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地球

木愉

到肯尼迪航天中心是这次游船之旅的一个副产品，却也是一个完满的句号。下了船，租了车，不到20分钟的车程，就到了航天中心的地界上。

一个一个发射塔星散在航天中心辽阔的地面上，看去并不耸入云宵，就像矮脚虎敦实地盘踞在地球上。然而，人类一次一次奔月的壮举却都从它们那里起步，最初的力量就从那里发源。

巨大的公共汽车带着我们到达一个又一个景点。司机几乎都是老人，华发满头，却中气十足，解说得趣味横生。人真是富有潜力的，自己不嫌老，头脑就给了机体年轻的指令，于是人也就不老了。向月亮向着深邃的太空飞翔，是伟大的梦幻之旅；拒绝老迈永葆青春是伟大的生命之旅。

月亮是地球的卫星，地球人长久以来只能远远地端详着月球，千万次发出诗意的感叹和恐怖的揣测。各处角落的人类编织过关于月球的无数神话，揽月奔月的梦想在多少人的睡梦里上演了一遍又一编。中国人毕升发明了火箭，美国人怀特兄弟发明了飞机，登月的计划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直到1969年7月16日，人类的脚步才第一次踏上了月球凸凹的表面。阿波罗11号宇宙飞船到达月球，尼尔·阿姆斯特朗代表人类把脚第一次踏上了月亮，他感慨道：“一个人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

他回首地球，地球挂在天空，只是千万颗星宿中的一颗碧蓝的小球，闭上一只眼睛，把大拇指放在另一只眼睛上，就可以遮掩了地球。生息在地球上的人类显得格外孤独。人类只是已知宇宙中的一个偶然，人类在太空中很孤独，孤独得就像远离了文明困守孤岛的鲁宾逊。既然人类如此孤独，为什么人类不像一个人一样爱惜自己呢？鲁宾逊不会伤害自己的眼睛和手足，他不仅不会，而且跟那个唯一的仆人星期五相依为命。但是人类却是残它和自残的生灵。人类以群体以部落以阶级以国家为单位相互为敌，你死我活的血腥争斗在人类年轻的历史上上演了一幕又一幕。在那个遥远的点观照地球，任何人都可能为人类不能自己珍惜而叹惜。

人类不仅不自己珍惜，而且也不珍惜在地球上以自己相依为命的物种。濒危的动物增添着，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日益锐减。有那么一天，人类也许会成为地球上的唯一居民，那天的到来不是人类的福音，最后的战胜者也是最后的失败者。如果有那么一天，人类的灭顶之灾也就接踵而至了。那么，多年以后，当另外的文明来造访地球，看到的就只能是金字塔这样的人类文明残余。

据说，宇航员后来都不程度地患上了忧郁症。穿越太空之后，他们返身看到了蔚蓝的地球，也许会生出矛盾的喟叹，不仅仅为人类而骄傲，也为人类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