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昨天的男女

-监守自盗的惠特尼

惠特尼曾经担任过纽约证交所主席，是华尔街有名的资深经纪人。他靠买了1万股美国钢铁公司（US Steel）股票起家，有自己的事务所，规模不大，但顾客中却有最有影响力的J.P.摩根财团。虽然摩根财团并没有带给惠特尼多少直接的买卖交易，却带来了无法估量的荣誉，因为这增加了惠特尼事务所的可信度。

惠特尼先生的收入较之一般人，当然属于上乘，但与那些富豪相比，却相形见绌。但这并不影响惠特尼生活上的奢侈和积极地向高标准看齐。他加入了许多缴纳昂贵会费的富人俱乐部，在纽约的73大街有一幢气派华丽的房子，另外还有一处农庄。他花在饮食起居方面的费用完全可以和贵族们媲美，为此，他每月至少得花费5000美元，超过那时中产阶级的24倍。花费如此之大，以他的收入当然入不敷出。于是，他就从一切可能的地方举贷，从朋友那里，从亲戚那里。他很快地借钱，又及时地还钱，常常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为了赚钱，他急功近利地买了一大堆垃圾股，等着奇迹的出现。偏偏他在投资上十分地不聪明，连最起码的常识也不遵循，往往把手中的股票在跌到最低点的时候抛出。如此折腾，到了30年代，他的事务所总资产还不到4万美金，而他个人的债务竟达到了200万美金。他仍不开源节流，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反而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向一切可能拿到钱的地方伸出手去，向他的合伙人、顾客、自己的亲兄弟、甚至老婆那里。

惠特尼的公司是纽约证交所退休基金的经纪人，惠特尼本人还是这个基金的监护人。这笔基金其实是种人寿保险，资金来源于纽约证交所的会员，参加者如果不幸死亡，其家属可从这笔基金里获得2万美金。

1937年3月，这笔基金的监护者们决定卖出价值22.5万美金的债券，然后用这笔钱买进其它证券。然而惠特尼并没有去买证券；不仅如此，到当年11月，他一共从这笔基金里挪用了约100万美元，而且无法归还。后来，基金的工作人员通知了其他监护人。监护者们决定开会，要求惠特尼作出解释，并赶快让挪用的资金到位。然而惠特尼有意缺席。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惠特尼只好向他的胞兄求救。其兄知道其事后，大惊失色，知道那种基金的性质，挪用即意味着严重的犯罪。于是其兄赶紧找到摩根银行的资深合伙人托马斯·拉蒙特。两人都生怕这一丑闻传出去会影响华尔街的声誉，决定出钱帮忙，让惠特尼立刻买了证券存入基金中。

惠特尼的胞兄并非无条件地借钱给老兄还债，他意识到老兄所处的位置太要命了，以惠特尼的心性，即便度过了这次危机，更多的麻烦还会纷至沓来，所以，他要求惠特尼从证券行业隐退，卖掉手中所有的债券，过一种平安清静的生活。想法当然很好。但这时候的惠特尼不仅挪用了自己打理的资金，还挪用了他妻子的私房钱，眼下他和他妻子的财产加在一起也无从过上那种清闲安逸的日子了。

惠特尼在这种事关自己人生沉浮的大事面前，居然依旧不慌不乱地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他照旧脸不红心不跳地向朋友举贷，也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从来不会被拒绝。然而纸包不住火，华尔街关于惠特尼债台高筑及其种种传闻正不胫而走。终于有一天，证券交易委员会发来一张调查表，要惠特尼如实填报他的事务所的财务状况。但惠特尼做了假。最后，审计人员得出了结论：惠特尼大量地挪用了客户的资金。惠特尼的事务所只能宣布破产。东窗事发，惠特尼还天真地认为他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因为他毕竟在纽约证交所辛苦工作多年，做出过卓绝的贡献，而且他还有众多的追随拥戴者。如果事发在从前，他或许会逃过此劫，但今非昔比，华尔街正处于四方八面的压力和政府的审视之下。因此，新上任的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查尔斯·盖伊（CharlesGay）决定把惠特尼推出去。

1938年3月7日上午10点5分，纽约证券交易所刚刚开盘，盖伊便走上司令台，打铃宣布暂停交易，整个大厅顿时一片寂静，都不知什么事情发生了。盖伊一脸严肃地扫视了台下珍重一遍，郑重地宣布道：惠特尼触犯了不公平交易原则，是个十足的骗子。大厅里骤起一片惊叹。大家都知道惠特尼破产了，但老主席惠特尼居然是个骗子则有些匪夷所思。其实，不仅华尔街感到惊愕，连罗斯福总统也觉得不可置信。

惠特尼在华尔街彻底完了，而监狱的日子还在等待他。3月10日，他被正式逮捕。3月17日，他被纽约证券交易所开除。3月25日，他宣布个人破产。4月8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举行听证会。

惠特尼在听证会上的表现证明了他的确相当天真。

当法官问他：“惠特尼先生，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已经没有偿还能力的？”惠特尼出人意料地以镇静的声音回答：“我有偿还能力。”法官不解：“什么？”他振振有辞地补充道：“我当然有偿还能力，因为我还可以从朋友那里借钱。”

4月11日，惠特尼被判处5年的有期徒刑。次日，他被送往监狱。有6千多人赶来看热闹或来送行。他昔日手腕上耀眼的金表已换成了冰凉的手铐，与他一起被押往监狱的还有两个囚犯，一个是强奸犯，另一个是抢劫犯。到了监狱，他被命令脱去西服，换上囚衣，然后被关进一个单人小号，从此过上了数年每天擦地抹窗、吃粗劣食物的孤独日子。

由于惠特尼的丑闻，华尔街的改革步子不得不加快。政府的证券委很快撤换了纽约证交所的一些重要官员，从组织上对华尔街进行清洗。此后，纽约证交所有了新的宪章，规定纽约证交所不仅要对证券委负责，还必须对公众负责。证券所主席也由从前的会员变成了拿薪水的雇员，使其不得像从前那样有谋利的方便。经纪人被禁止拥有做空户头（MarginAccounts），如果他们私下里与外界有交易的话。经纪人事务所也被规定其债务不能超过资产的15倍。这些改革的举措使华尔街的结构和操作行为更为规范和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