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卫国战争军人们的可怕下场

杜好书

1941年6月22日德国从西北，西边及西南三个方向进攻苏联。保卫莫斯科的西线总司令Pavlov在6月21日晚还去音乐会，22日清晨受到攻击后，部队乱得下级找不到上级，上级不知道部队在哪儿。用飞不高的飞机去联系，都被德军打下来。派人去联系，带了密码写的命令找到了部队，下面部队不能解密，原来二天前改了密码，下面的部队没有收到新密码本。

7月16日，开战才24天，西线司令部的9个将军，包括Pavlov，他的参谋长，管通讯的将军等被押上军事法庭，7月28日宣布判决，其实早已被处决了。西线的空军司令Kopets少将，三年前还是上尉，苏联英雄，开战的第一天夜里自杀。

斯大林的参谋总长Meretskov 和Pavlov同时被逮捕，被惨打，说他和将军们串通。Meretskov承认所有的指责，并揭发Pavlov的老帐，说Pavlov在大清除时为被清除的人抗辩。Pavlov反过来说Meretskov过去和叛徒在一起。前空军司令Loktionov被打得混身是血，和Meretskov对质时也被打，但他顶住了。

Meretskov放出来后几个星期，斯大林打电话给他：“哈罗，Meretskov同志，你感觉怎么样？”, “哈罗, 斯大林同志，我感觉好，请给我命令”。二天后，Meretskov被任命为西北战线的军事委员。9月11日，Meretskov 处决54军军长，因为他胆怯。军长的23名下属列队在场，Meretskov亲临，叫一名少校执行，少校绝倒，只好叫行刑队来。Meretskov后来升为元帅，是对日战争的总司令。

1941-10-5，莫斯科的空军司令报告有三个飞机看到长长的德国坦克向莫斯科方向开来，德军要进攻莫斯科。斯大林认为他是看到一点点就报告，NKVD说他们没有进攻的情报，那个空军司令该按军法处置。二天后情况很危急了，斯大林也认识到了。那空军司令命运大变，很快升迁。第一个攻进柏林的Koniev元帅, 也曾差一点给斯大林处置了，亏了朱可夫反对，说要让Koniev做他的付手，这才改变了Koniev的命运。

12军军长P.G. Ponedelin 少将被包围受重伤失知觉后被俘，但被当作叛变，被判缺席死刑。按照斯大林制定的227命令，他的父母和妻子被逮捕流放，还应包括成年的子女。Ponedelin在战俘营不和纳粹合作，后被美军救出，回到苏军后起初恢复军衔。1945年又被逮捕，找不到他的叛变事实，还是被判5年。他写信向斯大林申诉，斯大林收到信后问，这个人仍旧活着？他反而被判死刑并处决了。斯大林死后，1954年他得到平反。Ponedelin的战友，向Ponedelin的女儿通风报信，他以是叛徒的朋友而被捕，家属被赶出公寓。Ponedelin的女儿停了莫斯科大学的学业，在莫斯科打过各种工，到过军队的人事部门工作过，在那儿还被她父亲的同事认出过。她也没有改过名字，莫斯科电话本上只有一个姓Ponedelin，就是她，居然秘密警察一直没去抓她。父女的命运那么不同！

战争开始后一个月成立惩罚营，把胆怯慌张想逃跑犯错误的军人编成部队派到最危险的地方。服刑的犯人也可以要求上战场，先到惩罚营。一般为期三个月。在战场上真逃跑的部队，抓起来审问，问几句话后，半数拖出去枪决，半数到惩罚营。指挥的军官是正规军人，因为危险，退休金要多算。战争中有一百万的军人受到过军法制裁，其中40万人被编入过惩罚营，死亡比常规部队高3-6倍。有个惩罚营，第一场战斗打得好极了，850个人只死了40个，第二场战斗，进了德国人的地雷区，80%死了。有个在惩罚营里才二个星期的人，师长把他叫去，说你特英雄，解除惩罚，回原部队去。这个人要去跟营长说再见，师长告诉他，那营长因擅自撤退昨天被抢决了。斯大林还在每个部队里建立了督战团及秘密警察的机构（NKVD）。战争没有达到斯大林的予期，NKVD就前往调查和处决。

九十年代时被评为苏联最优秀的元帅,叫K. Rokossovski （1896-1968），在大清除时，他给打掉了9个牙齿，打坏3根肋骨。他战功不及朱可夫，但他指挥及为人比朱可夫要好得多。保卫莫斯科最紧张的十月，他被命令强行军到叫做Volokolamsk的地方去，说那里有五个师等他去建立一个战线。他到那里根本没见到部队，刚在小山上要开会，德国人已到了山下。Rokossovski在那里收集了打散了的部队成立了一个军。此后不久，斯大林命令他进攻，那是一大片空旷地，德国人都不相信红军骑兵会从这里冲过来送死，结果一个师死得只剩一个人，对面的德军没有一个死亡。再下面的一个战斗，朱可夫命令他守，他计划撤退后一点再守，他越级报告参谋总长，参谋总长同意，但朱可夫大发脾气，说这里是我指挥，否定参谋总长命令。Rokossovski 只好死守，后来战局说明朱可夫是错的。这次他又差点被俘，德军从村的一头进来，他从另一头脱身，保卫他司令部的坦克在这紧要关刻去“加油”了。德军逼近到离莫斯科15英里时，疯恼和不讲理的朱可夫命令他死守，不然枪毙，Rokossovski回答他，德军的炮弹随时会落在我头上。不久斯大林来电话，Rokossovski想这是要撤他职或者更坏的事来了。斯大林平静地告诉他，给他増援部队。从此莫斯科守住了，德军的攻势乏力了。1944年他三次顶住斯大林的苏联军队的传统打法，即一翼攻入，斯大林叫他回去想想，他还是坚持他的二翼攻入的打法。第三次时，斯大林走到他面前，把手放在他肩上，满屋的人都以为斯大林要拉掉他的肩章了，斯大林说“你的自信说明了你的判断”同意了他的打法，结果大胜。后来斯大林说，我没有苏伏罗夫（俄国的名将），我有Rokossovski。但是，攻柏林时，斯大林不让Rokossovski首先攻入，因为他是波兰人。1946-6-24 在红场的胜利阅兵，是朱可夫和他。

1941-12-14 莫斯科转危为安了，斯大林想，应当在德军休息到了春天能重振之前进攻它，这道理是不错的，但红军也很乏力了，大本营里的将军们都是马屁鬼，顺着说。尽管朱可夫和Rokossovski反对，没用。从1941-1-8 到1941-4-20，中线朱可夫进了155英里，牺牲人数比德国人多一倍。南线进了60英里，但没有守住。在Kharkov地区，已经知道进入了敌人的圈套，赫鲁晓夫打电话给斯大林要撤退，斯大林在旁边不肯接电话，还要深进。在赫鲁晓夫旁边的参谋长哭了。几天后德军进攻，一个军完全报销了。逃出来的一个将军还要军法审讯，被赫鲁晓夫否定了。

北线无进，反出了个大叛徒将军Andrei Vlasov(1900-1946），他曾在1938-1939年代做过蒋介石的军事顾问。为了要把他从师长提到军长，赫鲁晓夫要中央管组织的马林可夫审查，马说没有人做，就你决定吧。他成功地从基辅突围出来，受到斯大林的嘉奖，在莫斯科保卫战里打退了敌人，真理报上登了他的照片，外国记者采访这个长得高高的年轻将军。又一次突围成功后，斯大林任命他去列宁格勒前线，1942-6-12在那里被德军包围俘虏叛变，他鼓动成立了“俄罗斯解放军”，发表声明说“布尔什维克是俄国人民的敌人，它已给俄国带来了无穷的灾害，最后把俄国人民拖入了血腥的战争”。有六万多的军人参加了“俄罗斯解放军”，但希特勒不相信他，他没有指挥权。后来他退到捷克，调转枪口解放了布拉格，但捷克共产党的抵抗力量要抓他。他带了军队逃到德国投降了美国军队，申请避难。在美国军车上被红军抓住，陪同的美国军官不抗议，让他被红军带走。在莫斯科受了苏联最后的绞刑。Vlasov做叛徒后，斯大林责怪赫鲁晓夫提他做了军长，赫鲁晓夫提醒斯大林是你提他到列宁格勒去的，斯大林才不响了。

1942年6月，德国的一个少校开飞机误降在红军的飞机场，他带了一份德军夏季进攻的计划。这报到斯大林那儿，他认为那是骗人的，是要引红军到南方去，偏不去。哪知6月28日，德军就是按此计划向高加索进攻，红军大溃退，斯大林再发布227命令杀逃兵以阻止溃退。幸而希特勒也犯错误，调转第六军去斯大林格勒，才摆脱了困境。

三分之二死亡的苏联军人葬在哪里都不知道。上报阵亡，只要数字不要名字。60年后，在莫斯科的郊外Vyazma地区的森林里还可碰到尸骨，森林里见不到野猪和鹿之类的大动物。苏联人自己说，“不像俄国人，他们德国人撤退时把伤员和死人都带走”。

普通士兵的命运也苦。Gudz被命令开剩下的唯一的坦克去对付发现的18辆德军坦克，那辆坦克的原坦克长就坐在房间里，不叫他去，明明是让他去执行这个自杀命令。巧，他遇到一个军官告诉他如何绕到德军坦克的后面，在那里他闻得到德军拷鸡的香气，自己又饿又冷又口干，等到半夜他开火，打垮了8辆德军的坦克。他获得了列宁勋章，后来做到将军。

英雄事迹里作假的也有。说28名反坦克战士和政治指导员打掉了50辆德军坦克，最后都牺牲了，临死前还呼口号。他们都授为苏联英雄，后来造了40尺高的塑像。其实他们里面一个人后来死在军医院里，二个被俘，一个打散后被别的部队收了交给NKVD当做逃兵。一个跑回被占领的烏克兰老家，在那里做了俄奸。九十年代苏联共产党解体后，很多这样的真相出来了。连女英雄卓娅的事，都有材料质疑，比如谎说卓娅的生日是列宁死的那天。

战俘的命运非常悲惨。犹太人当场就给毙了，在押向俘虏营的路上，走不动的就给毙了。在俘虏营里，冻坏的手脚变烂发出恶臭，每天有4%的俘虏死去。大概只有40%的俘虏能生还祖国，回国的俘虏中，不到50%回军队服役，10%回老家，20%送工兵营做苦工，20%被逮捕。俘虏Mishchenko 运气好，不久被转到近波兰的一个俘虏营，吃得好，德国人要他过了战线去收集情报，他不肯，德国人倒没杀他，送他到德国工厂做工。他逃跑过，给抓回，要他参加“俄罗斯解放军”他不干。被关在集中营。美国军队救了他，提供他机会去美国，他不去。美国把他交给苏联，NKVD逮扑他审讯他，关他在劳改营直到1956年。他自由后一直和在德国时对他好的人保持联系。

有研究说，二战里，死一个英美的人，对应死7个日本人，20个德国人，85个俄国人。

朱可夫成功的原因之一是他留心他的背后。这里讲点将军之间中伤斗角。斯大林格勒战役初期，赫鲁晓夫和司令Yeremenko把指挥部搬出城，让斯大林派来的第三把手留在城内，他当场脸色苍白。这第三把手到斯大林那里中伤司令。辛亏赫鲁晓夫当了斯大林的面据理争辩，斯大林改变了想法，Yeremenko还留任。等到要大反攻时，斯大林命Yeremenko去对付增援的德军，围歼敌人的光荣任务给了别人。Yeremenko当着赫鲁晓夫的面为此不平而哭。有个近卫军的政委Larin，很奇怪地在反攻时自杀了，遗书上写道列宁万岁。斯大林身边的总政主任挑拨说，为什么不写斯大林万岁。斯大林怀疑Larin的上司，要赫鲁晓夫监视他，连他上厕所上床，赫鲁晓夫都得注意着。后来赫鲁晓夫上台了，任命那个他监视过的人做了国防部长。

攻柏林时，斯大林把朱可夫的一半兵力给Koniev指挥。朱可夫从东边，Koniev从南边进攻柏林，军事地图上有一条友军之间的分界线，斯大林用象皮把它擦掉，你们去竟争吧。这造成过红军打红军的事。　

战后不久，朱可夫就给斯大林贬到边远地区，并除了他的候补中央委员。朱可夫的政治野心和对物质的贪婪也是个原因。Rokossovski是个正派人，只有他称赞德国军队效率高，总参谋部不会下做不到的命令。也是他约束军队在德国不要抢和奸。他是出生在波兰的，但不会说波兰话，战后斯大林叫他回波兰，担任波兰的国防部长和武装部队的司令。他要波兰的下级用俄文向他报告，波兰人当然很反感。1949年他被授为波兰元帅。1956年波兰发生波兹南抗议，他派军队去镇压。之后他再回苏联，临走时很伤心的说“俄国人把我当波兰人，波兰人把我当成俄国人。” 2004年波兰还取消了他的荣誉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