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 尖尖 于 2004-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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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一闲着就要闹病，真正是说得英明！以前有闲的时候也在网上混来着，结果大话说多了居然先把自己给晃了：比如刀光剑影，比如来去无踪，比如侠骨柔情——我以为我是谁呢！当然只要切了电源就关掉虚幻，我还不至于太那个什么，该干嘛还干嘛，该吃饭决不饿着自己，该躺下肯定记得关灯。
而这一次，有些防不胜防，所以我就着了道。
也怪春天突如其来了一下，阳光明媚地提前万紫千红风情万种，春风微醺，丧失警惕，所以有个哥们来叫我去台里“帮忙”——有得吃有得看还有得拿那种，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按他所说的，去某个电视放松协会走走过场，看看广告是怎样拍的，日本人怎样干活的，没准儿，我还会摊上个“发掘实力派未来之星”之类的馅饼，一发不可收拾地星光熠熠起来——偶像派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就算可以去韩国把自己切切补补整得除了不像自己谁都像，可怜青春是整不回来的了，再说身高也不好整——忽然就有些小小的感伤，我那哥们怎么不早个十年八年就来求我帮忙呢？
哥们一再强调，虽然是玩玩，但是日本人做事是很一板一眼的，所以就是玩也要严肃认真地玩到底，“保持一颗玩闹的心就好！”他越解释我就开始觉得越不是那么玩闹的事情，但已经坐在他的车上了，有些上了贼船的感觉。我们先到了某个酒店的大堂，在那里已经有3个美女端坐着，等着我们前去迎接。寒暄的功夫，我就评审结束——美国美女最上镜，西班牙美女最风情，波兰美女很文静。然后三个美女连同三种香水塞满后座，我们继续前进——哥们终于忍不住看了我一眼又看一眼，然后尽量装着毫不介意地说：虽然我不反对你玩个性装天真，但是今天……今天我又怎么了？今天我不就是牛仔裤和皮夹克么？我都记得答应过他坚决不戴帽子但他好像从来没要求我要穿礼服要浓妆艳抹啊！然后我们又到了一家酒店，又有3 位美女正端坐着等着我们去迎接，同样在寒暄的功夫我又完成了一次评审：尼加拉瓜美女很性感，另两位美国美女，芝加哥看上去有些风尘，俄亥俄条很顺点不正。比起来还是最先那位加利福尼亚美女感觉最好，长发飘飘明眸皓齿于红红绿绿中抢眼醒目。这一次我们没有马上出发，我被打发去找个角落描眉画唇粉饰自己以求不妨碍市容，限定10分钟——他们则利用这10分钟从哥们那里得到一罐咖啡或者可乐，然后哥们说：刚巴特酷大腮！然后，我们继续前进——满满一车，飘满至少6种香水味道，8种英语说法。
据说我们比预定时间提前了40 分钟到TNC——在这40分钟里我们被要求只要一看到人就要以最大限度的smile招呼“空尼奇娃”！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要在洗手间呢？我不能不这么想，因为每几秒就有美女前往洗手间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一番。看她们填表——身高三围年龄籍贯……然后我帮着哥们给她们量三围，这是个好差事，我乐意，不给钱都行。我权威地捏着软尺，“请把外套脱下”，“请吸气”感觉自己像个医生，哈哈！而美女们也算开朗大方，好像我要量任何地方都愿意非常合作地展示，比如量腰围，尽管芝加哥美女的外衣聊胜于无薄如蝉翼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哗啦露出小蛮腰，一个含意不明的小纹身在清晰可见血管的肚脐附近微微颤动，我那哥们装着见惯世面的样子，不经意地接住了我监视他的余光，喉咙很明显地上下动了一下，然后他用中文说妈的，怎么空调开这么热？！我也觉得热，不是因为我手眼并用地吃了冰淇淋大享了国际春光，而是，最后，我也被坚决要求填表，我也要去给谁送冰淇淋——所以我就汗了，不是激动，是虚汗，全然没有烈士走向刑场的大义凛然，倒是很像终于抓到江姐的浦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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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美女们围绕着我，用各种口音的英语甚至听不懂的日语给我加油，好像是送我上刑场一般，还帮我扒下厚厚的夹克，夸张地说：哇喔！我真喜欢你的——项链！最后到底还是人情大于天，关系硬过原则，我那哥们把软尺再次扔给我，不屑道：你自个量去吧！末了人家还跟了一句：老实点啊，可别放卫星！他这样倒是提醒了我，不是说了要保持一颗玩闹的心么？于是我就跟自己玩闹玩闹，比如量某一围的时候恨不得连皮夹克的厚度也算进去，而量某一围的时候差点用软尺把自己勒得背过气去——这样出来的三围，我那哥们凑过来看了，气急败坏地说：你要拍色情片啊！我终于笑得瘫倒，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三围呀身高啊对付过去，一干人流水线一样鱼贯背着一面苍白的墙迎着哥们的哥们手里的“宝丽来”听他一声“起子”不由自主地咧嘴傻笑——这傻笑和那些数字贴在一起，我那哥们得意万分地说，你要再不老实，我就把这个贴到《人在日本》上去！靠！什么世道？！
万里长征终于要开始了。刚才空旷的大厅越来越拥挤，原来发美女梦的人岂止我一个！你看，国际这边又来了稀里哗啦一群，老少都有；而日本本土那边，听哥们说，今天有55人试镜！！这还是在三围和傻笑上挑选过后的数字！千呼万唤，该广告的制作班子隆重登场，不出所料，天下导演一般肥（广告监督），天下摄影一般马尾，天下编剧一般眼镜——我又飞快地评审结束。他们或毛衣或牛仔或帽子，很放松很舒服很权威地坐在我们前面，很随意很肆意很尖锐地把目光扫过去荡过来。再看我那哥们，早低眉顺眼地跟在了监督后面，拿了个本子写写画画地很像那么回事。
接下来，监督讲话了，他说大家好大家辛苦了（我在心里回答首长好为人民服务），又说今天这么多人前来支持非常令他感动——虽然他只需要一个人——外国人也好日本人也好一共就要一个，我都来不及去用眼光杀死我那哥们了，赶着把这些重要讲话翻给各国美女，她们的脸色马上就严肃和凝重起来。然后我那该杀的哥们开始讲解试镜要求，希望大家尽全力按照监督的要求发挥最佳表演云云，这时候我已经因为再次觉得跟自己毫无关系而很放松了，好像打针的时候最可怕的搽酒精碘酒的程序过去，真正的痛反而无所谓一样。
外国人优先——日本美女们暂时到别的地方候场去了。看了一段录像，就是飞机起飞前空姐在你面前捣鼓救生衣氧气面罩那段，然后要求你想象自己是空姐，笔挺着微笑着模拟以上动作——没有人提示你，就像一场哑剧——最关键的是，你模拟的空姐在比划吹气（救生衣自动充气不足的时候）的时候，遭到意外——救生衣突然爆炸，你被震得七晕八素魂飞魄散——就是要这个效果！然后，按顺序，action！

3

首先出场的是芝加哥美女——我说过她有点风尘味的那个，因为还是大冷的天她居然就是透明衫加低腰裙亮相，黑色网眼里的雪白大腿以及黑色胸围上的复杂花边再加上含义不明的刺青的谋杀度可想而知——我看摄像就干脆很自然把视线从显示屏转向活色生香，大家都笑眯眯地把眼光往一处使，估计脑水也差不多往一个方向流。此芝加哥不同于电影里的彼《芝加哥》，首先在示范假想中救生衣和氧气面罩就已经很沉不住气，有没有记得要保持空姐的笑不露齿我们后面看不到，但单从她那套龙飞凤舞的太极耍下来估计她自己都忍不住在笑，我能看见她背后腰间的另一个含义不明的纹身在轻轻颤抖。表演到“吹气爆炸”高潮时，该女一声美式尖叫然后倒地不起——监督说不行不行，你要充分表现出瞬间吃惊疯狂的样子来！芝加哥嘻嘻哈哈地爬起来，再来，还是美式尖叫之后倒地不起，然后嘻嘻哈哈地回到位置上。接下来是尼加拉瓜美女，人家往那一站，靠！腰就是腰，臀就是臀，那小腿到大腿的线条，从后面看上去就一扫你的审美疲劳！但是空姐毕竟是不能在客人面前跳拉丁舞的，所以监督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美女面前，说首先要smile接着要suprise最后坚决不能cry！然后特别示范了“吹气爆炸”的标准表演——只见他惨不忍睹地傻笑着，突然砰地一声惨遭当面一拳般往后一仰再条件反射往上一跳然后瞬间丧失理智记忆般两腿绞麻花欲倒不倒似醉非醉双眼微闭全身发抖……到底是监督，我们情不自禁地鼓掌，前排就座的摄像剧本们也趁机起哄，气氛开始好起来——但是好的气氛也无法使我们这些毫无表演经验的人瞬间大彻大悟，接下来的空姐们依然千奇百怪地打拳或者跳舞，然后尖叫着自己吓自己都吓不到，最后笑得趴在地上不起来。监督再次出马，再次两腿绞麻花欲倒不倒似醉非醉双眼微闭全身发抖，我也把全身力量用在二不朗当的英语里帮着我那脸色难看的哥们鼓舞各路美女，但是得到第二次机会的国际组起色不大，花拳绣腿离空姐越来越远，所以我们被垂头丧气的哥们领出去喝咖啡休息等着听消息。
10分钟哥们回来了，拿了个名单，念了一些名字让再进去一次，我看了看一共5个人，芝加哥美女和波兰美女等好几个人出局了。进去居然还得再来一次空姐的微笑！不过这次监督干脆一直站在旁边配音，比如你刚微笑着做出“吹气”的动作，他马上在你耳边“砰”地惊天动地地来一声——这招很灵，至少可以把你自己吓个半死。我看好且喜欢的那个加利福尼亚美女跟我说她上场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话我相信，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我怎么做的。接下来多了一项表演：模拟坐过山车的惊恐万状。还是监督亲自示范：一个人紧张地瞪着眼睛看过山车哐哐哐爬到顶峰然后鼓着腮帮突出眼球嘴里还要发出“呜”的绝望狂叫，脸因为高速运动而被风吹得颤动不已……我靠！这算什么东东！我天生就怕坐过山车，我到现在为止就只坐过一次，你让我表演啥不好，比如灰白军装打绑腿的八路军连长，头上是两粒扣子的军帽，左右交叉背着驳壳枪和军事文件，右手按枪左手按包身体前倾飞快地冲过枪林弹雨，大红的绸子在身后飘呀飘……或者叫我表演唱歌也好啊，我就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或者让我来个表演唱“我缴获一支三八枪我缴获一支三八枪”……我又拿眼光去杀那该死的哥们，他一脸正气满心无辜专注地看着显示屏。
其实每人也就3分钟不到的时间而已，出来的时候，恍若一世纪。虽然紧张的汗水未干，心跳也尚在加剧，但我们都做得很无动于衷的样子，大声地说笑，大口地喝咖啡，看另外55名日本美女从我们身旁鱼贯而过，想到又有55名空姐的花拳绣腿，我很佩服监督他们的毅力和耐心，同时很真心地觉得做哪行都不容易，我以后不再眼红明星们动辄几百万的出场价——不服不行啊，而且我坚决不再羡慕当空姐了，也绝不再抱怨中国国际航空的空姐们笑得做作虚假——我连这个做作虚假还学不来呢！
一脸坏笑的哥们开车送美女们回家，美女们热情地跟他拥抱告别，大声地说谢谢他喜欢他希望再见到他，然后留下一车厢的各种香水味各自散去。跟她们道别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我就恨不得离马操家伙废了这家伙——哥们笑嘻嘻地说：“你的劳务费回头汇你帐上还是给你现金？”“谁要你的臭钱！”我满腔委屈愤怒。哥们说：“我就知道你才不希罕这几个小钱呢，还是我拿去约谁喝酒好了！”然后这家伙很吃惊地说：你气啥啊？这么好的机会，有看有吃有拿你还委屈啊？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贪得无厌啊！
我看他用指头敲着方向盘吹着口哨快乐的样子，突然也觉得好笑，不是吗，有看有吃有拿，只要别发什么美女梦，想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总归还是好玩的。
今天，哥们打来电话，说我们国际组全军覆灭，监督从55名本土美女中选了一个空姐。又说马上又有一个新的机会，问我还去不去有看有吃有拿，我笑了，说如果让我表演八路军连长我就去！靠！哥们恨恨地说，那还轮得到你？我早上去砍翻他们丫的！突然觉得哥们其实真不容易，决定要用劳务费请他好好喝一顿，就这个周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