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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生也如围城? (图)

(2009-09-27 13:11:07) 下一个

钱老说人生如围城,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想出来。此话一出,立刻博得大家一片因感同身受而发的由衷的赞许。看来已道出了人生的一个公理。而最近维梁发现此公理不仅在我们人类身上得以体现,还在一只花猫身上得以充分体现。

鄙人住于一座有十几户人家或租或买的镇屋长楼之中,大家都各有一个彼此由松柏相隔的小小后院。于是平时总有各种小动物光顾,白天是松鼠、鸽子、斑鸠、麻雀,晚上是浣熊、老鼠等等。各家住户也都本着乐善好施的精神拿出各种小动物们喜爱的食物,孝敬各位来宾。日子久了,小动物们也都习以为常、受之无愧了,就好象当年八路军进村收公粮差不多了。

而在这些小生灵的队伍中,出没最为规律和最为守时的要数两只四处巡查鼠情,宛如治安巡警的猫咪。一只是黑色的,我称之为“黑猫警长”,可惜不久前因误服有毒物质患病死了。就剩下上图这只叫曼迪的花猫姑娘了。

没有人能说得清曼迪原来的主人是谁,和为什么它不再与主人一起生活了。总之,它现在是东游西逛,吃百家食、饮百家水过活。偶尔也给某家打打短工,治理治理某家的鼠患,就是被请进某人家,在他家来回走几圈,留点猫味,好让老鼠以为此家已有了自己的克星,赶紧卷铺盖走路。

曼迪其实很爱和人亲近,见到熟人,特别是如果你总对它好,不吓唬它,它就会走进你、蹭蹭你、冲你“喵喵”叫两声。我本来没有太注意这只花猫,因为我家原来后院的地盘是属于“黑猫警长”的。黑猫警长是有固定主人的,但每天必定早晚各有一次出更,把每家后院都转一遍,然后回自己家睡觉,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直到去世。它不在后,曼迪就填补了空缺,在各家外面巡游,但没有固定住处。注意它多了,就不知为何开始为它担心起来,每次见了它面总想问问:你吃了吗?喝了吗?晚上在哪里过的夜?而它看见我,知道我对它无害并且很关心它,也就总是喵喵地冲我叫几声,然后在我的裤腿上蹭呀蹭的,慢慢我们就成了老相好。

有一次,我无意中用手在它的头顶挠了挠,它就舒服得由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用它的小毛头使劲拱我的手。等我伺候它舒服完了,转身往家走时,曼迪竟然寸步不离地跟我回到家里。我真有一点受宠若惊,急忙拿出自己吃剩的半条鱼,心想它一定爱吃。谁知想错了,世上还真有“不吃腥”的猫,曼迪只是轻闻了一下鱼,然后就十分高傲地转身离开了剩鱼。我给的水曼迪倒是喝了不少。然后看了我一眼算是感激,,便扬长而去。看来这是一只吃惯猫粮的家伙。既然人家赏了咱面子,不能不兜着呀。于是,我赶紧从附近超市买了猫粮等它下次来。果然,曼迪下次来了,进了我家见到猫粮很开心,足吃足喝完了,还趁我一时不注意,躺在我的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我总感觉猫这种生灵与佳丽美人有几分神似,神态都很高傲,都难以驯服,平时走路都很优雅,而睡姿则都更是好看。曼迪睡时,总是后腿与尾巴一蜷曲,团成一个毛毛球,然后把头和鼻子往毛球里一扎,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之中。那时候我以为这可不错,可以有只猫咪常驻家中,也就不用担心有哪只老鼠上门捣蛋了。这时的时间已经是晚上8、9点钟了,于是我也不再管它,自己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准备睡了。可过了一、两个钟头,曼迪醒了,然后就径直朝我房中通向后院的玻璃大门走去,然后喵喵叫着,看来是要出门。我心想,外边的夜里是很冷的,最低会到几摄氏度,它如何过夜呢?但是看到猫咪的去意已决,不能强留,于是我开了门礼送曼迪出境。曼迪则马上出了门,在即将消失于夜幕的时候回头深情地回望了我一眼。我心想,还算你有良心。

我于是回过头来上了楼,终于敌不过困意便倒头睡了。一觉醒来,下楼吃早饭,可忽然看见曼迪又早已静悄悄地蹲在门口了,看见我来了仿佛见到了亲人,张了几下嘴冲我叫了叫。凌晨刚下过雨而我却浑然不知,后院的木头露台上以及玻璃门上都挂上了雨珠,真不知猫咪是如何度过这一夜的凄风苦雨的。于是,我赶快把猫咪开门迎进客厅,上食上水好吃好喝好招待。曼迪倒也不当自己是外人,来者不拒,喵喵笑纳。吃饱之后照例又是爬到我的沙发上,使劲舔毛,几乎把所有部位都舔了个遍,直到哪里都毛管齐亮,然后睡眼开始惺忪,脑袋开始耷拉,逐渐进入梦乡。

经过观察,我发现猫有三种不同深度的睡眠:先是似睡非睡,眼睛闭上但耳朵还在直竖着有时还动一动,外界一有声音马上警醒;然后是中度睡眠,就是不但眼睛闭上,而且耳朵已经不再直竖着,而是歪向脑袋两侧,象要扣过来似的;最后是深度睡眠,眼睛、耳朵都已关闭,连四肢都耷拉下来或是仰面朝天,这是只有猫咪在自己感到最安全时才会有的最放松状态。我家女宾曼迪就是总能在我软软的布艺沙发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最佳状态。

那天是周末,我也没有打搅曼迪的好梦,自己上楼网聊去了。过了两三个钟头曼迪醒来,见楼下没人很无聊,就上楼来和我纠缠,先是蹭我的裤脚,再爬上我的膝盖,再用两只小前爪左一下、右一下地给我做腹部按摩,可能算是对我表示感谢。服侍了美人如此长时间,能得到美人旦夕的回报也算是让我心满意足了。

再过了一两个钟头,猫咪就又开始冲我叫了,象是要出门去。于是,我又得走下楼,作门童侍应生,给猫咪曼迪小姐开门、送客、话别。曼迪于是照例在最后临走时回头冲我喵喵说两句,真有点回眸一叫百媚生的味道。于是我以后的生活就多一件日常事务,就是每天周而复始地为猫咪曼迪小姐不定期地开门、迎客、三陪(陪吃、陪喝、陪睡)、温存、惜别、送客、再话别,最后竟成了:“持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有时总在想,曼迪这又是何必呢?我家里有吃有喝有玩有乐,为何不干脆完全地投靠到我家来,让维梁收了作“正房压寨大猫咪夫人”该有多惬意、多小资呀?省得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还受其它动物的欺负。所以,后来我就有意地不准时按照曼迪的意思马上开门送客,而是一直关着门,憋它一会儿,看它怎样。

这时的猫咪曼迪既不冲我哇哇大叫,也不撒泼打滚使劲抓门,而是表现出了贵族小姐落难红尘般的凄美哀怨。它什么也不做,就是站在或蹲在玻璃门里,用向往和忧伤的眼神呆呆地望着玻璃门外,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小树、青草、香花和蝴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发着呆。搞得我反而是很内疚,仿佛维梁是强盗和虐待狂,真抢了个压寨夫人,害得人家整天思念故乡、以泪洗面似的。看来钱钟书老先生的“围城说”不仅仅适用于人类,连猫类也是一样:外面的猫饿了渴了困了,于是想找个家进来;而在里面呆久了又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于是又想要出去。

算啦,维梁看不得人家哀怨的表情和眼神,“天下雨、娘嫁人”,随它大小姐的便吧。于是赶紧开门、放行、吻别、十八相送。维梁想:只要猫咪曼迪始终记得,不管它在外面吃了多大的苦处、受了多少的委屈,还有维梁这里可以疗伤和休养,还有维梁在这里惦念着它,那么它的心中也总会有一丝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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