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结局

江浩回到丹佛后就做出了最后选择。他立即打电话给芝加哥一家公司，他接受了新工作。正式聘用信在第二天一早就由快递专线寄来了。拿到  了聘任信，江浩向公司提交了辞职书。公司为了挽留他又给他了更优厚的待遇，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想的只是回到密芝根那边。   他不再做任何其他选择了，这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生活的开始。他终止了房约，联系好了搬家公司，第二周就离开了丹佛。

江浩回来了，他不再离开了。家里竖起了圣诞树，院落房沿也张挂起了彩灯。这个家是第一次张灯结彩迎圣诞迎新年的。可是他却提不足精神。他知道她就在灯火辉煌的一个角落，他还没能走进她的世界里。   黑暗中苦苦的期盼，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孤寂，白昼里苦苦的寻觅又近在咫尺。他总是在心中呼唤着一个名字，凯瑟琳。她为什么不懂一个男人的心？江浩站在闪烁的圣诞树前沉思。

詹宁走过来了，看着他问到： " 想什么呢？ "

" 家变了。 "

她看着他，说不出的感动，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绝不是几年前的那个男孩子了，他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 你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该有女朋友了。你和你爸一样，什么事都存在心里，如果能稍稍表达一点，你们会得到很多很多的。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就大胆一点…… "

他点点头。是的，他和他父亲完全一样，这张本该成熟起来的嘴巴只会显露在网络上，就是不能坦荡在生活里。为什么只有触摸不到的网络空间能让他们天马行空呢？江浩真为自己痛恨，他穿上了大衣，想到外面接受些寒风了，他开着车出去了。

圣诞节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在人来客往中，主人们都忙碌着除夕的晚餐。陶汉和詹宁也象是第一次过圣诞节，他们格外精心准备着，屋里屋外打点着。陶汉从没有这么认真过过圣诞节，这样漂亮、整洁的家他也是第一次享受到，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他不能大大方方从语言上表达对家的热爱，但他双手已经做出了对家的满怀激情。今天他把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精心策划了这顿晚餐，他要做得精心，让全家人吃得开心。詹宁也忙碌在他的身边，她摆上了精美的餐具，这套餐具还是她回中国时当工艺品买的，应该是做摆设的，她把它统统摆上了餐桌。这不是一般的晚餐，是家庭 团聚的晚餐。

江浩回来后就一直忙在外面，落户的手续虽然不难，但一样一样也得去办理。他趁节前这段时间把 该做的事都做了，新年后就该上班了。他的公寓租好了，离工作的地方不远，汽车牌照也换成了伊里诺依的，感觉一下就成了密芝根的老朋友，两州紧紧相连，心心 相应，虽然隔着个大湖，却永远不能把他们斩断分开。江浩虽然忙碌在外，心还是在挂念着家，这个家已经让他感到很温暖了。他知道父母一定在家忙碌着除夕的晚 餐，他猜想詹宁也一定守在父亲身边轻轻细语，他想给他们留一个自由的空间。他慢悠悠在外面忙，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当所有的事都办妥了，他又随着消费的 人群进行最后一分钟的采购。往常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场在除夕的这天要停业二十四小时，顾客们还都恋恋不舍，一车一车地买东西。江浩提了一筐包装精美的圣诞点心，又提了两瓶红酒回来了。

陶汉和詹宁一边忙一边算计着时间，他们的心都挂念着外面的江浩。他不再是孩子了，也不用他们 担心了，可是孩子终究是孩子，在父母心里永远是放不下的宝贝，除非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詹宁已经开始为江浩的婚姻操心了。她很了解江浩，象他这样沉闷 的年轻人在美国太少了，不善言谈，又不热衷交际，他怎么能认识女孩子呢？尽管他工作上很优秀，但代替不了他全部。生活的本质并不是单纯的技术，是一门复杂 的学问，要你有丰富的经历来完满人生。他和他的父亲太相似，在与人交往上都太被动。如果江浩能打破这种被动，他该是一个多么可爱的男人啊！

江浩回来了，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露着一丝满足。詹宁接过江浩脱下的大衣帮他挂在壁柜里，又给他拿了一双崭新的棉拖鞋。

" 外面的事还没有办完吗？这时候商场还开门吗？ "

" 最后一分钟，人很多。我又去了一趟公寓。 "

" 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吗？过两天我去一趟，看看还缺什么我一趟就帮你做了。好好休息休息吧！难得有这么几天清闲，别总往外跑了。 "

江浩走到厨房，轻轻叫了一声 " 爸 " ，陶汉也轻轻回了一句 " 回来了！ " 两 人便再没话了。江浩看到餐桌上花花绿绿一大桌，走过去便一个一个地观赏起来。他很敬佩父亲还有这么好的烹饪手艺，再看他系着围裙的样子，简直象餐馆里的大 厨，哪有一点大教授的味道？倒是詹宁显得很优雅，她的头帘还用卷发器修理着，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桌上的餐具很新颖，摆了三份。   詹宁走到他身边来，显得很得意，笑盈盈说到： " 怎么样，色彩还可以吧？味道你爸爸管了，颜色是我配的。 "

江浩点了点头，话在嘴里轻轻打了一个滚： " 挺不错。……再放套餐具吧！ "

詹宁听见了，似乎又没有听明白，愣住了，两眼盯着江浩。

" 再放套餐具吧！有个朋友要来。 "  江浩又补充说道。

这次她听清楚了，听得眼睛都放大了。她一下就意识出了什么，惊喜地问： " 男的女的？ "

江浩表情很复杂，说： " 女的。 "

詹宁一溜烟地小跑到厨房去，在陶汉耳朵边嘟囔了两句。江浩隐隐约约听到詹宁和父亲交头接耳，嘴角露出一似笑容。就听到父亲又开冰箱又找东西的，他们又在添置饭菜了。

詹宁也忙起来了。本来为了晚餐挪到一边去的花又搬回到了桌上，茶几上装水果的塑料盆换上了玻 璃盆。她左看右看上下检查家里还有什么地方不尽人意，都又忙着整理了一遍。上上下下忙了一通后一个人进了浴室。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焕然一新了。她换 上了一身鲜艳的套装，短短的上衣，长长的裙裤，显得她高窕了起来。淡淡的面妆使她一下年轻了好多，少妇的美又回到了她身上。她胸前还戴着那条桃心项链，双 颊淡淡的红晕，身上散放着清香。她从江浩身边轻轻擦过，走到陶汉身后，她解下他的围裙。

陶汉也去换洗了。他知道今天家里来一位特殊的客人，为了儿子需要他这样做。陶汉暗中也悄悄打 量着江浩，见他坐立不安，一会儿躲在小屋里打电话，一会儿跑到门外观望，看得他当父亲的都激动。江浩一定很喜欢这个女孩了，否则他不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 子把她请来。陶汉暗自为儿子感到骄傲，他欣慰他不象自己那么沉闷，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这女孩是什么样？   她一定是个爱讲话的姑娘，一个会调皮的姑娘。如果不是这样的女孩，她绝不可能和江浩这种类型的人圈在一起。他又想到姗姗，如果这个姑娘象姗姗那样该多好啊。他心里欢笑着。

  窗外纷纷大雪降落着，天已经暗了下来，彩灯在银色的世界闪烁起来。   屋里是悠扬的乐声，伴着圣诞节的歌，除夕的晚餐都备好了。 "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 ，大家都沉醉在喜悦中。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詹宁看江浩没有主动接，电话一定不是他的了，她走了过去接了。

" 你好！ "  她拿起了电话。

" 你好！圣诞节好！ "

一个甜美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她感到很远很远又很近很近。会是谁在这时候打来电话呢？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江浩。他在一边看灯，对电话没有留意。

" 是哪一位啊？你要找谁？ " 詹宁温和地问道。

" 是我，茜茜…… "

" 茜茜？是那个茜茜呀 ?"  詹宁紧张地问道。

" 妈妈，是你吗？我是你的小茜茜啊！你听到了我吗？ "

詹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直瞪瞪看着陶汉，惊喜地捂住了嘴，眼泪如泉涌般哗哗流了出来。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有控制不住抽泣声。她听到了，真是她女儿的声音。那么甜美，还象从前那么娇弱。陶汉也惊喜地走到詹宁的身边，激动地搂住了她的肩头。

" 妈妈，是江浩找到的我，他和我谈了很多你的事。他说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知道你有家了，伯父是教授，你是医生…… "

詹宁流着眼泪，听着女儿一句一句地讲，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我感到很对不起妈妈。江浩说如果我还想妈妈，还爱妈妈，就在圣诞除夕给妈妈打个电话。我等了快两个星期了…… "

詹宁挂着喜悦的泪珠看着江浩，说到： " 你江浩哥哥，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

" 他长什么样？ "

" 他很高，肩膀很宽，眉宇也很宽，……他很帅。 "

" 你们在一起，是吗？ "

" 是的，我，伯父，江浩，我们一家人…… "  此时她有多少感激要对江浩说啊！詹宁目不转睛看着他，控制不住的泪还是一个劲地哗哗往下流。

" 妈妈，我好想去看看你们呀。 "

詹宁点着头，抽泣着说到： " 妈妈也多想看看你啊！我的小茜茜…… "

" 那你能不能帮我开一下门呢？ "

詹宁惊呆了，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眼睛呆呆地望着江浩。

江浩微笑了，他点了点头，说： " 希望是一个最好的礼物，送给妈妈。 "

她突然意识到了，涌着热泪冲到了大门前，她一把拉开了门。霎那间，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了她面前，她一手拿着鲜花，一手上握着没有断线的手机，泪汪汪的眼正目不转睛凝视着她。这就是她的女儿茜茜吗？母女俩久久凝视着。

" 妈妈。 "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詹宁一把搂过自己的女儿，她失声痛哭了。十几年的分别，十几年的情系，断不了血缘断不了情啊！是上苍的恩赐吗？她拥抱着女儿一刻都不能放开了。她错过一次，内疚了一生，如何才能弥补一个母亲的失误啊！

陶汉也热泪莹莹，喃喃说到： " 终于回来了！ "

" 他找回了我的女儿。 "  她感激地看着江浩。

陶汉点了点头，走到儿子面前： " 谢谢！谢谢！ "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话语来感谢儿子。他揽过江浩的肩，沉沉地拍抚着，他多为儿子感到骄傲自豪啊！

人生能有几回醉？叙不完的别离，讲不完的人间亲情，江浩看着欢聚在一起的母女，心中也荡漾着喜悦。今宵不再是离别了，他们要痛饮尽情的美酒。一家人走进了大餐厅，准备享受除夕晚宴。这时，茜茜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起来： " 糟糕！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

詹宁看女儿这么惊恐，拉住了她的手，问： " 怎么了？别怕，有妈妈在。 "

她眼睛盯着江浩，万般内疚地说： " 对不起！江浩哥，你的女朋友打来电话，她说她想好和你一起过圣诞节了，她在等你…… "

没等她把话讲完，江浩已经控制不住激动了，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刚出门又返了回来，急匆匆说到： " 糟糕，我的车快没油了！ "

陶汉回应到： " 开我的车！ " 便快步跑去找来了钥匙。

江浩接过了车钥匙，转身又对詹宁说： " 妈，再添一套餐具好吗？凯瑟琳要来。 "

詹宁又激动又兴奋，频频点头。她从没见江浩这么高兴过，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只是空空 两手跟在江浩后面跑，看着他进了车库，看着他退车出去，这才想到他连外衣都没顾得上穿。她大呼二叫起来，又跑回房里帮他拿了大衣。江浩正要加油门，茜茜又呼叫上了，她手上拿着江浩借给她的手机跑出来了。

" 她还在等你的电话，快给她打电话啊！ "

江浩微笑的脸从窗里露出来，他好象第一次笑得这么发自内心。站在门前的父母和妹妹都欢快地向他招着手。江浩把左臂高高伸出了窗口，向他们频频一挥动，中指和十指敞敞伸开形成了一个 V ， Victory ，胜利！疾速的小车霎那间便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了。他知道他将去什么地方，即便是大地都封闭了，山野雪埋了，在这银色的世界里他都能到达他向往的地方。他想，他再不会丢失了……

 （备注；因最新书电子版遗失，此版为老版本，汉字多处有误。请读者多多包含。）                                        2000年 5 月 2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