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凤美的嫁妆
　　
　　马凤林就像一条狗，他没有尾巴可以摇，摇的是脑袋。我是挨了两拳后冲进马盖的豪宅见到他的。
　　
　　丽姐早给我说过，马盖是本城第一富豪，他的住宅也是本城第一豪华之所。他素来喜欢三，譬如豪宅长宽都是三百米，园子的水池里养着三条鳄鱼，还有三栋金壁辉煌的仿古楼房，他常待的地方就是中间那栋的第三层。也许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三个子女，但他有三个兄弟，可惜丽姐也只知道其中一个是宋忠义，“另外两个肯定不会比宋忠义这个黑道老大差！”丽姐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她知道我要闯进马盖的豪宅，也许她会补充一句：“他有三个铁塔一样的保镖！”
　　
　　铁塔总有一个弱点，就是移动速度慢，虽然阿大打了我一拳，我已经冲到三楼时，还听见他在二楼喝斥。他后来曾经说，那一拳没有出全力，因为他们三个人都知道全城最高的富翁是程立秋，估计也只有程立秋才敢硬闯马府。
　　
　　那时马盖就坐在鹅绒沙发上，脚踩在一张雪白的北极熊皮毛上，那张皮毛极为完整，甚至北极熊的头也被处理后保留下来，瞪着一双眼睛望向我。马凤林正弯着腰给他点雪茄，只差双手没有着地了。
　　马盖的那张脸永远冷静沉毅，没有笑容也没有怒意，也许这就是五十多岁的他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的秘密。他只是轻轻的挥了手，追我而来的两个铁塔就退下去了，悄无声息。马凤林则不然，摇头说：“现在你已经犯了一条私闯民宅罪。”笑时露出两颗在嘴外放哨的牙齿。
　　
　　我真怀疑方雪梅的情报，马凤林怎可能是马盖的亲生儿子呢？凤美长得那般风情万种，马凤林却长得如此漏洞百出。也许是不同母亲的缘故，我并没有见过凤美的母亲，却知道屋子里另一个女人决不是她的母亲。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卷曲在马盖旁边的沙发上，美丽，温驯，可爱。
　　
　　那是个男人一见了就会心动的女人，似乎没有睡醒，眼神慵懒，她站了起来。
　　
　　“你坐下来，不用回避他。”马盖没有看女人一眼，就知道女人起了身。
　　
　　“可是……”
　　
　　女人只看了一眼马盖，就没有再争辩，重新坐了下去，紫色的旗袍下摆从她膝盖上滑下来，露出了她的腿，她的腿均匀修长，线条柔和，雪白的皮肤衬着紫色的旗袍，更增妩媚与诱惑，不需用手试，就知道那一定是双富有弹性而光滑的腿。
　　
　　马盖伸出手，将女人的旗袍提上去盖住了她的腿。
　　
　　虽然这叫做欲盖弥彰，但我注意的是马盖的手和马凤林的喉结，马盖的手依旧夹着雪茄没有半丝颤抖，而马凤林的喉结却动了一下，应该是为那女人吞了一下口水。
　　
　　“你闯进来做什么？今天可没有凤美能保护你！”马盖终究先开口，也终究知道了上次我和凤美的事。
　　
　　“凤美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我是来求马先生保护的。”
　　
　　马凤林的眼睛睁得比他张开的嘴还大。
　　
　　马盖吐了口又香又浓的烟雾，突然道：“好，很好”侧身吩咐马凤林道：“你去叫黄律师来吧！”马凤林满脸疑惑地去了。
　　
　　唯独那女人似乎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依然眯着眼睛，只是把脚放到了马盖身后去。
　　
　　我和马盖两人盯着对方看得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笑声一停，我就过去用纸巾揩拭他刚才抖落在地上的烟灰，说道：“马先生真是神人，我越发不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你不觉得后悔也没有机会了吗？从你踏进我家大门开始。”
　　
　　“那是，马先生能给我一碗饭吃就已经是我的福气了，现在想想，自己以前真的是年轻，妄想着一步登天，其实我这样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
　　
　　“你真的只为保命？”
　　
　　“不，我还为了凤美，我认为自己爱上了凤美，我与您做对，只会让她伤心，只要我能和她在一起，什么春秋集团都不名一文，所以我愿意把春秋集团旗下的所有产业还给您——春秋集团全靠巴黎公社那块地皮发展起来的，那本就是属于您的，您肯定知道徐遇春有参股的事情，但他现在更看重的是官位，何况已经赚得够多了，他该拿的已经拿了，春秋集团以后就不存在了，祝愿美林集团一统天下。”
　　
　　“你不怕我以为你是想和凤美结婚后能继承我的所有财产？”
　　
　　“马先生是明白人，我如果能和凤美结婚，恐怕也在本城没有立足的地方了，定然会去北方找个小城市做点小本生意，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因为我今天能来这里，一定也知道马先生会有这个怀疑，但我知道另外一件事，足以证明您的遗产有比凤美更合适的继承人……”我看了看沙发上那女人，她仿佛睡着了，鼻息吹动着几根发丝，我替她的脸发痒。
　　
　　马盖抬起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将雪茄放在女人的手指间，女人的手居然也一动不动，仿佛本就有做烟灰缸的义务。才说：“你是在要挟我？”
　　
　　“不敢，我是在求您。”
　　
　　“我告诉你，凤美是不会喜欢一只狗做丈夫的，我同样不喜欢一只狗做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