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的《中国好声音》鸟巢决战夜,开场是22强学院合唱《我的祖国》。之前的那一期合唱是《我和我的祖国》。每一只鸟儿都能感知节气的变化,都知道这时该做什么。
看着一群年轻的孩子天真地娇柔地明媚地唱着“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有一种奇特的违和感。但是我仍然听得心潮起伏。记得以前看薄熙来指挥下属唱红歌的视频,发现薄真的喜爱红歌,而并非完全出于政治目的。也许那是他的青春和激情的记忆吧。一首歌会在人的心头反复盘旋,远远超过文字或者口号。我又去找了其它版本来听,郭兰英演唱的电影版几乎将眼泪催下来。开头的优美和质朴好似在诉说一个极其简单的心愿。一片土地一条河,几间瓦房几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无论时间过了多久,无论漂泊到哪里,中国人总是沉默地坚韧地如卑微的蒲公英守着地面那样守着这个传承。但没有人真正甘居卑微。到了最后的合唱,“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那轻柔飘荡的旋律就汇成了一股奔腾的洪流,将无数的人无数的愿望无数的情感卷入其中,只剩下震耳欲聋。这时候,个人那细微的声音那渺小的爱恨就被完全湮没了。人意抑或天意?
一只鸟,一条清溪,一片山野,还有我们这些人类,在为谁歌唱?
暑假的时候带小新去看父母。有天晚上我告诉母亲,白天我们去了白公馆渣滓洞。
母亲说,“也好,还有人记得他们。。。”
母亲还不知道那里现在游人如织,热闹程度不输于任何一个旅游胜地。
母亲又感慨道,“想想那些人真是可惜啊!那么年轻,又有才华,还那么帅。。。”
女人总是简单明快表达精准。其实那两个地方一直让我有些怕。即使在炎热的夏天,里面依然阴气森森。仗着外面人声嘈杂,我一间一间走过每个牢房,一张一张端详那些相片,一首一首细读那些诗作。心中涌出的感觉正如母亲所说。
在白公馆的罗世文车耀先纪念室里,展出了他们当时读的那些书。《辩证唯物论教程》、《家庭私有财产及国家之起源》、《资本论》、《什么是列宁主义》等等。在那个年代读到这样的禁书,又是从未听说过的道理,想必如获至宝,以为值得为之牺牲生命的真理就在眼前。车耀先原先是一个基督徒,他有一首诗这样写着:“读破新旧约千遍,宗教不过欺愚民。。。愿以我血献后土,换得神州永太平。”上一次参观我的不理解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信了上帝之后又转头去信共产主义(我竟然忘了共产主义的鼻祖)。这一次我恍然有些了解,有些人注定要一生寻求。就算从后人的角度来看这种寻求错得离谱,那又怎样呢?我对这样以生命去寻找的人始终充满敬意,而不会去追问他们“是否值得”。谁敢断言怎样的一生才是值得?我们好像跟着河流奔跑的水滴,根本不知道河流应该去向何方。但我们一直都在看在想在尝试在疑问在希望,在所有这一切中去辨认自己。
有一种底色是我们永远无法摆脱的。那就是我们出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什么家庭,我们浸润在怎样的文化之中,我们存留着怎样的集体记忆。没有这些,我们就浮在虚空中找不到辨识自己的坐标。朗朗在白宫弹奏《我的祖国》并没有刺激到美国人,倒是中国人感慨纷纷。那是谁的难以忘怀的记忆?关于百年的屈辱关于抗日关于文革,谁会痛感那种鲜血淋漓?这些是命运加给我们的没有选择的底色。无论战争饥荒或是颠沛流离,我们都无从拒绝,似乎只能等待被湮灭的命运。但在这滚滚向前的洪流之中,生命却在一刻不停地歌唱,唱出自己独特的旋律和韵味唱出生生不息。。。
本来想贴《中国好声音》的,不让贴。换个铿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