,下一轮出现,就要再等五十几年。五十几年里,秩序没有先知,公信力肯定会下降。

    那时节会发生什么事?

    他只有徐徐走近秦菜,温言安抚:“冷静一点,不要伤害她。”

    秦菜怒气未平:“师父!在她眼里,有考虑过一丁点儿秩序的利益吗?!她知道什么是正义,明白怎么去维护正义吗?我不懂,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尊她为先知?就因为天道里面,她有先知的命格?!可是有先知命格的人,就一定是先知吗?”

    白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杜芳的能力和心思,他们能不管吗?

    但是在天道中,她偏偏就是先知的命格,怎么办?

    秦菜的指甲横在杜芳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划,杜芳必然倒毙当场:“师父,她根本就不配为秩序的领导,难道天道里面记载了一头猪拥有先知的命格,你们也要尊它为先知吗?你一直教我,正直、谦卑、良善。可是坚持这些的人是什么下场,坚持这些的你又是什么下场?”

    白河没有说话,就算他已经修出异眼,还是有太多事情令他也无解。

    秦菜拖着杜芳步步后退:“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秩序,有没有先知又有什么关系?”

    白河终于说了一句话:“放开她。”

    秦菜摇头:“不。”

    她是驴一样的脾气,一犯起犟来,白河也没办法。

    双方就这么僵持,

    杜芳失血过多,这时候脸色苍白得吓人,燕重欢只得再度向白河施压。白河站在离秦菜二十米外的楼梯口,低声哄她:“乖,先放开她。”

    秦菜看见他右手掐诀了,是伏魔咒。她顿时摔开一包血,用掺朱砂的血给自己加持了一身符咒——这时候她太虚弱了,如果白河真的用一个伏魔咒,很可能直接将她拿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中午,在极阳转阴的一刹那,秦菜带起杜芳,飞一般跃出了六号教学楼!!

    诸人都是一阵惊呼,极阳转阴的时刻他们当然知道,只是不想这个僵尸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秦菜带起杜芳,飞一般往三画职中外面跑。众人奋起直追,又不敢阻拦。秦菜很快跃出了围墙,她曝露在天光之下,难受固然难受,但这时候阴气极盛,不不至于死亡。

    手里的杜芳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秦菜哪有时间管她。

    但是她跑出三画职中不到一分钟,突然发现右手拎着的杜芳再没有一丝动静。她低头看过去,发现在她手里的杜芳一脸青灰。

    ——她死了。

    不对,自己虽然跑得匆忙,但绝对没有伤害她,她怎么会就死了?!

    脑子里闪过万般不解,最后,秦菜突然想起了那个梦——不羁阁上层的小溪边,杜芳被糊满黑色的泥土,埋在土里。

    她脑子里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有些木。

    为什么先知不允许走出三画职中一步?!

    绝对不是为了保护!!而是有人把先知的魂魄埋在了不羁阁上层,而两个空间是通过极高明的阵法衔接在一起的,所以魂魄与身体隔得不远,她完全可以指挥自己的身体。

    而不羁阁的灵气为什么那么重?就是为了保持先知尸身不腐!!

    先知不能走出三画职中,是因为每一任的先知,灵魂都已经被禁锢在了不羁阁,一旦走出法阵范围,就会暴露!

    所以每一任的先知根本不是轮回,她们的灵魂一直被埋在不羁阁上层,从未轮回过。

    那么……哪来尊主和先知那个凄美的狗屁传说?

    秦菜浑身发软——那么秩序的尊主,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6月10日A章

    杜芳的身体里没有魂魄,秦菜只是犹豫了片刻,秩序的追兵就到了。她掳走了先知,这可是秩序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一个赶到的是燕重欢、吕裂石、白河等六个人,看来在秩序,他们的实力是最强的。

    看到秦菜丢在地上的杜芳的尸体,几个人瞬间变了脸色:“你杀了先知!!”

    这事倒是能解释——如果让他们细细检察杜芳的尸体,他们肯定能发现她的死因。

    “我没有杀她,尸体留给你,她死亡肯定不止一天。”秦菜边说边退——极阳转阴的时刻非常短暂,她必须把握时机逃跑。

    如果这时候被秩序围了,时间一过,她就傻逼了。

    白河欲言又止,秦菜看向他:“师父,我怀疑秩序的尊主根本就是个阴谋,希望我还有机会,能够当面解释吧。”

    话落,她转身就跑。

    燕重欢当然有派人追,但归根结底,还是杜芳要紧。他先一步赶过去,几个人顿时目瞪口呆——杜芳的尸体腐烂得非常快。先前还只是脸色青灰,这时候尸斑长成,然后尸斑下面的组织已经开始腐烂。

    开始还像是死亡不久的样子,不过一两分钟,已经连脸都认不出来。

    燕重欢看向吕裂石,吕裂石看向白河,后面赶来的高管皆面面相视,不同的表情,相同的只是震惊。

    ——秩序的先知,难道死亡已久了吗?

    遵照尊主的吩咐,历代先知从未离开过不羁阁,谁能想到,原因竟然是先知离开不羁阁即会瞬间死亡。

    白河第一反应也是搜寻杜芳的魂魄,但是没有。杜芳……没有魂魄。

    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燕重欢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脱下大衣,一把将杜芳已然腐烂的尸体包裹严实。吕裂石和白河皆一脸严肃,许久之后,白河终于对赶来的高管缓缓道:“追捕秦菜,先知受伤严重,先行返回不羁阁疗伤,闲人不得打扰。”

    除了燕、吕、白三个人,还有秩序的另外三位核心管理也看见了这一幕。他们是研发部的部长孟江,执行部部长游方,外联部部长刑耀。

    都是自己人,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六个人进了先知办公室,这时候杜芳的尸体已经泛出非常明显的恶臭。

    孟江先忍着臭气细细检查了一遍尸体,他还是想作别的猜测:“会不会你那个徒弟精通降头术什么的?据我所知,令尸体快速腐烂的降头可不少。”

    白河冷冰冰地道:“我觉得你出门即使不带脑子,也应该把眼睛带上。”

    他很少这样呛人,孟江知道他是真的火了,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办公室里一时雅雀无声。

    这肯定不是降头术,六双眼睛,六个秩序顶尖的玄术师,白河更是有异眼,能认不出降头术吗?

    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明……先知是真的早就死了。

    如果她早就死了,那么她所看到的天道,真的是天道吗?她的魂魄到底在哪里,如果代代先知都早已是死人,那么秩序一直遵从的天道到底是什么?

    几个秩序的高管终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秦菜往一个方向猛跑,电线杆一根一根飞快地掠过,她只是跑,只是跑。身上的皮肉被烧成了灰,一边走一边留下灰色的粉尘。痛到了极致,反而不知道什么是痛了。

    她飞一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身后的追兵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风驰掣地跑掉了。

    秩序很快布控了整个三画市,看得出来这次是誓要抓住秦菜不可了。现在知道了她是僵尸,恐怕秩序很快就有法子对付她了。

    搜捕一直在继续,但是秦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什么消息。

    这一天,燕重欢和吕裂石等人再次聚在不羁阁。这段时间是真的不太好,连燕重欢都现了几分疲色。

    六个人坐在杜芳的办公室里,相对无言。十几分钟之后,燕重欢终于说了一句话:“事已至此,再斗下去没意思了。”

    吕裂石也是个人精,这种情况他还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燕重欢继续说下去,这次是和白河直接对话了:“现在先知的事只能先瞒着,你那个徒弟不也是有先知的预知能力吗,不如……让她替着,以前的事咱们就揭过不提了。”

    这番话对吕裂石那边的好处自然是不用说,吕裂石看了白河一眼,嘴角微挑,弯起一个弧度。

    燕小飞在外面连蚂蚁洞都找过了,他都怀疑秦菜是不是真的被晒成一堆劫灰了。如果真是那样……倒是太好了!!

    可惜世事总与愿违,三天之后,燕小飞回到屋子里。他这两天也没睡着,晚上都不敢关灯。生怕突然从角落里就冲出一个面目全非的僵尸来。

    可这三天特别平静,他房间里连老鼠也没有一只。

    他躺在床上,想着燕重欢的话,突然叹了一口气。

    实在睡不着,他起床去冰箱里拿水。他的生活习惯实在太好,烟酒是从来不沾的。

    他拿了一盒牛奶,突然把保鲜盒里的东西全部翻出来。动静太大,燕重欢都被他惊醒:“有事?”

    燕小飞连喝了几口水,半天才答了句:“没、没什么。”

    他低头把东西全部放进去,头也不敢抬就回了房。有事,当然有事!!秦菜走后,冰箱里是还剩下三袋她没喝完的血的。

    可是刚刚他把保鲜层都翻遍了,哪有血袋的影子?

    她回来过!!

    一回到房间,燕小飞就疯了一样把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他不甘心,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上次秦菜上他的身,就是把自己的身体丢在那个地方的。

    他缓步走近,手心里竟然直冒汗。他觉得这完全没有道理,自己怎么会怕她?!

    我也是个玄术师!他自己给自己打气。

    他的衣柜是镶嵌式的,一共分了三层,底下一层主要是挂些容易皱的衣服。这时候他左手拿了一张符,右手是他的法器——铜钱剑。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衣柜,柜门质量很好,没有难听的杂音。然而里面那一幕还是让他惊在当场。

    衣柜的角落里缩着一团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柜底的木板上满是灰色的粉尘。她双手抱膝而坐,头也埋在头发里,但裸在外面的手臂可以看见衣服下隐藏的可怕真相。

    那双手臂上满是焦黑的坑,仿佛皮肉都被烧脆了,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嘎嚓一声掉下来一样。

    燕小飞深吸一口气,再不犹豫。他左手符纸往下一压,右手铜钱剑朝着她背上正对心脏的地方猛力刺下去。

    符纸贴在她头顶,铜钱剑同时刺入她的皮肉——如果那焦乎乎的一片也算是皮肉的话。

    燕小飞抿着唇,秩序追杀了这么久的要犯,眼看得手,他的迫切可想而知。黄符在她身上燃起了火,燕小飞右手再不停顿,铜钱宝剑直刺心脏。

    冷不防这时候,一直没有反应的秦菜双手一合十,刚好接住了铜钱剑。燕小飞心中一惊——不可能,那是他的法器,早已经养出了器灵,怎么可能被一个僵尸空手接住?!

    他眉头一皱,正要催加灵力,不断剑身之上,一股怨气直冲而来。燕小飞猝不及防,当场被反噬。怨气冲入心魂,他再不敢大意,立刻盘腿调息。

    而秦菜再度蜷在衣柜暗角,一动不动。

    燕小飞顿时明白——她其实已是强弩之末,方才是硬顶着他的那道符,就是为了接住他这致命的一剑。

    可是她的空手,怎么可能接住自己的法宝呢?

    他张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剑身,赫然发现上面一道焦纹——是五雷咒。燕小飞一怔,她已经伤得那么重,还是在他逼过来的瞬间在自己掌心画了两道阳气极重的五雷法咒。

    就是为了让阳气麻痹铜钱剑,一时之间,铜钱剑竟然也判断不出她是邪物。他搜索衣柜,也不过就几十秒,这样的反应……倒也算得上机敏吧?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魂魄,他必须要在秦菜能够动弹之前恢复,然后杀了她!怨气只是一瞬间的侵袭,燕小飞很快就将其逼离。他从箱子里翻出八卦镜,远远照着秦菜。

    那束光照在身上,全身上下雪上加霜,痛不可挡。秦菜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在她腕上,那个冤孽正在审视她,判断她现在到底还有多少战力。

    如果是以往,估计那个冤孽早就按耐不住动手了。但是现在它被白芨的法宝全力一击,也是虚弱不堪。

    秦菜刚刚用它击退了燕小飞,它更是疲软得可怜。但每时每刻重复的痛苦让它无时无刻不充满怨恨。它绝对不甘心放过任何可以生吞活剥自己主人的机会。

    秦菜一动不动,正是在保存自己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绝计不敢掉以轻心。

    而这时候燕小飞帮了她一把,八卦镜照在身上,虽然痛,但毕竟不如阳光来得那么强烈。

    她再度以符咒加持自己,八卦镜的光渐渐穿不透符咒的保护层了。她抬起头,露出原本藏在头发里的那张脸。那脸上早已被阳光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百分之一百的重度烧伤。

    右颊一块黑色的疤,偏偏周围的肉是深红的。

    那情景说恐怖,真的是太客气了。

    燕小飞终于彻底感觉到了人和怪物的区别。他咽了口唾沫,从箱子里又找出了一块黄色的布,中间刺八卦图。秦菜知道那是法衣,在燕小飞将之抛出手的那一刻,她掐诀念咒。

    燕小飞脸色一变,就见八卦镜突然转了个向,反照着他。他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是人,这八卦镜不可能有任何作用,她这样做,目的何在?

    只是为了移开这道光线吗?

    然而片刻之后,他发现秦菜竟然凌空虚画了一道镇妖符!!

    该死的,那符迎面而来,嘭地一声打在他身上,竟然有了反应!

    他突然明白过来——符录靠什么来判断人、妖、鬼、神呢?

    就是靠阴阳二气!

    鬼怪的阴气一般非常重,几乎是纯阴,而对付鬼怪,一般就是雷、火系符咒用处很大。而妖和神阳气非常重,几乎是纯阳。唯一不同的是妖带邪气,而神没有。

    而刚才,八卦镜的光线突然提升了他身体的阳气,再加之先前反噬他的那道怨气还未完全离体,镇妖符就将他判定为妖了。

    他还来不及反应,秦菜第二道符又来了。燕小飞第一次尝试了当妖的滋味。那符打在身上跟把手放到火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闷哼了一声,冷不防又着了一记。画符也是个体力活,秦菜很快把他逼退,从他的箱子里翻出一件法衣,略一掐诀,法衣也把他当成妖了,一把将他死死裹住。

    燕小飞郁闷!!

    难道玄术师都忙着炼法宝,这些法器真的是……太笨了!!

    他这儿正跟法衣搏斗呢,那边秦菜找了几根皮带,一膝盖跪在他腰上,把他用法衣卷成一卷,然后用皮带拦腰死死捆住。然后她咬紧牙,一拳头砸在燕小飞头上!

    燕小飞痛哼一声,怕燕重欢听见——这这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他在床上滚来滚去,死命挣扎,但哪有效果?

    倒是他身边,秦菜似乎也用尽了全力,这时候倒在他身边,半天没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6月11日A章

    燕小飞一直挣扎到第二天,累得都快散了架,那几根皮带却还不知疲倦地捆着他。

    现在他身上的邪气和阳气都散得差不多了,法衣也不再缠他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终于把头从法衣里拱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头发,真的是一把头发——秦菜睡在枕头上,头发掉了好多。

    燕小飞觉得一阵恶心,这距离非常近,通过窗帘隐隐透来的光,他能看到秦菜的脖子。

    那脖子上也全是烧焦的痕迹。可偏偏被头发覆盖的地方皮肤还很完整。她毕竟只有十七岁,少女的肌肤还是十分细嫩的。可惜这会儿衬着焦黑的地方一看,就更显得吓人。

    他赶忙滚远一点,这一细微的动静似乎影响了秦菜,她把腰弓得像虾米一样,突然不知道扯到哪里,“咝”了一声,又舒展开再睡。

    燕小飞是真的很郁闷,他一直不觉得自己会输给秦菜。就算他师父的实力,公认的不如白河,但他可是燕重欢从小培养的。

    论根基,他不相信秦菜能比他扎实。

    但是这两次很简单的交手,他的信心开始有了一点动摇。秦菜艰难地翻了个身,燕小飞鼓起勇气,好半天才敢去看她的脸。

    僵尸被阳光烧伤,跟一个人被火烧伤差不多。这时候她被烧成了这样,却没有一声叫痛。燕小飞很不满,不由又滚过去撞她。

    那一下子力道并不大,秦菜却一下子又弯成了一个虾米。她闷哼一声,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一把砸在燕小飞身上。

    燕小飞没滚开,台灯打在胳膊上,他痛叫了一声。然而就是这一声,就把楼下的燕重欢惊动了。不一会儿,门口响起敲门声。

    燕小飞还没说话,秦菜猛然压在他身上,只剩白骨的手抵在他喉头。那速度太快,她眼中满满的全是狰狞,燕小飞不由一惊。

    “燕小飞?”外面燕重欢的声音响起,燕小飞与秦菜四目相对,那张脸坑坑洼洼、恐怖非常,唯独那双眸子依然清亮。燕小飞努力放轻松:“师父,有事吗?”

    门外燕重欢似乎转身走了,脚步声渐远,他只丢下一句话:“你没事就好。”

    随着脚步声消失不见,秦菜也放开了燕小飞,她失力一样倒在床上,再度不一声不吭。

    燕小飞突然想——她其实很痛吧?

    这样一想,他又心头火起——她痛死才好呢,哼!!

    而第二天早上,秦菜又把他放了:“买几包血,别耍花样,你不是我的对手。”

    燕小飞气得不行,他不服气:“你要是不搞鬼,光明正大地打,我才不会输给你呢!!”

    秦菜冷笑:“老子开打之前是不是还要喊预备加一二三啊?!”

    结果晚上,燕小飞忘买血了。开门见到秦菜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然后他理直气壮地到浴室洗澡——凭什么她让买血就买血啊?!哼!

    洗完澡出来,看见坐在镜子面前的秦菜,他又觉得有些可怜。

    这种感觉很荒谬,他居然会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可是她毕竟只有十七岁,比自己还小。他用毛巾擦干头发,半天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回家?”

    总不能老是住在我这儿吧。他暗地里哼哼。

    “家?”秦菜在掳自己的头发,把所有掉落的头发集在一起用袋子装起来。她考虑倒是周到——如果放垃圾桶里,被燕重欢或者别的人发现,肯定会生疑。

    “是啊。”燕小飞开了吹风吹头发:“你这么多天不回去,父母不担心吗?”

    秦菜觉得好笑:“我是僵尸。”

    燕小飞这才回过神来:“一时忘了。”

    秦菜可没忘:“我的血呢?!”

    燕小飞没好气:“我凭什么给你买血?你是我谁啊!!”

    秦菜不再说话,左手拿杯子,右手抄起水果刀就冲他去了,燕小飞大吃一惊:“你、你要干嘛?!”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出一声低喊:“喂,你再乱来我就叫啦!!”

    一个星期之后,秦菜勉强能走动,她站在燕小飞房间里的镜子面前,里面映出一个不成人样的自己。她看了一阵,随后找了一把小剪刀,把那些已经烧得焦脆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剪掉。

    突然身后的门打开了,燕小飞走了进来。

    他把外套扔在床上,冲秦菜哼了一声:“喂!我师父说了,不追杀你了。反正先知死了,你就先假冒先知吧,便宜你了。”

    秦菜持剪刀的手一顿,燕小飞往床上一倒。燕重欢总算给他交了个底。不知道为什么,他应该是盼着秦菜死的。但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如实告诉了秦菜。

    他想不通为什么,也许……就因为这些夜里她痛得翻来覆去、夜不成寐,却始终没有露过一丝痛楚吧?

    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种恩赐般的语气,就像突然给一个快要饿死的家伙一块面包一样。

    可是话说出去半天,没有反应。他坐起来去看秦菜,见她依然剪着身上烧焦的皮肉。脸上哪有半点绝处逢生的模样?!

    燕小飞没好气了:“你是不是把耳朵烧聋了?!”

    秦菜却只是说了一句话:“我要和我师父直接对话。”

    虽然那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儿高兴的意思,燕小飞还是暗爽:“装,你继续装。”

    燕小飞当然不敢跟秩序坦白秦菜住在自己这儿,第二天,他送秦菜去了秩序总部。

    那一夜大雨倾盆,秦菜站在三画职业中学门口,隔着雨幕重帘看那行竖排黑体的校牌。对这儿,自己也算是三进三出了,第一次进来,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先知,被迫流亡。第二次进来,发现先知不是个东西,再度流亡。第三次……==

    不羁阁,秩序的高管已经全齐了。

    秦菜走进去,依稀还记得两三年前,她走进这里的时候,紧紧握着白河的手,片刻也不敢放松。

    她推开门,秩序高管们的十几双眼睛已然全部望了过来。过来迎她的是白河,她的模样实在是不堪,再加上被雨一淋,真的是落汤鸡都不足以形容其狼狈。

    白河大步上前,打量了片刻,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秦菜现在已经等同于先知,白河这样的行为明显是不合礼仪的。但他全然不理会。他的力道太大,秦菜觉得骨头都要碎了一样。僵尸除非伤及心脏,否则不会流血。

    可僵尸就算伤及心脏,也不会流泪。她连一种喧泄疼痛的方式都找不到。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白河的声音带着近乎痛苦的悔恨,秦菜静默地回抱他。

    过了许久,燕重欢轻咳一声,白河才不管他,径自找了符纸。这些日子秦菜已经用符咒稳住了身上的伤势,白河以符化水,替她擦洗脸上的伤口。

    师徒二人把秩序十几位高管当成了空气,吕裂石只好干咳一声开口了:“小菜啊,先知遭遇了不测,真是秩序不幸。但如今秩序与人间的对抗正值白热化阶段,我等实在是大意不得。”

    他晓以大义,私下里对秦菜再任先知这事却赞同地不得了——当初他用秘术私下改变了自己儿子魂魄的形状,只是为了让吕凉薄的魂魄与秦菜完美契合。

    当时只道是稳住秦菜的心,就算是拢络住了先知。哪料到世事多变,这货居然不是先知!他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情,知道这回是偷鸡不成反失了把米。怕把自己儿子搭进去,哄着他去了秩序别的基地闭关修炼。

    谁知道这会儿真正的先知竟然离奇死了,那他儿子可就又派得上用场了。他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是一脸沉重:“好在天道似乎早有安排,你也具备先知的能力,这种时候,只能由你担此重任了。”

    他没有说请求之类的话,是料定秦菜一定会接手了。毕竟她现在被秩序追得走投无路,能够再任先知,岂不是柳暗花明?

    秦菜闭着眼睛让白河用符水替她擦脸,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语声居然出奇地淡漠:“我既然不是先知,怎么可以替代先知?”

    十几个高管都是一愣,吕裂石最先反应过来,他语声又恢复了以前的和蔼,一派长者风范:“小菜,这只是权宜之计。先知一直是秩序的眼睛,她指导着秩序未来的走向。如果这时候让秩序上下知道先知遭遇不测,难免会动摇人心,反倒会给了人间可趁之机。”

    秦菜抬眼看他,最后突然问:“师父,吕长老,燕使者,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她的神色实在是算不上高兴,秩序十几个高管都不解了——这是被太阳烧坏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吗?

    燕小飞都替她急了——这还啰嗦什么,赶紧地同意了吧!!燕重欢倒是答话了:“请讲。”

    秦菜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在座所有的高管,最后她望定白河:“秩序,真的代表正义吗?”

    白河略略犹豫,燕重欢已经开口了:“当然。小菜,你在人间的日子对他们的情况肯定有所见闻吧,秩序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裁以玄术行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为此,秩序虽然有人流血、牺牲,但从未退缩。我们至始至终一直维护着天道的正常运行,当然是代表着正义的一方。”

    秦菜抬头望向他,半晌突然道:“如果我知道杜芳死因的线索,秩序会不会查下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6月11日B章

    这下子不止是燕重欢,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燕重欢和吕裂石几乎是同声问:“先知是怎么死的?!”

    秦菜看看白河,最终还是讲了那个梦。她越讲,燕重欢等人的脸色就越凝重。可秦菜并不打算停止,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不羁阁上层被埋的应该是杜芳的魂魄。而不羁阁上层,除了先知,其他人是不能随便上去的。也就是说……”

    “够了。”第一个打断她的是吕裂石,他笑得极不自然,“小菜,这几天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养养伤吧。我们就先出去,晚点再来拜见先知。麻烦白先生代为照顾一下……”

    他与燕重欢对望一眼,领着众人就要走。秦菜却突然叫住他:“你也发现事情和尊主有关了对不对?”十几个高管脸色骤变,秦菜锋芒尖锐,“不羁阁上层别人平时都上不去,只有尊主一直呆在那里。如果杜芳的魂魄是被埋在那里的,那么她应该很早就死了。可在天道之中,秩序的先知是六十年的寿命。为什么先知的寿命与天道完全相驳?!”

    吕裂石说话的时候,手都在抖:“这只是一个意外。”

    秦菜握住白河的手腕,眼神坚定:“师父,你相信我,这肯定不是意外。现在我在,我们完全可以上不羁阁上层,找尊主问清楚。何况如果杜芳的魂魄还没有被灵气化掉的话,完全可以对质。我怀疑秩序历代的先知根本就没有轮回过,她们之间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同样拥有先知的命格。”

    白河也在颤抖,秦菜感觉到了。但她仍然继续说下去:“师父,如果先知和尊主的故事是假的,那么就是秩序的尊主有意要囚禁天道衍生出来的先知。不,不是囚禁,他杀掉了她们!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位尊主……”

    “好了!”白河开口的时候,每一个字都万分吃力,“别说了。”

    秦菜的眼神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依然是当初的热血,执拗得近乎轻狂。但是秩序数百年的根基,玄门最优秀的玄术师一直以来的信仰,谁敢动摇?

    他缓缓握住秦菜的肩头,语声同样坚决:“这只是你的猜想,先知的死只是意外。忘掉它。”

    秦菜第一次拨开了他的手,她站起身来,目光再度轻扫全场:“所以这事,要就这么不了了之吗?”

    没有人回答她,秩序是个代表正义的组织,然而它凭什么代表正义?

    就是因为它有可以预知天道的先知,有可以修正天道的尊主。

    而现在,要对外宣布先知只是尊主操控的一个傀儡,已经成为所有人的一种信仰的尊主竟然别有居心。他们没有这种勇气,就算是白河也没有。

    秦菜明白了。她唇角微挑,居然笑了:“失去了勇气的正义,只是懦弱的妥协罢了。我拒绝替代先知。”

    十几双目光都以一种莫名的眼光看她,像是看一个英雄,也像是看一个傻逼。最紧张的当然莫过于吕裂石,他轻咳了一声,还是好言相劝:“小菜,这事我们不是放任不管。但现在当务之急,自然还是要解决秩序和人间的矛盾。等人间的事解决了,我们再重长计议,也不迟,对不对?”

    出乎意料的,连燕重欢也出言相劝:“吕长老说得有道理,而且尊主已经多年不理世事了,就算他……就算他真有什么目的,现在也早已不在了。为什么一定要揪住这些事,自毁名誉呢?”

    “自毁名誉?”秦菜立场鲜明,“说到底,还是为了名誉。燕使者,对付人间,是先知看到的天道所示,对吗?”

    燕重欢脸色一暗,果然秦菜接着道:“如果先知只是尊主的傀儡,那么她看到的天道,是真的天道吗?又或者说,这世界到底存在天道吗?”

    这一番针锋相对,燕重欢终于又改变了战术:“不管怎么样,先知遇难是秩序的机密,如果你执意要散播一些对秩序不利的谣言的话,我们也只得采取必要手段了。”他紧盯着秦菜,语意鲜明,“不管人还是僵尸,总是识时务的好,对不对?”

    秦菜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嘲讽:“你看师父,懦弱的正义揭掉了面具,下面遮盖着什么东西?”

    但是这一次,白河没有回应她。他只是望定秦菜,许久才说了一句:“留在这里吧。”

    吕裂石也使出了杀手锏:“留下吧,凉薄闭关之日快到了……到时候,得见先知无恙,也定会十分欣慰的。”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秦菜有一瞬间的恍惚。吕凉薄,多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啊。她甚至已经不再经常想起他了,但是那个干净而纤瘦的少年,敏感又倔强的人呵。

    如果没有杜芳多好,她就可以一直呆在秩序,不要知道什么人间,不要知道什么真相。一辈子快快乐乐地和他在一起,到老,到死。

    如果没有遇到白河也好,她现在肯定已经嫁了人,说不定孩子都会叫爸爸妈妈了。

    如果没有偷那个肾多好,她可以继续在李妙的工地上打工,到最后嫁给李妙,嫁给工地上的工友,嫁给随便什么人都好,不去见识什么人间。

    可是现在的秦菜,已经不是当年的秦小妹了。她是人间从组员一直爬到线长助理的蓝愁,是精通夺舍离魂的通阳子,是五行控尸术的主导者无敌子,还是人间三线现任的线长薄利明。

    她有着这么多重身份,可以适应其中任何一个。唯独适应不了的,只有秦小妹了。

    而与吕凉薄相爱的,恰恰就是那一个。

    秦菜步步后退,再度提起吕凉薄,心里的情绪竟然不是相思。她背抵着墙,最后依然摇头:“我拒绝。”

    几个人的神色都变了,这一次,燕重欢都不懂了:“有什么区别?即使你不同意,这里你也绝计出不去了,有什么区别?”

    秦菜望定他,先前的软弱渐渐褪尽:“区别就是,我绝对不会认同这样的秩序,绝不会再屈从于别人替我安排的命运。”

    吕裂石只有再击她软肋:“如果你在这时候与秩序为敌,就不怕你师父为难吗?”他缓缓走近秦菜,用传音秘法打了一张惊人的感情牌,“三年前,为了放你走,他可是失去了一只异眼。”

    秦菜猛然抬头看他,一只异眼!!所有吕裂石为什么得以修成异眼!!

    她死死盯住吕裂石,吕裂石这才出声:“就算这样,你还觉得不够是吗?不过如果这次他肯让出另一只异眼,说不定我能再帮你逃出去。”

    异眼,对于玄术师的重要性,秦菜当然知道。而魂魄上来的眼睛要摘除下来会有多痛苦,她却完全不能想象。秦菜目眦欲裂:“你卑鄙!”

    吕裂石神色淡然:“你自己选。”

    他算盘打得极好,秦菜留下,他可以拿出吕凉薄进行牵制。就算她与自己绝裂,吕凉薄和他的父子之情可是不能断绝的。秦菜要走,如果白河肯献出另一只异眼,他为了这绝世宝物,倒也可以豁出去了。

    形容他,秦菜用了卑鄙两个字,但实际上,这两个字确实是太客气了。

    她出手一掌,直袭吕裂石。但吕裂石身具异眼,对战经验也远比她丰富,他右手一翻,已然护住自己的魂魄,挡了秦菜的法咒:“逞强也是要有实力的。”

    他这么劝秦菜,秦菜右手一翻,那把金色的镰刀已经握在手里。周围十几个高管旁观,却也没把这当成事儿——秦菜上次逃出秩序,也只是因为挟持了先知。

    她不过一个孩子,这里却有秩序十几位高管,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吕裂石也是这么想,秦菜出招的那一下子他已经看出了她的实力——她的咒法虽然学得不错,但也仅是比吕逸强一点而已。

    他掐了个诀,正要再说话,身后白河突然喝了一声:“小心!”

    吕裂石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秦菜一拳当胸击在他胸口,里面竟然还暗藏了一道法咒。吕裂石挡下了这一拳,却只觉得魂魄发出玻璃碰撞的脆响。

    他心下一凛——刚才这家伙居然只用了三成力!

    他挡得快,身体没受伤,只是刚才魂魄那一声响吓得他魂不附体——哪里受了伤?!

    秦菜一击即退,十几个高管堵着门,她炮弹一样撞破玻璃窗,轻盈地跳落。燕重欢哪会容她这么轻易逃走,立刻掏出法宝追了出去。

    燕重欢追了不到三步,身后白河也追了上来。他转过头,可没好气:“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在他身边,白河一声不吭,迎面一拳直接打在他脸上。燕重欢的鼻血当场就喷薄而出。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秦菜跑到三画职中学校大门口,周围墙上贴着电信局的广告,白底蓝字。秦菜一跑近就发现上面白底上面全部画着法咒。稍一靠近,立刻被弹回。

    她现在对于阵法的了解比较少,阵法建立在对各种法咒的灵活应用、攻守互补等基础上的。

    她对符咒的运用已经灵活自如,但阵法是个弱点。

    完全不等她研究怎么破这个法阵,一群人已经围住了她。在有了准备的情况之下,面对秩序的中坚力量。她确实干不过这里任何一个。

    三个高管慢慢靠近了她,燕小飞隔着两个高管,表情居然没有以前的趾高气扬:“你跑不掉的。”

    秦菜苦笑:“废话,我当然知道我跑不掉。但就算是跑不掉,总也得试试。”

    燕重欢领着人再度围着她,吕裂石还是不死心:“留下来,你就是秩序的女主人,这还有什么值得考虑的吗?”

    秦菜形如恶鬼,对于吕裂石她听若未闻。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燕小飞的运动服。这时候她挽起衣袖,准备和这些家伙大干一场。

    看着她一拳头砸倒名为学校巡查队队长,实为不羁阁保安部保安成员的家伙时,吕裂石都无语了:“我们的保安部应该换人了。”

    十几个高管看着他们动手,这也就是陪秦菜玩玩。白河站在一边,吕裂石转头看他:“以前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会收她为徒。难道就是因为她的阴眼?但是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她很有活力,对吗?”

    白河还是不说话,吕裂石耸耸肩:“想出手帮她?那你动手吧,然后把尊主和先知的事公之于众,亲眼看着秩序毁于一旦。原因就他妈的为了你的爱徒。”

    白河抿唇,右手微屈,不过十秒钟,秦菜身边开始产生一圈圆形金光,细碎的光线将她紧紧包围在中央。秦菜看了一眼,她很快认了出来:“是金光咒,里面附加了五雷咒,有八卦咒的阴阳之力……把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就是阵法吗?”

    白河眼中现了一丝赞许之色,秦菜被阴阳之力一绞,顿时跪在金色的八卦中央,白河收紧法阵,秦菜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法阵的力量在挤压着自己的魂魄。

    白河居然也轻声回应她:“是的。灵活运用符咒,合理借助阴阳五行之力,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是法阵。”

    秦菜笑了一声,原本残缺的魂魄砰地一声,破碎了。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每一片魂魄都碎成了一百个小碎片,她分裂成了一堆单个的自己。她想或许自己是睡着了,作了这样一个梦吧。她看见几千个自己正在四散奔逃!!

    她拼命地把每一个自己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地拼装。

    该死的,那么多个碎片!!

    好在对魂魄的结构很熟,她很快发觉自己是主魂,而且奇怪的是——这个主魂里面,居然有一个碎片是记忆魄的成份!虽然几千个自己四散奔逃的画面很壮观,秦菜还是发现了这一细节。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先把其他的碎片给抓住!!因为这些日子读取了太多记忆魄,她对记忆魄太熟了。于是第一个抓了记忆魄。然后她立马用几个法咒布了个锁魂阵,防止这些魂魄碎片跑出太远。不听话的跑掉的碎片太多,即使在直径一米的圈子里,她也只得先把觉魂和记忆魄给抓住补齐了。

    她想睁开眼看看外面的环境,但睁开眼发觉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该死的,哪个魄是负责视觉和听觉的!!

    她挨个儿逮来尝试,最后终于找到一魄,负责各种感觉。她把这一魄拼好,然后她每拼好一魄,就给这一魄标上标签。在记忆魄里作好记录。

    碎片都被困在圆圈里,她这才去看主魂。太奇妙了,如果说记忆魄是个硬盘,那么主魂里的这个小小的记忆魄成分就是内存!

    而这个内存正常人的魂魄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玄术师的修炼方法,让主魂中的这个记忆魄碎片发展起来了。而一台电脑的运行速度,跟硬盘没关系,和内存的大小却是分不开的。

    难道魂魄居然是可以长大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她终于把魂魄拼完了,是拼了,至于齐不齐吗,那就不知道了。

    她一个一个慢慢检查,第一次散得这么彻底,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然而睁开眼睛的时候秦菜就气炸了——她发现自己被挂在不羁阁上层外面的墙上!!每一个进入不羁阁的人都能看见她坑坑巴巴的身体——也许是尸体。

    幸好这伙人还没有那么重口味,没让她光着。她身上披着一块白布,脖子上是一根光洁的挂链,挂在那里的时候像个饰物。==

    她努力让自己一动不动,不羁阁里灵气很充足,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研究主魂里的记忆魄碎片是怎么长大的。

    这些碎片每片并不是一样大小的,婴儿时期或许一样。也就是说……每一个碎片,都可以成长吗?

    秦菜先把主魂弄出来,没人的时候就用法咒把灵气过滤,灌进主魂里。然后她发现这些灵气很快就从魂魄碎片的空隙中溜走了。只有极微量的一部分渗进了主魂里。

    看来吸收效果非常差,但这就是正常的修炼方式。

    所以正常的修炼,就是利用心法把天地间的灵气融进灵魂里,作微量吸收,以促进魂魄增长。

    但灵气绝大部分从空隙中溜走,如果能够让魂魄完全吸收灵气,那想必就不用愁了吧?

    要充分吸收,肯定不能有缝隙。所以……尽量将魂魄分离成最小的碎片?

    这里没有别的魂魄,她只有用一个自己的、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功能的魄进行试验。她把这个魄分成了一百个小碎片,逐一吸收,果然效果要好得多,但似乎还没进全力。

    秦菜一狠心,再用了一次离魂咒,这片小碎片一声脆响——破裂了。

    该死的,这个离魂咒不能再继续分解它了。

    她继续布好一个小小的法阵,又将自己除了主魂以外的魂魄分成九千个小碎片开始吸收吸灵力。

    虽然这个速度也比不上直接使用灵力,但至少比正常修炼速度快了九千零一倍——她的主魂可也没闲着呢。

    所有的碎片由于吸引了充足的灵气,都开始变得鼓鼓的,体积也越来越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修炼方式,秦菜发觉每一个魂魄碎片都开始成长。然后所有的魂魄都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记忆魄、随后其他碎片也慢慢成长开,先是空白的,但慢慢的,当秦菜的主魂探过去的时候,它们也似乎有了意识。

    秦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分-身术!!

    传说中玄术师到了一定境界,可以修炼自己的分-身。但这只是修仙传说中的事,原来真的存在吗?

    难道所为的修炼分-身,其实就是让其中一个魂魄成长成为一个完整独立的魂魄?

    原先她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如今,看着现在成长起来的魂魄碎片,她觉得这是可能的。而且不止是单独的魂或者魄能够修成分-身术,只要有足够的灵力,魂魄碎片修炼成分-身也是完全可能的!

    天啊,那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可以修炼出一万个自己?!

    不,还不止!!她还可以继续分裂,也就是说,可能有无穷无尽个自己!

    草!!

    秦菜迅速重点培养了自己的一魄,当这一魄完全长成的时候,秦菜心里很激动——分-身术啊,太了不起的成就了!

    这一魄既然成了分-身,当然也要有名字。秦菜就给它起了个秦菜二号。秦菜二号没有身体,只有用元神来修。这也是分-身最困难的地方。

    对此秦菜也没有办法——她自己还没有身体呢,何况分-身了!

    秦菜在不羁阁上层的门头上被挂了一个星期,按照一天等于正常人修炼一万天的频率来算,她等同于修炼了七万天,差不多两百年。==

    她用主魂进到自己的身体,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间段,指挥着另外九个魂魄逃出了不羁阁。她的夺舍之术早已是用得烂熟,当下就用九个魂魄各占了一个人的身体,二话不说往外冲!!

    燕重欢等人当然发现了,那几天白河根本没来不羁阁,吕裂石和燕重欢组织人拦截。但片刻之后他们就发现不对:“她哪来这么多帮手?!四个……五个,不不,还有更多!”

    秦菜逃出去的时候,原本十魂魄长成的分-身还剩了五个。她领着五个人疯狂逃窜,三画市的封锁已经取消了,一路也没遇上太多的阻拦。

    这次秦菜没有再摸到燕小飞那里蹭吃蹭喝,既然不再回秩序了,就给自己另谋一条出路吧。她奔至一个小区,保安拦住她:“出示有效身份证件。”

    秦菜撩起头发,将脸往他面前一伸,保安嗷地一声就吓晕了。

    秦菜顺利进到小区,找到门牌号,敲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个熟人——白芨。

    眼前的秦菜明显吓了他一大跳,他细一打量,不由也有些意外:“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有重大消息要告诉你了。”秦菜跑得面色发白,这些天虽然灵气充足,但怎么滋养身体她可就不知道了。自从变成僵尸以后,身体变成了她的强项。但现在身体比之她的魂魄,又成弱项了。

    “我能进去再说么?”她身后可还跟着四个分-身呢,白芨一眼望过去,眉心不着痕迹地一跳——他可是识货的。

    略一犹豫,他还是将秦菜让了进来。秦菜一进门,就见月苋一身公主裙坐在沙发上,这会儿正抱着个海绵宝宝的抱枕看电视呢。见到秦菜这模样,她也有些吃惊。

    白芨不着痕迹地挡住她的视线,话是问的秦菜:“什么消息,说吧。”

    秦菜理了理身上的运动服,清清喉咙,她怕白芨把她赶出去,开口直接上重点:“秩序的先知死了。”

    白芨的神色冷清如常,片刻之后却说了一句话:“书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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