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禅心

文学是一条寻找回家的路……
正文

男人的泪(六)

(2013-06-17 06:41:32) 下一个

 
第六章
  三口之家   

(婴子)

快到了期末,江浩在餐厅请凯瑟琳午餐,该到答谢老师的时候了。

江浩的英语口语在凯瑟琳的帮助下进步很大。需要怎么答谢老师呢?买礼物给女孩还不习惯,请客 吃饭中国人从小就懂。美国人做不出太丰盛的午餐,翻来覆去就几样,江浩只能买了凯瑟琳喜欢吃的一种三明治,附加一盘沙拉,这就算一顿比较正式的午餐了。这 样的请客,已经让老师欢天喜地接受了。

江浩排队去买饭,凯瑟琳选好座位。她坐下来一边等着一边拿起桌子上别人留下的报纸。

江浩端着餐盘过来,凯瑟琳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 " 哇!雇我给你辅导英语的陶教授上报了!这家伙太伟大了,又获奖了!这种大奖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咱们学校得奖的家伙一个个都走了,看来这家伙不久也要跳槽了……浩,你怎么认识他的?  "

江浩正为凯瑟琳讲的 " 雇佣 " 两字纳闷,眼睛往报纸上一瞥,一张七寸大彩照上,不正是父亲吗?怎么能不认识?

 " 他是我父亲。 " 

" 啊? " 凯瑟琳的眼睛瞪大了,嗓门提高了八度" 你父亲?陶……教授,你……姓江…… " 她说话都结巴了。

江浩顾不得回答,还在纳闷,问: " 你说他雇你? "

" 是啊!他在学校打的广告,说要找一个热情、开朗,最好是大学一、二年级,最好文科学生,最好女生,这不正好是我吗? "

" 他付你钱了? " 江浩半信半疑。

她耸了一下肩,一副很幸运的样子,说: " 他很慷慨,给了我很好的价钱。 "

江浩心里推算着,一周三次,一个小时六、七、八块?一个学期……父亲花了多少钱?他稍稍一算就又心疼,又心酸,又内疚。父亲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怎么一点不说呢?再看凯瑟琳那里大谈二谈陶教授如何如何,江浩更感觉对不住父亲了。看来父亲的名声和地位已经为公众所肯定,自己怎么就不能坦然地敬佩、敬仰父亲呢?

陶汉的情况究竟怎样呢?这一年,对他来讲天翻地覆。儿子来了,又添了妻室,现在是完整的三口 之家了。虽然江浩跟他没有多少话,但他能够和詹妮和睦相处,他就感激万分了。儿子对他的感情,他总也琢磨不透,这么多年的距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拉近的。 还有儿子的生母,他更不敢冒然提起,他生怕刺痛孩子,也怕触动自己的伤疤。如果今天能使儿子过得愉快一些,往事他都不愿再提了,他把现在的小家看得比什么 都重要。

星期六,詹妮带着江浩去采购,陶汉没有去。他习惯做家务,三口之家的家务比从前多多了,但更 加充实。每周都是同样的程序,妻儿俩人一出去采购,他就关起门来做家务。先把换下的衣服分成几堆,分批分类放进洗衣机里清洗。回头就楼上楼下吸尘,最后钻 进厨房里预备午餐。就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默默辛劳着。

今天的午餐他做了家乡风味的葱油饼,他做得很仔细。这样的细活在他单身的时候都很少做,自从 詹妮到了这个家,他的饭菜变得丰富了很多。他喜欢给她做饭,让她品尝花样的东西,喜欢欣赏她惊喜时的情态。他不一定是为了取悦她,更重要的是因为有人相 伴。有时他都感觉身边多了个女儿,那种感觉很奇妙,很幸福。同样的饭菜,两个人吃和一个人吃滋味不同,三个人吃和两个人吃滋味也不同。这样的感觉他都细细 品味过了。他想,等他们回来了,一家人围着餐桌,再给儿子 " 开荤 " 加点啤酒,这样的气氛就是不吃看着也高兴啊!他也知道自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很不会用欢笑带动大家,他长了一张不会笑的脸,又配了一张不甜蜜的嘴巴,他只能用行动来表示对家的热爱。詹妮最能理解他,他更希望儿子能原谅他。

陶汉把饭菜摆了一桌,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这时信也来了。他跑到门外的信箱取了信,除了 帐单就是广告,他的信箱里很少有其他内容的信。可是今天他却看到了一封特别的信。那是一封来自老家甘肃的信,写给江浩的。老家里只有小姑和大姨俩和他有来 往。他翻来覆去看着这封信,从信封看到邮票,又从邮票看到邮戳。他觉得很新奇。他在中国时,私人的信件一般还都是由工作单位转送的,没有详细的家庭住址, 现在已经有私人住宅的门牌号码了。从这一点,他感到中国的家庭在大变,小家正在脱离群体关系,人的隐私权在慢慢兴起。那么人的尊严和权利呢?也一定会一点 点为社会所承认。他一方面感到欣喜,另一方面又感到沉痛。往事不堪回首!信在他的手中颤颤抖抖了。

陶汉身上有一块无法愈合的伤口,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流血,那是他和上辈人结下的恩恩怨怨。这 么多年他都没有回过中国,他有家难归。他和老父亲长年落下了说不清的矛盾,最后一次僵持是在他研究生毕业后,他没有按老人家的要求回家乡工作,而是去了南 方,从此他就真正远离了家乡。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南方,也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家乡,他是被迫选择了背井离乡。那个大家庭太让人不得安宁了。从他记忆起,他的家 就是一个充满纠葛的家庭。三代同堂,吵吵闹闹,上有老下有小,母亲生活得可怜,父亲生活得压抑。爷爷奶奶去世后,那个家庭稍稍安宁了两年,可是不久父母就 继承了祖上的位置,全权操控了大家。争吵几乎成了这个家庭的本色。他生活的一直很孤独,父母兄妹忽视他,同学老师鄙视他,他从来没有感触过生活的温暖。他 不太会说话,一小就会紧闭着嘴巴,用沉默向家庭、向社会宣战。他不聪明,但孤独造就了他坚强的品质,中学的时候他便学会了刻苦学习,以优异的成绩在学校脱 颖而出了。他爱读书,爱思想,无论外人还是家里人,在他眼睛里都清清楚楚一本账,他知道谁好谁不好,但他和他们都交不起朋友。他有过朋友也可以说没有朋 友,除了他自己,谁也琢磨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终究他是一个沉默的人。

陶汉的每一步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他和父亲从来没有亲密过,完全的父子 关系,官与兵的上下级关系。他知道父亲在抗美援朝时当过营长,后来他的战友都高高在上,只有他窝在下级里工作。他苦了一辈子,也负重了一辈子,没有出人头 地过。因为战争给他留下了终身悲痛,他的一个营几乎都被美军覆灭了。他的命是战士们冒着枪林弹雨救出来的。当他站在师长面前报告战情时,师长掏出了手枪对 准了他:“我要是你,我就死在战场!”他真想就这么死在师长面前,可是师长却 留下了他的命,带给了他终身的折磨。他没有一天顺心过,常常把愤怒宣泄在孩子们的身上。后来父亲想通过他的权利让他去当兵,陶汉却下了乡;父亲答应了老战 友一门连亲的事,陶汉又拒绝了。他毁了父亲老人家的面子。那时的中国,面子能杀人。后来他在外面成了亲,路走得很曲折,家人怨恨他,众人鄙视他,他靠着不 屈不折的毅力爬了过来。困苦的时候他也想过家,可当他回家寻找安慰和依托的时候,面对他的都是指责和控诉。每一次回家他不但没有获得家庭的理解,而是背上 一个又一个沉重的包袱。回家便是讲不清的人生哲理,诉不完的人生俗事。那时他就更加坚定独立了。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在出国前,当父亲听说他要去美国留学 时,眼睛里都放出了血,他的营,他的战友就是倒在美国人的飞机炸弹下,他却要去美国求学!“你走!咱们从此一刀两断!”这是父亲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妻离子散,天涯孤舟,他都闯荡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有一个声音总是回荡在他 耳边,他觉得是神的声音。但是他真的不信神,他是在无神论的中国长大的,心中有着很多仇恨。可他奇妙的出国了,无权无势的他竟然意外的被美国教授破格录 取。当他不远万里从中国来到美国,寻见这位陌生的教授时,他听到了一句话:“我要从红色的中国救出一个人,他就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年复一年,双鬓染上了白发,偶尔他也思念起家乡。他想父母是否健在?他们生活都好吗?兄弟姐 妹过得是否美满?他们还能记起他吗?每次到孤独的时刻,他就告诉自己该回家看看,该回家了,可总又激不起回家的热望来。他在内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冷 酷?没有亲情?没有爱了?他不承认!他并不渴望家庭给能他带来多少关怀和补给,他只盼家能带给他一点点平静,可是记忆中的家永远是高高在上,威严栗栗,势 不可破。他不能屈就自己跪在高堂前认错,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认定一点,错误的是父母,他们不肯让子女做一个人格上平等的人,他们要的是服从。一想到这些 扭曲心灵和旧的观念他就想做一个叛逆。命运在挑战,仿佛命中注定让他孤独一生。他没有保守住自己的小家。他的心冷了,但内心深处却在渴望,也许这种执着的 渴望最终感动了神灵,他不但找回了儿子,还拥有了爱妻。

詹妮和江浩回来了。江浩是詹妮的好帮手,家里合格的体力工。他一手提了三四个袋子,轻松地把采购的东西搬进了家里。詹妮一进屋就往餐桌上张望,看到大盘小碟一桌,欣喜地对江浩说: " 你看,我说对了吧?你爸爸一定在家等我们。 "

江浩脸上挂了一丝微笑,没有说话。他已经饿得心里发慌了,若不是因为家里有父亲等,詹妮一定 会带他去吃汉堡包的。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拒绝西餐?他能接受美国文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美国食品?中国饭哪点好?费时费工又营养不丰富,他不觉得复杂的中 国餐能比简单的汉堡包好吃到哪儿去!他把采购来的货从车上搬回家里,任务完成了便回到自己的屋里。

" 江浩, " 詹妮叫到, " 不是饿了吗?饭已经好了,先吃吧! "

陶汉给儿子端上了热乎乎的粥,又从冰箱里拿出了啤酒。他端了两只杯子,想给儿子倒一杯,讨一份欢喜。

 " 想喝点酒吗? "

江浩看到父亲手上拿着瓶装的啤酒,不假思索就点了头,伸手就接了那瓶酒。他很熟练地拧开了瓶盖,举起瓶子就灌到了嘴里。一边喝一边开信。

陶汉木呆呆地看着儿子,手上还提着空杯子。他觉得很奇怪,他从不知道儿子会喝酒,这举瓶喝酒的动作一下使他变了好大一个人。再定眼一看,才发现儿子的下巴发青了,他分明已经开始剃胡须了。

詹妮看陶汉手里的杯子,八九也猜出了几分。那么大小伙子了,这么一瓶酒算什么?她又从冰箱里拿出了瓶啤酒递给陶汉。

江浩坐下来,没有用心欣赏桌上的饭菜,却把心思放在家信上。

陶汉看着儿子,很想知道信上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裹了一个卷饼,动作灵活地用筷子夹住了卷饼的下部,另一只手托起饼送到了嘴里。他吃得很享受,心里也想着儿子的信,希望他能主动说一些。

詹妮暗暗打量着他们父子俩,猜想陶汉,一定很想和江浩说点什么,江浩似乎也在等待着父亲提问。眼看江浩的午餐就要结束了,陶汉还是蹦不出半个字,江浩也闭口不语。她又不得不开口了。

" 江浩,家里来信了?是姑姑的?还是姨的? "

" 小姑。 "

" 上次家里来信你回了吗? "

" 嗯! "

詹妮用脚在桌子下面轻轻碰了一下陶汉,提醒他说话。

陶汉心头一紧,鼓了鼓勇气,一本正经问到: " 小姑信上说什么? "

" 问我的情况。 "

" 还说什么?提我了吗? " 陶汉很紧张。

" 嗯!奶奶说挺想你。 "

也许是感动,陶汉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他看江浩已经拿餐巾抹嘴巴了,急忙说到: " 回信时,代我向小姑问声好。也问你奶奶好。 "

江浩站起身来,非常不高兴, " 你怎么不写信?……我去割草! 说着,眼睛都不看父亲一眼就走了。

江浩不知道怎么的,很不喜欢父亲在家里的语言,又生硬又别扭,字字都是感叹号,倒不如说英语让他舒服些。

陶汉被儿子的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一方面觉得儿子讲话不尊老,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无力反驳。他心里火烧,又发不出来。外面已经传来了轰隆隆的除草声,那声音就是向他挑战,让他坐立不安。詹妮默默收拾着厨房,看陶汉还那么心神不定,就给他泡了杯浓茶。

" 休息一会儿吧!忙了一早晨了。 " 詹妮说着把他拉到酒吧台前坐下,对他很温情。 " 江浩说的也没错呀!你该给家里写信的,问候长辈哪儿能让孩子代笔? "

他长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了: " 写什么?这么多年了…… "

詹妮早就想了解家里的情况,可是一提起他的家庭,他总是一声三叹,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他们之间是怎么一座攻不可破的城墙?难到就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吗?

陶汉说到: " 我也是往五十岁上奔的人了,再让我倒回去提那些陈皮子烂谷子的事,就是想提也记不清了。这么多年没有我的日子他们过得很好,以后有没有我他们也不会不习惯。算了…… 他不想再谈了。

" 你往五十岁奔了,你父母往几十岁奔了?你千辛万苦忍辱负重找回了儿子,你父母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心情想念儿子? "

" 我知道他们想念,我也想念,面对面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们绝对不会承认他们的错误,就算是有内疚,也不容许晚辈诋毁他们的面子。我怎么办?唯一的路就是先认错,听 ' 三娘教子 ' 。我做不到!  "

" 你就是太固执了,中国人有中国人的习惯,老人就是老人,孩子再大也是孩子。我妈妈以前打过我,难道还要记仇? "

" 这是两回事,情况不同。如果我把我的童年说出来给美国人看,我该算受到虐待。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这是错误。不打不成才,棍棒底下出孝子!是吗?他们棍棒底下没有打出来孝子,我也不是打出来的才。我从小就对这一套很反感,到了四十几岁才悟出这是文化。 "

詹妮托着腮听他说,她还是很喜欢听陶汉讲话的。她说: " 你不喜欢中国文化,所以跑到美国来了。 "

陶汉笑了一下,说: " 我那时候哪懂得西方文化?可能是命中注定让我流放到这里吧! "

" 我能感觉到你喜欢美国,我怎么感觉不出你有美国味呢? " 詹妮端详着他开玩笑。

陶汉很喜欢詹妮这种情态,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露出了一点温柔。 "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人身上的很多弱点是改变不了的。家庭环境很重要,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心理素质就好,否则就会给生活带来很多麻烦。 "

" 你觉得江浩呢? "

" 单亲妈妈带大的,你看呢? " 陶汉的口气很低沉。

" 我觉得他挺好的。他不大能与人对立,挺温和的。像你还是不像你? "

陶汉想了想,脸上露出一点点笑: " 我以前也很温和。表面上温和的人,实际上很倔强。 "

" 像你! "

陶汉没做表示。他抬起眼来看着詹妮,很惭愧的样子说: " 我的心理素质不好。 "

 " 人会变的,家庭也会变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

" 传统不会变!我希望江浩和家里沟通,隔代人容易一点,这就是爷爷容孙子在他的头上拉屎,却不容儿子在他的马桶里小便。 "

詹妮捂起嘴巴笑起来了,轻轻推了一把他。难得他说出了一句玩笑话。

做妻子的詹妮,虽然是一个新时代的知识女性,但身上依然有着传统女性的顺服,她尊重丈夫,热爱家庭,容易献身自己。对陶汉她很敬佩。一个能被女人崇拜的男人很优越,詹妮常常能倾听他,细心领会他的言语。往往在这样的时刻他会表现出极强的表达欲,也是詹妮最欣赏的时刻。

老家的事詹妮也是从一点一滴中慢慢知道的,她不想让陶汉处于逃避家庭的状态里,而是想创造机会让他和家庭有一次沟通。她很快就要回国探望母亲了,她希望陶汉和她一起去,顺便探望一下他的老家。可是陶汉很犹豫,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詹妮走到窗前望了一眼江浩,他正背着大吹风机清理人行道,他那一身男子身上的强壮,让她看了就舒服。陶汉从钱包里拿出钱点数,该付儿子的劳工费了。

" 詹,你手上还有零钱吗? " 他问。

她从钱包里取出了二十块给他。陶汉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地按小时工给江浩准备好了钱。随后又问她: " 你呢?还没下决定辞工? "

詹妮歪了一下头,犹豫不决的样子,说: " 就这样呆在家? "

" 我不是让你做家庭主妇,我要让你上学,考职称。 "

" 我知道。 " 她叹了口气。她懂陶汉的好意,可是让她放弃工作去读书,她还是没有勇气。

" 你担心我支付不起你? "

" 我担心我学不好。这么大年龄了,专业丢了那么久,不是说拣就能拣起来的。 "

" 所以我才让你辞工,专心下来学习。 "

" 我习惯经济独立了,一旦没有了工作我会不舒服。 "

陶汉没有再言语,他一向很尊重詹妮,如果辞去工作会让她不舒服,他不会为难她的。他只是为詹妮丢失自己的特长感到十分惋惜,不是小看她现在的工作。

" 陶汉, " 詹妮有事要问,很认真的样子说: " 我 想给江浩开个银行帐户,再申请个信用卡,看看你的意见。孩子都上大学了,手上也该有几个零用钱,买书啦,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啦,咱们俩也不好总站在他旁 边指手划脚,买这不买那的。身上带现金不安全。正好我有个信用卡很少用,里面没多少钱,我想给他挂个名,这样他买东西方便,我们也好监督。你觉得怎么样? "

陶汉想了想,詹妮说的在理,他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 好吧!我这儿还有他从国内带来的钱,既然他妈妈说是留给他上学用的,我就给他吧!回头我写张支票给你。 "

詹妮很激动,她没想到陶汉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一向很节约,尤其不主张孩子乱花钱。

江浩干完了活,去浴室冲了澡,现在干干净净走出来了。詹妮把他的工钱交给了他。然后她拿出了一张银行的表格,让江浩签上名字。这张表格早就为他预备着了。

" 过两天你就会收到你的信用卡了。 " 詹妮说道。

江浩并没有表露出兴奋,只是轻轻道谢了一声,但他心里很感激她。实际上他在银行已经有帐号了,就是还没有申请信用卡,因为他没感觉信用卡很重要。詹妮主动给他申请了,他也不会拒绝的。

" 你有信用卡了,以后还会不会帮我们打工了? " 詹妮开玩笑道。

" 什么打工不打工的,这活本来就该我干。 "

陶汉在一边听到了儿子的话,心里暗暗欢喜。江浩虽然话不多,只要一张嘴,说出的话总有点份量。正想着,就听詹妮和江浩小声说起家里的事了。

" 我真想见见你小姑。 " 詹妮说。

" 我小姑人挺好的,她一直都对我特别好,只要有机会出差她总是过来看看我。实际上,她是爷爷家唯一对我好的人。你能去看她,她一定很高兴。 "

" 我是想和你爸一块去,可他总说放心不下你。 "

" 你们都去吧!” 江浩声音放大了点,有意说给父亲听的。“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 "

陶汉没有接话,慢慢走进楼下办公室了。

江浩见父亲走下去了,小声问到: " 我爸会一直留在这所学校吗? "

" 什么意思啊? "

" 报上说学校获奖的人都高升了,说他可能又是下一位要离开的。 "

" 什么奖啊? " 詹妮一点不知道。

" 你不知道我爸上报了吗? "

詹妮摇了摇头,认真起来,问: " 那个报?什么时候? "

" 校报,两周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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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星 回复 悄悄话 可以看新的一章,很开心!谢谢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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