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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往事 ——由《落荒》所引发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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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忆往事

    ——由《落荒》所引发的思考


    2001年初,我收到姐姐从国内寄来的一套丛书——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共六本。

其中《落荒》和《羊油灯》的作者我认识。而里面所记述的人物和事情有很多是我知道的。即便是知道和认识,其实也是很浮浅的,更没有把那些看似零散的事情联系起来。直到看完了这两本书,才真的明白了,明白了什么是文化大革命,什么是文化大革命式的思维。就在同期,一些相应的报道相继在报刊网络上出现。下面是北京青年报转载新浪网上的一篇有关报道:


《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投炉化铁铸就历史精魂

http://edu.sina.com.cn 2001/02/28 06:42 

北京青年报享受着改革开放阳光的新人类们大概理解不了他们的前辈为什么要“上山下乡”,但经历过那段难忘岁月的人们有必要让历史告诉未来。反思我们的蹉跎是为了把明天的路走得更好,知青们的文字正是对那个时代最鲜活也最沉重的记载。

中国工人出版社曾经出版过影响巨大的知青题材力作《血色黄昏》,时隔13年,该社经过厉兵秣马的准备,于新世纪初,又推出更加具有精神容量、历史容量和还原知青本真灵魂的长篇纪实丛书《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首批6种:《落荒》、《无人部落》、《泣红传》、《羊油灯》、《狼性高原》、《审问灵魂》,刚刚上市,便引起强烈反响,半个月内两次加印达两万套。这批作品,拒绝拜金和拜权,拒绝表述记忆的僵化、矫饰和圆通,提倡记忆的精神品性、灵性、个性及血性。

书的作者,有的精心写作了20年,有的艰辛采写了7年,有的只能长期卧床撰写,有的在十分困难甚至下岗后的窘境中数易其稿,反复修改达12年……书中所揭示出的历史真相及其灵魂内景与灵魂处境,令人惊心动魄而又百感交集。

著名学者、知青史研究专家刘小萌认为:“这套书足以同一切浮浅、苍白、平庸、虚饰的同类题材作品区别开来,是知青文学的一次超越。我期待该丛书为三千万知青担当起历史的重负。”作家刘恒说:“这套书的根是深深地扎在历史的土壤里的,它的重要价值和意义将被历史证明。”《血色黄昏》的作者老鬼被《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的内容深深地震撼了,认为如果没有投炉化铁的精神,不可能铸就这尊镌刻知青历史真相的巨鼎。该套丛书的策划、责编岳建一,也是当年《血色黄昏》的责编,他表示:知青历史的精魂在民间记忆不可以失去的质朴、尊严、生动、顽强和不可替代性,因此,恢复民间记忆的秉赋、伦理,爱护和呵护比灵魂更精致的民间记忆,抢救与激活亲历者们代表一页页重要历史的最具确凿记忆,正是本丛书必须努力和将要继续努力做下去的事情

(龙云)原文载于新浪网


    去年我在网上把《落荒》介绍给一些朋友,有人托我在北京帮他们购买。简杨看过《落荒》和《羊油灯》后,按耐不住就写了一篇书评。写好后,征求意见寄给我后,针对她的一些问题,我给她回了一封信,如下(里面有些人名我删掉了):

简杨:

其实有些顾虑是不必要的,廖康的评狼图腾出来后,很多人表示不愿意再看了,也说明了问题。一本书的好坏,各人评价不一,如果通过对落荒和羊油灯的书评,引发很多人对xxx的了解,使更多人能够认清一个骗子,在这个基础上去读狼图腾,我反倒觉得是一件好事。起码可以提醒世人,即使文革已经过去了数十年,可是文革中各类人物的表演并没有结束,甚至还直接在渗透社会,变相腐蚀大众的精神世界。

内人党的事情可以从网络上找到,很详细的。我简单介绍一下当时我们牧场的一些情况,由于过去了很长时间,有些地方已经忘记了,只能是参考。

我们当年去内蒙插队落户,是受到了在我们之前北京十名中学生的影响(他们来自不同的学校,领头的是北京25中的曲折),于1967年的秋天,自愿赴内蒙草原插队落户。我想找些有关资料,可是没有找到。如果说,真正的大规模上山下乡运动在文革期间的起始,应该是从他们十个人开始的。可是这段历史却鲜为人知,一般被公开承认的是从1968年开始的,由国家统一分配的那些知青。我们是1967年11月16日离开北京的,当时一共是四百多人,分别去了东、西乌珠穆沁两个不同的旗。我们去的是东乌珠穆沁旗。

我记得,那年我们在北京的牛栏山公社板桥大队帮助秋收,是学校统一组织的。对那一段事情记忆很深,因为就是在那里,我为今后的一生,作出了第一个决定,也因此影响了我的一生。在我们那个年代里,很受国家政党的支配,完全的奴化教育,一切要听党安排,服从是第一位的,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处于一种盲从的状态,当然也有很多逆反,但总体上还是很受那些宣传的蛊惑,即便是逆反心理,也脱离不出党所规定人们服从的轨迹。作为一个少年来说,第一个理想就是要做革命事业可靠的接班人,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这是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在这一大前提下,却加含了大量的个人既得利益,终归依旧是受了时代的影响。从教育角度看,虽然旗号很鲜明,但是在正统教育的后面所接受的却是成名成家的功利教育,这股风气,随经过文革仍然是现在国内教育的主导。其结果就是产生出了无数个怪胎,社会所造就出的畸形儿。无论是xxx或是野莲,在最初的理念里,无一不是参杂了大量的私念。不过是扯过一块大旗披在了身上,所以就显得光艳了。我之所以作出了那样的决定,口号是很响亮,但是私底下,却是想离开那个影响我政治前途的家。真的想为国家民族如何的人,确实不多,捞取政治资本的却大有人在。所以在xxx的问题上,不过是含蓄和露骨之间的差别。不敢说是全部,大有人在却是事实。很多人到了现在的心理不平衡,甚至喊出青春无悔的口号,其基本心态也可以说是基于这点的,只不过是自己没有认识罢了。

基于人性,无可厚非。我其实就是在这样一种情绪的支配下去的内蒙。想用改变自己出身的行为,为自己子女的今后挣一条出路,因为我太清楚出身给孩子和家庭带来的是什么了。

那年在农村帮助秋收,中午吃饭时,听到广播了报道了北京十名中学生自愿到内蒙插队的事情后,心里就有点动了。回到城里后,我在班上说起,另一个同学也有离开北京去内蒙的想法,于是我在学校写了一个通告,提出去内蒙插队的事情,于是又有几个同学响应,然后我们自己到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去联系,到了那里才发现,有这个想法的人很多,由北京市革委会专门成立了一个办公室负责联系,我们跑了几次,最后终于有消息,而且还请来内蒙古的人介绍情况。我记得在当时的大会上,北京革委会负责的人跟我们说:先不要急于决定,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一切都要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也许那里的生存环境比你们想象中最坏的还要恶劣,所以一定要考虑好,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然后再决定去不去。我们最终还是决定去,别人的情况我不清楚,我是一天都不想在那个家继续住下去了。生活环境艰苦其实是可以忍受的,但是由于家庭带来的政治压力却是很难忍受的,总感觉低人几等,所以想要改变出身的愿望压倒了一切。最终于11月16日离开北京。记得那次是由国务院派了专车,从天安门出发,一直送到各自的牧场,行程十天,沿途城镇的民众夹道欢迎从毛主席身边来的红卫兵,也很是风光了一路。新闻电影制片厂的记者一路跟踪拍摄,结果回去就闹派性,胶片没有及时处理,等到需要时才发现已经全部报废了。

xxx的父亲是卫生部中医司的司长,也算是高干家庭,但是由于父母的关系以及后母的到来,从小就使他心理不平衡,也从小就看到了权利的重要,所以他一心想要从政,因为在当时的社会里,只要政治上有了,随后的一切都会随之而来。所以他的驭人其实是想获得最大的个人利益。另外,由于他从小的心理不平衡,导致其猜疑、嫉妒、怨恨,其实在他的内心,最大的是仇恨,而要想改变这一切,只有报复才是唯一的选择,是要利用权利报复一切不顺从他的人,和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这点,从《落荒》和后来他自己写的《狼图腾》里都可以清晰的看出痕迹。

我认识xxx是在到草原的那年冬天。那时知青已经下到了牧业队,场部组织知青开会,全部都由牧业队返回场部集中。在知青讨论时,出现了两个引人注目的人物,一个是xxx,是落荒里的余汝明;另一个是xxx,也就是羊油灯里的小敖。后来成为逍遥的老公。在当时看来,这两个人都具有丰富的学识和辩才,思路敏捷,清晰。

我去的牧场是公私合营牧场,共三个牧业大队。我在白因高比大队,另外还有两个牧业队,一个是白音乌拉,一个是陶森。还有一个是外来队——布林,由于一场白灾,整个牧业队由国家统一安排,来到我们牧场“避灾”,后来就没再回去。直到兵团组建,全队集体迁徒,又返回了原来的草场。这里面也是一段故事,我记得曾经在网上看到过,里面领头的是熊复的女儿熊小红(熊复是红旗杂志主编),可是现在找不到了。

牧场分两派,其实还是体现了民族矛盾。三个牧业队是一派;布林队和外来人员是一派。xxx和xxx所在的陶森队知青是同情牧民的,与我队知青观点基本一致。白音乌拉(邢奇所在牧业队)知青态度比较暧昧。我们那时跟陶森队的知青来往比较多。其实陶森队的知青还是很有脑子的,而且都很敢说,从看法观点来说,很多言论被后来的历史发展证实是正确的,xxx和xxx在当时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尤其是xxxx在见到哥哥吕xx后,回来对林彪的评论对当时陶森队知青影响确实很大。xxx是刘澜涛的孙子,在政治上也是很敏感的。我们牧场知青里有些人的家长,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有记载的还有一个,是我们队的一个女知青,她父亲是进藏部队的高级干部,后来心脏病死了。所以尽管我们在内蒙,消息比较慢,可是对上层的一些事情,还是知道的比较多。比如林彪摔死的事情,当时兵团的现役军人都还不知道,我们知青却早就知道消息了,大概是出事一个星期后吧。

王树和被打死,至今还是个谜。我觉得,如果当时不送东乌旗,也许不会死。王树和死后,锡林郭勒盟警察来抓人,主要是抓xx(此人在思想界也小有名气),在夏季草场被一群知青和牧民拒捕,逮捕证被陈xx抢走,当时警察掏枪要强制执行,连枪也被抢走。后来警察又有几次行动,都由于牧业队事先有防备,没能成功。直到兵团组建后,才发生了《落荒》里描写的那此逮捕行动。

兵团来后,有些基层领导想把我们这些插队知青也收编进去,上报后,没有批准。后来就成为兵团职工。工资制度没有改变,依旧是挣工分。兵团刚来时,由于有些军人对知青的成见,说过一些过分的话,但是知青不买他们的帐,当场就争吵起来,比如有一个现役军人到牧业队召集知青开会,在会上说,你们这些青年人还不错,来了这么久,没有人跑到外蒙古去。当时这个军人就被知青轰走了,而且把状告到了师部。兵团对我们没有办法,所以军人对我们都很客气。陶森队是例外,牵扯了政治就不好说了。不过,我们也没因为xxx等人被抓,而被镇回去,如果兵团领导做的不对了,照样是要大闹的。我队知青曾经就跟师长拍桌子吵架。我也曾跟团长大闹过一场。下面的连长、指导员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后来私人关系都很不错。我跟连长也吵过架,但是连长对我一直很好。xxx等人被抓,从当时的政治看,其实并没抓错。不过林彪死后,依旧被判刑是不对的。后来是有些人把状子告到了胡耀邦那里,转到北京军区,他们是被军事法庭判的刑。后来北京军区来人调查,回去的结论是无罪释放。王树和的死是无头案,根本查不出结果的。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希望能够有所帮助。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再看看你的评落荒,还没来得及看,这几天事情太多了。


    《落荒》的作者野莲是和我同时去的内蒙古草原。我们不在一个牧业队。当年他们队的知青思想非常活跃,甚至到了越轨的地步,言谈话语间常常会把矛头直接对准林彪,我时常会被他们的肆无忌惮惊呆。后来他们出事了。在一场争斗中,打伤了一名当地的外来户,在送往东乌旗的路上死亡。这件事影响很大,至今仍是个悬案。在这一系列事件中,他们其中出现了两个学生领袖式的人物。一个是《落荒》里的余汝明;另一个是《羊油灯》里的小敖。里面一些人物关系相互关联,其实如果把三本书对照着看,收获会是很大的。是一条文革的脉络,由三张不同的嘴里叙述出来。我不想过多的把我的评价说出来,因为毕竟会带有个人情绪化的因素,只是想把《落荒》这本真实的纪实小说介绍给大家。

下面是《落荒》的责任编辑岳建一写的序:

那是《血色黄昏》出版不久的一天,一位陌生的孱弱女子找上门来,哽咽泣诉。原来,她正是该书涉及的一个人物。我被《血色黄昏》背后更为真实、惨烈、不忍卒闻的故事深深地震撼了——人间竟有这样的旷世绝痛!她说,我想写出来,你是《血色黄昏》的责任编辑,同意为我出版吗……十年过去了,她突然寄来一尺厚的稿件。原来,她在极其艰难的困境中,不舍昼夜,数易其稿,发愤写作至今。此后,在我的苛求下,她又三易其稿。前后累计二百万字,历时十二年,并且广为征求意见,终于成书。这是何等罕见的坚韧!我想,凡是读了这部以生命以血泪为代价书写的三十八万字的作品,纵有铁石心肠,也难禁怆然泪下。曾经是花蕾一样美好、年轻的生命,除了贫穷,不再年轻和不堪回首的记忆,几乎已经是一无所有。朋友,读下去吧,你将洞见是什么击碎了纯洁的爱情梦想,谋杀了人的天赋人权,夺走了生命中一切最实质的生命;你将目睹最诱人而又最苦涩的爱情里,伏满了怎样的幻惑、毁灭和骗局;你将领悟人可以忍受的精神痛苦极限是什么,谁在以动人的名义牧人、驭人、弄人,谁在为谁埋葬生命的终极意义;你将为茫茫文明荒野的深邃、辽阔、恐惧动魄,为放逐远去的灵魂漂泊、追捕、监禁惊心。不必慨叹,能够走出遗忘的,必然很重,重如历史;不能步出闹剧的,终将很轻,轻如亘古的噪音。——编者落荒前言浩莾、神秘、深邃的内蒙古大草原腹地,群狼号野。

踉跄在狼嗥深处的,还有一位纯洁、善良、含羞草似的北京女知青。她深挚地爱上了知青领袖——当年的造反派首领,从此,被摄去了思想,一同寻找反修防修的真理;从此,她爱得苦涩、焦虑、恐惧、迷茫、失落、惨烈、苍凉,心碎得都在滴血;从此,由盲目到盲从,受到“知青反革命小集团”、“内人党”牵连后,因为抗拒揭发以整个生命爱着的知青领袖,遭到监禁、斗争、诱供、劳改、凌辱,受尽折磨。深怀“牧人”大志的知青领袖获罪思想,被捕入牢,不堪非人的虐待,绝食、装疯、自杀未遂,最后因为恐怖,更因为仅有领袖之志而无领袖人格,出卖了亲哥哥、嫂子,险些酿成人间惨祸。他成为自由人后,又为生死相许的女主人公设下陷阱,惊心动魄。是自劫?是人祸?是天意?武斗,抄家,夺权,逃难,行乞,拒捕,跪哭,盲从,内讧,劫狱,暴动,自焚,尽在这千古轮回的人造混沌中,读来似曾相识而又不忍回视。

本书,是来自历史瓦砾的生命史记。

本书,是一位历尽沧桑的女性义无反顾地捧出的心灵珍藏。


   

野莲写给我的《落荒》故事梗概

《落荒》故事梗概

自幼受革命熏陶、追求真理、单纯善良的姑娘长征与余汝明是北京艺术学校不同年级的同学,他悲凉的二胡曲和他离奇的经历引起了她的好奇。文革中她是保守派,而他成了造反派的头头。上山下乡运动将三百北京中学生带到了白云蓝天的内蒙古锡林郭勒草原,他和她同在其中,分住在巴音淖尔队同一个知青小组的两个牧民蒙古包。他说她高傲得象公主,要征服她就要抓紧时机集中力量打歼灭战。他天天到她住处,大谈他的鸿鹄之志,炫耀他广博的知识,高深的革命理论,说要创建蒙古包里的马列主义,他就代表真理,仿佛跟着他就跟着真理。如簧的口才将他自己笼罩在令人眩目的光环中,她不知设防的心被他汹涌而来的思想攻势摄取而折服。从此她要跟随他寻找防修反修的真理,义无返顾。

他说她是无产阶级的天然代表,象“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丽达,娶了她就不会变修而赞美她的一切,令她晕眩,在一个大风雪之夜他用计占有了她,那时她十八岁。开放的草原人调她与他同放一群羊,同居一个蒙古包,他说占领成功。接着就叨念着一连串其他女人的名字,他心里还有别人!他开始贬低她的一切,摧毁她的自信,他在骗得的性生活中表现恶劣,灵与肉的强烈感受令她万般痛苦,然而,理想的崇拜淹没了内心的痛。他带着她在冰雪中吟诗咏志,策马狂奔,去追逐落日,她发现他冷漠的外表掩藏着一颗几近狂野的心,这颗心比撑船的大河更广阔,上下几千年国家的兴衰,纵横世界风云的变换,她惊异地发现他赞赏希特勒的奋斗,欣赏曹操的狡诈和蒋介石的攀缘谋权,尤其崇尚成吉思汗的铁蹄下建立了世界上最大帝国。他惋惜地叹道曾经世界旗不落国大不列颠没落的原因,是因为国小人少,他说,将来,如果有一天人口众多的中国象当年英国那样称霸世界,全世界一定翻不了身。他甚至否定道德的忠孝正直与善良,说那统统是封建孔家店和儒家的四旧,要破除。他说共产主义就是共产共妻,他赞美原始性爱。。。。。。理想主义好学生的她,只知道爱国主义、国际主义、共产主义的革命理想和英雄故事,还有人生楷模马恩列斯毛、鲁迅、江姐、刘胡兰、雷锋王杰和千千万万为人民解放和幸福抛头颅洒鲜血的革命先烈们,他们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而面对余汝明闻所未闻离经叛道五花八门的言论,她不知所措。她疑惑的眼神告诉他,她无法接受。他立即给她灌输“躜进去爬出来”的理论,他说真正坚定的革命者,大多是出身于资产阶级,只有了解反面人物及思想,钻入敌人的心脏,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从敌人阵营里反戈一击正中要害。鲁迅、江青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无产阶级的革命旗手,而他正是要走他们的路。这条路危险而漫长,危险不在于困难,而在于“钻进去”能不能再爬得出来,爬不出来,象他这样的大智者就会是天下最坏的人,如果爬得出来,那就是无产阶级的领导者,这需要痛苦地解剖自己,批判自己,才能最终从资产阶级转化为无产阶级的战士。他盯着她的眼睛信誓旦旦地说,请原谅他“钻进去”时所犯的一切错,请她相信他会努力“解剖”自己而爬出来……这个理论,成了她忍受他给她一切痛苦的紧箍咒,一次次原谅他对她犯下的难以置信的错。

他说真理与谬误只差一步,这一步究竟有多大,有谁说得清,因此出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谎言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理,这谎言变成的真理写进了历史,谁又可以考证得清它的真实性呢?文革用舆论杀人,脸皮薄的人会死,脸厚的人就杀不死。我和我哥都是厚脸皮,所以,我不怕舆论,所以脸皮厚的人可以利用舆论。

他有那么多的奇谈怪论,标新立异,他要独树一帜,他要鹤立鸡群。但是,他在众人的面前却藏而不露,所谓韬光养晦,大智若愚。他表面谦卑,内里却蔑视一切。他是北瞑之鱼,展翅万里的大鹏,独行太空的天马。他自诩立于金字塔之颠,俯瞰众生,只有他才懂得高处不胜寒的含义,懂得什么叫做孤家寡人,普天之下只有这个人才能称“朕”,因为只有这个人操虑天下人天下事。他的喜怒哀乐只有寄予书本,无人分忧。人如果实,有大小之分,而他是大青果,一定是大器晚成的职业革命家,。。。。。。那时的她听不懂这些话,只知道他目光远大,踌躇满志,要建立蒙古包里的马列主义。那时的她暗下决心,如果他真的终身为人民利益而奋斗,她就会一辈子伴随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他没有“钻”出来而背叛人民,她就坚决阻止他的行为,因为他一定是危害天下的大罪人。

牧场运动的频繁,令她无遐思考他的为人,巴音淖尔的知青们一个猛子扎到草原运动的旋涡中,他与文旭并列成为知青领袖,立于风头浪尖引领牧场的运动,她追随而配合。巴音淖尔队的知青按阶级斗争的原则支持牧场大多数牧民的一派,保原牧场书记朝鲁。他说到草原目的非牧羊,而是牧人,要牧人先要伏众,牧民信朝鲁,保朝鲁就取得民心,就可以在本地扎根,于是北京文革的造反派头头变成了草原的保字派,给了他好好人的错觉。

终于知青的蒙古包发了下来,牧民们将他和她的行李搬到里面,他们的同居自然得好象空气和水,传统的她糊里糊涂地成了开放的先驱。他们曾经有过浪漫的爱,他们在可爱羊羔的包围中,双卧在芬芳的草毡上,仰望蓝天白云,聆听他说不完的故事和天方夜潭的理论,在那个全国只有一种声音的时代,听他整天胡说八道,是一种精神享受。但是她当做妄语,他却是认真。

草原狼害成灾,在打狼的季节里,他抱养了一头小狼,她发现他更爱狼,他观察它,赞美它,拔苗助长地提前帮它交配,决心培育出著名狼犬。小狼长大了,它冲进羊群咬羊,他不顾牧民的反对继续养它,直到有一天它对他露出凶恶的本相,撕裂了他的衣服。。。。。。

那年,他在色勒崩山放羊看书,有小群羊跑到了山后,他中途去喝茶,让她帮他圈羊,她不知有羊跑到了山后,他接着将山前圈好的羊群赶回家.第二天早晨,牧民赶着被狼咬伤的羊来到他们包,愤怒地指责,但是,他不敢承认,他几乎不暇思索,一口咬定是她放的羊,让她为他顶罪,替他受牧民们的惩罚!他甚至不上山去运回那些漫山遍野死伤的羊只.那些被饿狼撕扯的肝肠拖满山地,到处是殷红的血,那天,至少被狼群咬死咬伤百十只!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她为他背着黑锅,负罪感使她变得内向、退缩、自卑、焦虑,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牧场造反派夺权,要拉朝鲁书记游街,巴音淖尔知青与牧民们一起强力保朝,并提出反伪革委会的口号,在两派的较量中发生冲突,因对方的首先挑衅,一人被知青反击致死,成为口实,牧场造反方与上级革委会勾结,动用武力抓捕肇事知青,并定性为反革命组织的反动行为,知青不服,在牧民的保护下三次拒捕。此时,牧场进驻了“挖肃工作组”,展开了挖肃运动,该运动祸及全内蒙,冤狱遍地,夺去生命数万。因余汝明的机会主义,放弃对朝鲁书记的保护,致使朝书记被造反派非法关押毒打,其爱妻亦被逼自杀,酿成无可挽回的惨局。是知青和牧民忍无可忍自发抢出了朝书记,而保全性命。余汝明因此失去知青的信任。失败令他沮丧,他把怨气发泄在她的身上,经常动手打骂,辱没她的自尊,甚至将她踢得口吐鲜血。但当她对他的人品发生质疑,他立即搬出他的“解剖”论,使她一次次原谅他的暴行。

69年内蒙兵团建立,开门献礼是抓阶级斗争典型,逮捕塔森知青头头及全队知青抓去办学习班,巴音淖尔知青被诬陷为反革命集团,对他们展开揭发批判斗争,余汝明被关押遭受非人审讯,她因他的反林言论及供状而牵连入案,受尽折磨。她在饱受磨难后返回南方。

患难中的思念令她忘记他对她犯下所有的错,只记得他所有的好,视他为反林英雄而苦等着牢中的他,饿着肚子给他寄钱粮票和书信,夜夜泡在泪水里盼着他的回音,林彪事件发生后,他被囫囵释放,但是,她等到的蜜月却是守着一个空房,许多年后她才知道,他早已移情别恋就在婚礼的那个时节!

……

天安门事件发生时,他正在她南方的家中,事件令他激动,他立即赶回北京,曾推崇江青专政的他,摇身变为民主斗士,政治动物只能生活在政治中心,他决心办回北京。次年暑假,他说要著书立说,象史记那么辉煌,有了她就会影响他宏伟目标的完成,因此为了他的历史使命,她必须作出牺牲,那就是离婚,这种牺牲也是对历史的贡献,因为她成就了一个现代的司马迁。在泉水般的泪水中,她点了头。

一旦拿到了那张纸,他立即露出另一副嘴脸,曾经是丽达一样无产阶级天然代表的她,如今在他的嘴中变成了资产阶级小姐冬尼娅,还有数不清的脏水向她泼去,他将舆论杀人的工具有效地运用到了他曾经处心积虑地占有了的她的身上。在他的精心策划运作下,她被知青、同事、甚至家人孤立,令她碾心如泥,痛不欲生,而撞墙自杀,可叹那墙不硬,她没有死,但是,余汝明的真实面目已昭然若揭,她终于清醒了。一套余式思维线路浮出水面,他的语言里最多的词语是“征服、占领、”一旦占领他就要毁灭,那么毁灭之后呢,他有建设吗?他的语言昭示了他的政治理想,而他对她的行为则展示了他理想的结果。他的不烂之舌将她的精神世界毁为一片瓦砾,然后甩手离弃,推掉一切责任,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她替他背一辈子黑锅,让她在朋友、家人之中无容身之地!之后她又了解到余汝明的另一个骗局,他说哥哥房子着火是说慌,所谓的反林英雄实际出卖亲哥哥入狱,哥嫂都因反林被判死刑,只差两个月就要执行枪决!

她从此不再崇拜不再迷信,她从惨痛的教训中逐渐成熟……


    很多时候真实被认为是非常难得的。而一旦进入了真实,人就会不自觉地产生出一种恐惧。就因为直面了那个扭曲得变了形的时代时,又在重温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野莲在面对真实的时候,她的痛苦是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那是在往遍体鳞伤的伤痕上洒盐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竟然延续了12年。看过《落荒》这本书的,如果只是简单一个震撼,是无法全部表达出内心的感受。而也只能是震撼,也不可能找出第二个较为合适的词组来说明自己的感受。她的经历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可是她活过来了。她战胜了周围一切对她不利的影响,勇敢地面对了人生,用她质朴的语言不加任何修饰地为我们讲述了她的故事。也是通过她的亲身经历,把一段鮮活的历史展现在读者面前。

2001年《落荒》和另外五本书出版了。也许就在此时,一头在暗中窥视的狼,也在精心为自己寻找时机。这个人就是《落荒》的男主人公余汝明。在《羊油灯》里,他被逍遥贴上了一个非常贴切的标签,就是书里的施朗。借音“是狼”。不知道是否因施朗启发了他的灵感,于是在四年后,一头狼跳出来了,用狼性图腾证实了他在当年的所作所为是合乎自然淘汰法则的。也就进一步论证了:弱肉强食的必然性、合理性,甚至应该是人性的最高境界。不惜为了迎合他的需要,竟然用了50多万字,为自己塑造出了草原狼的形象。

我不是动物学家,也不敢妄称对狼有专门研究,甚至是穷三十年精力。对于一个前后在草原上生活仅仅只有十一年,而其中真在牧业队没有几天的人来说,真不知道那些离开草原后在城市生活的日子里是怎么研究狼的。看动物世界吧。还是研究自己?

今天看见老鬼也来我这里转了一圈,他给我留下一句话:我来你的博客上转了转,以后有时间再仔细看。支持你如实把草原牧民写出来。蒙古族何来图腾狼?全系胡编乱造,牧民见了狼就打,决不放过一条。

我在草原时有几次与狼近距离的接触,也只身进过狼群。可以说对草原狼还是多少知道一点,一知半解吧。准备写出其中的故事,也顺便把一些关于草原狼的知识,就我知道的情况介绍给愿意了解的朋友们吧。


    与《落荒》同时出版的《羊油灯》,可是说是姐妹篇。《羊油灯》的作者逍遥,与野莲同一个牧业队。两部小说的时间、地点、大背景是相同的。下面是逍遥写给我的一段话:

有一种怀旧要蘸着血泪,笔好比刀子,一点点揭开旧伤疤,痛在身上,沉甸甸落在心里。淡去的记忆已与血肉长在一起,掀开后,仍令人不堪回首,总以为身在噩梦里。其实,它们不是噩梦,而是真正的历史。

长篇记实文学《中国知青民间备忘录》,首辑于2000年推出后,获得了广泛的社会感动,其中逍遥的《羊油灯》套用作家王小波的说法,记述了一段可歌可泣的《革命时期的爱情》。

革命时期正是爱情在中国大地普遍歉收的季节。《羊油灯》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正是在那个最不可能收获爱情的季节里,收获并珍藏至今的一颗鲜艳的红豆。革命是试图消灭爱情的,但即使是灵魂深处的革命,也无法真正消灭爱情,爱情终将战胜革命,这毕竟只是一种以人为本的信念,与事实毕竟还有一段距离,但《羊油灯》在信念和事实之间架起了桥梁。该记实文学证明,炼狱中也有不屈不挠的爱情个案。这其实是一种更深层的真实,这种真实进一步证明了所谓革命的虚幻。

作品中粗鲁而单纯的男主人公小敖出身于革命家庭,美貌而熟读文学经典的女主人公归芯出身于资产阶级家庭,巨大的差异导致的相互好奇,使这对中学同学有了青苹果般的初恋。然而人是有逆反心理的,有个性的人更是对强制和高压有着极大的叛逆勇气。“如果不是有人生拉硬拽要拆开他们,如果没有阶级斗争这根弦,终其一生,他们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反向的压力把他们的爱情压塑成型,并且把他们的一生紧紧连在一起:他们的红娘是阶级斗争。

为了这份爱,他们一起到内蒙古草原插队。归芯一直试图置身政治斗争之外,一辈子扎根边疆,过一种世外桃源的生活。但小敖是个只要见到苍蝇就要挥拍的绿林好汉式人物。面对牧区被迫害的少数民族干部与牧民,他怀着为迫害少数民族的历代统治阶级还债的精神,自觉跳入牧区阶级斗争的汪洋大海,在重新划阶级与揪斗“内人党”(亦称“挖肃”)等特大冤案中,尽力为牧民与干部争利益,甚至是争他们生存的权利。不可否认,在那目无法纪、秩序极度混乱的特殊年代,即使是充满正义感的人,也一定程度受到极左思潮的影响。小敖等知青对挖肃运动的一个打手采取了一种以暴易暴的方式。由于迫害者的死去,更由于小敖的仗义,主动承担本不该由他承担的打死人的主要责任,等待他的命运只能是身陷囹圄。

命运急转直下,这一对恋人被滔天黑浪所挟卷,历经政治迫害、情感波折、灵与肉的种种考验,让未曾亲历过那场精神炼狱的后来者唏嘘不已。是坚守人性中那一点美好,执子之手直到海枯石烂,还是为了前途与世俗利益与小敖劳燕分飞?归芯的灵魂挣扎着,书中描述的那种精神挣扎堪称精神史记。

爱情经历着风雪,千挫万磨,血泪中几经生死,却像风雪中的羊油灯,仍旧凄美地燃烧……他们的归宿在哪里,他们能终成眷属吗?留给读者的是隽永的回味与惦念。

不过作者并没有仅仅局限在个人的爱情回忆中。书中对草原的描写充满感情,画面优美真实。例如对斗牛、打狼、暴风雪等等场景的描述,让读者不由身历其境,充分感受到草原的美好与残酷。

它更通过描述无数真实感人的故事,与同代人和后来者一起反省并质疑那个刚刚过去的时代。书中感慨道:“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叫青春期呢,就已经到更年期了。”这确实称得上史笔了。

悲剧还不止于此,一代人葬送在“广阔天地”,“广阔天地”也很大程度上被那一代人所葬送。虽然那一代人是无罪的,但历史命运的不公,竟然迫使他们承受这么多不该由他们承受的历史重负,他们不能说“青春无悔”——因为我们只有一个自然,一片蓝天,一片绿地!

付梓之际,书中的几位主人公被报纸上的一篇文章震惊了!原来,沙化的不仅是千万知青的生命啊!文章称:内蒙古大草原大面积沙化,造成如今的沙尘暴频袭北京和内地,甚至更远的台湾和日本岛。被千万知青开恳后遗弃的无数个沙化地,面积多达四亿亩,而且每年以大约500万亩的速度扩大着沙化领地。他们百感交集,千万知青付出青春血汗爱情从事的垦荒事业,竟是将美丽的草原滥恳成沙漠的千古罪人的事业,是被后人诅咒为“无知、无能、无德而且又无耻的行径”的事业。这是何等残酷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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