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荒年到来时,到处都断了粮,百姓开始尝到最严酷的饥饿之苦。没有人筹划除活命以外的事;甚至连那些富有的祭司,也只得依赖法老的奉禄谨慎度日,不敢存任何奢望。人们似乎已忘记,埃及地曾经是遍地肥油的美地。以往那种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喧闹,在威严肃杀的饥馑中不除自灭。
埃及和迦南地的人再没有买粮食的银钱,因为银子都被约瑟敛去,收到法老的国库里。约瑟遍地巡视灾情,百姓就来见约瑟,说:“我们没有了银子,求你给我们粮食,不要看着我们活活饿死!”约瑟问百姓还有什么财物,他们说家里只有牲畜,却也难以喂养。“不要使牲口死掉,你们可以把牲畜给我,换取粮食。”约瑟就拿粮食买下他们一切的牲畜,使百姓勉强度过一年。
第五年,百姓连换粮的牲畜都没了,就对约瑟说:“我们只剩下自己的身子和土地了,求您买下我们的地,好养活我们的身体。”约瑟就用两年的口粮买下他们的土地。於是,埃及所有的土地,除了祭司的,都归了法老。但约瑟命令百姓各居其所,不可流离浪居。
到了第七年,约瑟仍然供给百姓粮食,因为他们已一无所有;同时发放种子,令百姓仍然耕种原来的土地,只是土地属法老,百姓须将五分之一的出产纳给法老,其余归自己享用。从此,这就成为律例,是约瑟为埃及所定。百姓发现,这律例使他们更有保障:没有人敢强取他们耕种的土地,因为地是法老的。由於法老控制了埃及绝大多数土地,这条律例实际上也把地租牢牢定在公平的水准上,那些为富不仁的祭司再也无法哄抬地价。
第八年,凡遵约瑟的命令耕种土地的,都有了出产。埃及的的饥荒被和煦的风吹去。
尼罗河再一次涨满春潮的时,法老召约瑟和波提非拉来到行宫,共赏大河美景。凭高临远,整个尼罗河三角洲尽收眼底。大小村落、城镇分布在碧水良田之间,牛羊哞咩,鸡犬相闻,一派祥和的黎园景象。青丝丝的芦荻味儿随风飘来,法老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场梦,恍如昨日。如果没有约瑟,埃及真的就灭了;不可思议的是,借着饥荒,一个稳固高效的集权制度在约瑟手上建立起来;百姓安居乐业,国家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上天真是偏爱埃及。法老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问约瑟:“神拯救百姓,为什么又储粮又降饥荒呢?”
“陛下,”约瑟说,“粮食只能用来救身体,饥荒却有助于拯救灵魂。”
“波提非拉大人,你明白丞相这句话吗?”法老却转来问祭司。
“陛下,微臣不甚明白,但觉这话亮堂。”
“新鲜!你且说说如何亮堂的?”
“其实,臣一直在纳闷儿:现今饥荒刚过,百姓日子还很苦,为什么犯罪大减,甚至刑部都成了摆设?丞相的话好像让我明白了点儿道理:人心干净了!”
“果有此事?”法老又转向约瑟。
“陛下,臣只替你理政储粮,可这醇化人心的大功,却归于饥荒。”约瑟回答。法老站了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突然,法老叫住旁边服侍的奴才问:“你说,百姓现在怎么看朝廷?”
那奴才赶忙跪下:“启奏陛下,如今百姓都说:‘法老圣明,为我们选了个好丞相。我们本是没有指望的野草,眼看被东风吹焦,丞相把我们救出来,我们理应全力效忠法老。’”
“好,说的好!”法老豪兴顿起,“寡人戎马半生,打下江山却难理顺民心,丞相不费一刀一枪就定了天下,替我争得人心,实在居功至伟!”
“陛下,微臣不过是神手中的器皿。上帝的奇妙大功遍满宇宙,述说不尽!”
“埃及百姓历来视法老如神明,依丞相之见,朕是人还是神明?什么是好的为君之道?”从约瑟解梦论“神”的那一刻起,这就一直是法老心中的一个结儿。法老此时就着约瑟的话,把它挑出来,也给约瑟出了一个难题。
“陛下是神拣选的牧人,为上帝牧养百姓。为君之道贵乎敬畏上帝、体恤百姓。仁者天王之。” 心中的谋算在乎人;舌头的应对,由於耶和华。
据历史记载,在埃及中王朝的初期,有一个意识形态的重要革新:埃及法老在政治宗教生活中的角色逐渐开始从神明转向牧者。
不过,波提非拉说的不错,他的确不全明白约瑟的话。尽管他从中看到了一点亮光,但那只是上帝普世的恩泽。他不知道,有一个灵魂在这一切苦难的熬炼下,成为嘉美的果子,就要被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