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女人就像醇酒,沾上就会让人意乱情迷;有的女人就像绿茶,醒酒清心,又无不良刺激。但是,当对着醇酒的时候,有多少男人会不趋之若鹜,而是死抱着绿茶不放呢?毕竟轰轰烈烈,醉生梦死总聊胜于平平庸庸,白活一场吧?
醒酒茶的目的是为了减低喝醉的痛苦,可若是不再醉了,又何须醒酒茶呢?
第二天,子浩还在床上贪睡未醒,就听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响。
他开始还以为是闹铃,睡眼惺忪地摸过来便要关机,从眼缝里依稀瞥见是孙知琳的号码,忽然之间便清醒过来。他迅捷无伦地左右一看,Allison的身影正在客厅里清理卫生——为防万一,他一跃而起,“嗖”地一声钻进洗手间,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孙知琳开门见山,约他晚上九点在凯悦一楼的酒吧见面。
子浩好一阵心猿意马之后,这才发觉对方早已挂断,他随手把手机往洗手池边一扔,只觉得手心里汗津津的。
凯悦的楼上就是酒店,知琳跟他约在那里碰面,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念头一转,子浩不由咧嘴一笑:“她毕竟还是忘不了我!”
可是,孙知琳昨晚跟兰姐说笑而过的模样又如子弹一般撞上胸口,他又一阵心烦:“如果她要回头的话,我要不要给她一次机会?”
以子浩过去的分手经验而论,他若超过一周不回电话便等同于宣告分手,超过两周不见面不上床便意味着永远不想再联络。像他这样的钻石香饽饽,还没为哪个女人吃过回头草,唯有这个孙知琳,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难以割舍。
其实,孙知琳也才回来没两天,就烦得想要去跳海了。
她是因为弟弟耀祥在美国呆不惯,和孙妈妈两个又都过不了语言关,开始是光耀祥一个人闹着要回来,后来连孙妈妈也火上浇油,劝知琳去求子浩,帮耀祥在台北先介绍一份工作再说——孙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老大不小的也不能一直这么混着,他又不想在娱乐圈发展,左右看看,除了去求子浩也真没别的办法。
孙知琳虽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架不住这一老一小全都冲她开火,歌舞剧才一拍完,就接了几个台北的工作,携家带口地搬了回来。她是想等电影上映,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但这一回来不打紧,她跟兰姐没法再住在一起不说,连出门都得提心吊胆,惟恐被别人看出破绽——在台北这样保守的风气底下,要是她们的事被掀出来,无异于投下一枚原子弹,她不但会死得很难看,恐怕这辈子也不用在娱乐圈混了。住在家里,这一老一小两个统一战线,又轮番地跟她开火,真是让她不胜其烦,心里比黄连还苦。
在这个时候,若说她不后悔把子浩不管不顾地冷在一边,那绝对是假的。
酒吧里,子浩望着楚楚动人的孙知琳,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心底里却波澜暗涌。
孙知琳一看就是悉心妆扮过,一袭浅橙色的吊带连衣裙,裸妆,长发微卷,知性之中又有几分性感妩媚。她从进来就似笑非笑地望着子浩,眼波流转,盈盈欲语。发电一般地看了许久,这才柔柔地开口说:“子浩,我知道这几个月我不在,你很寂寞,现在我回来了,该由我陪你了。”
子浩一愣,听她这么直截了当,好像不仅不介意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简直就是不把所有的女人看在眼里,他心里暗想:“我是否就是被孙知琳这份自信给折服的呢?”
他不由得升起一线希望,开口便问:“那你现在准备好结婚了吗?”
知琳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踌躇了一下,缓缓地说:“其实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谈这件事的。子浩,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年的时间?不管结果怎样,你就让我再拼一年。我们还是可以像未婚夫妻一般同居,但我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这样一年后我才能心无旁骛地走入家庭而不会有任何遗憾。”
孙知琳满怀希望地望着子浩,在这一刻,她倒真是盼着他能点头应允——她相信以自己的魅力,只要低声下气,撒撒娇,向子浩服个软,或是在这段时间里少接些通告,多陪陪他,即可把他的毛摸顺。兰姐对她虽好,终究是见不得光的,无论真假,她都需要一个男人做她的后盾和靠山,以摆平众说芸芸。环顾左右,子浩好歹是条件最好的一个,对她也最认真。至于他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她不是不介意,而是丈夫丈夫,一丈之外便毫无约束力了,而且是自己刻意给他制造机会偷腥的——有哪个条件好的男人能被一晾近半年,还耐得住寂寞,甘愿当柳下惠呢?就算他信誓旦旦,说自己真做到了,她也不会信。何况她自己在美国也半点没闲着。
但偷腥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她相信子浩最爱的还是自己。她比那个女孩漂亮体面多了,又有明摆着的影后的身份地位,哪一样不令子浩脸上增光?只要自己稍微用点手腕,陪着子浩出双入对,再随便出席几个应酬场合,就能令子浩乐得嘴都合不拢。在爱情里,向来不都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吗?
何况,这样一来,媒体也会持续关注她的婚恋状况。女星只有在退出之前才会被疯狂追抢,这样既能抬高自己的身价,她也可以把子浩暂时稳住,最重要的是可以转移焦点,对自己和兰姐的地下恋情多一道护身符。
无论是否嫁入豪门,又有哪个女星不在退出之前拼命炒作即将结婚的新闻呢?这是最后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的机会,聪明如她,又怎可能弃而不用?
这样一石几鸟,当然是符合她孙知琳的最大利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子浩,你现在委屈一下,我会用下半辈子来报答你!”孙知琳这样暗暗盘算着。
孙知琳万万没想到,子浩却摇摇头,笑笑说:“一年又一年,到底是女人怕被岁月蹉跎,还是男人怕被岁月蹉跎?怎么我们两个好像颠倒了?”
孙知琳呆了一下,这有点不像子浩平时的口吻,她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口了。
子浩毫不放松,咄咄逼人,紧接着问:“你打算何时跟兰姐切割?”
这句话一丢出来,孙知琳的脸色一变,目光里透出心虚而又恐慌的神色。
子浩紧盯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仍强自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心里为之一沉,不由得面露讥诮,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不像他想象里那么有吸引力,他不晓得该嘲笑自己过去的愚蠢,还是该嘲笑她的过度自信?想到Allison毫不做作,对人坦诚而又热情的个性,他甚至都有点庆幸自己可以及早回头是岸了。
孙知琳也不晓得子浩究竟知道多少她和兰姐的事?她该说到哪儿才得当?慌乱了五秒钟之后,便语焉不详,声东击西:“等一年后,我要退出影坛的时候,自然就不需要经纪人了。”
子浩立刻脸上一沉,毫不客气地顶上一句:“那等你跟兰姐撇清楚关系再说吧。”
说罢便挥手埋单,看也懒得再看孙知琳一眼。心里暗想:“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把我当猴耍?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时候孙知琳也开始急了,她没料到这个男人说翻脸即翻脸,而且变脸比变心还快,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她知道此刻若是放子浩走,两人的关系便到了尽头,再也不可能复合了。忽然之间,她回想起自己在丧父之时子浩对自己的好和体贴,她心里开始犹豫,着实舍不得就此放手,脑中飞快地转,想着到底该说什么可以转圜,挽回子浩的心。
若是一年太长,那半年呢?总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处理和兰姐的关系吧?
忽然,她的手机“哔哔”几声,传来了兰姐的短信,她知道记者已经到门外了,刻不容缓,她没有时间再考虑,得立刻采取行动——她有告诉兰姐今天和子浩的见面,兰姐建议她上演一出深情戏码,兰姐分析给她听,以她的能耐,一定搞得定子浩,等两人言归于好时,被记者拍个正着,那更是锦上添花;若万一两人真的有状况,谈僵了,以子浩好面子的个性,反而不好意思当场翻脸,或许对两人的关系还有缓冲的作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兰姐没说出口的是,若两人真的如她所料,当场谈崩,再无机会,那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拿他当垫背先顶一阵子再说。只是看着孙知琳信心满满,兰姐不愿意在兴头上泼她的冷水。以孙知琳在美国一呆近半年,子浩只来过一次,而且呆不到24小时便离开,兰姐非常笃定子浩已知情两人的事,不然以他过去紧迫盯人的性格,早就搬来旧金山陪孙双宿双飞了。他既然可以把孙冷了这么长的时间,又有新欢出双入对,她猜测两人要重修旧好已是希望渺茫。既然子浩对自己已不具有任何威胁,倒不如顺水推舟,让知琳把这场戏演好。再顺便废物利用一下,岂不皆大欢喜?
孙知琳赶紧定一定神,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一只手,抓住子浩放在桌上的手,另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子浩的脸,无比恳切而又凄楚地说:“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子浩当场愣住了,不知道她这是唱的哪一出戏?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蜂拥而至的记者把酒吧堵得水泄不通,镁光灯“啪啪”乱闪,原本昏暗的酒吧变得犹如白昼一般,连一只苍蝇飞过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子浩在没见到孙之前还有一丝遐想,如果她真的愿意回头,他要不要重新接受她?他压根也没想到孙知琳只是跟他虚与委蛇,妄想使用拖延术把自己绑住,而最为可恨的是,居然拿两个人之间的会面当成新闻炒作!原来我严子浩不过如此,只值这么点钱!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从头凉到脚,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她可全占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原来这才是你找我的真正目的!我不奉陪了。”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黑着脸走了。
记者们看他离开,赶紧一阵猛拍,又穷追不舍,七嘴八舌地追问两人的关系进展,及未来打算。
子浩脸色铁青,只回一句:“你们问影后去吧!”
那晚他也没回Allison家,因为做贼心虚,他飙车回自己家去睡了。
夜路走多了,终究会碰到鬼。把人玩弄于手掌之中,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身历其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