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昨天的男女

－ 成于多头败于多头的莱茵

爱伦·莱茵（ Allan Ryan ）出身于一个显贵的家庭。其父原本是西弗吉利亚山区一个贫穷的爱尔兰农家的孩子，因不甘命运的安排，只身闯荡纽约，寻找机会。上帝终究没有亏待这个雄心大志的山里孩子，仅仅十年光景，他就一跃成为美国巨富之一。其成功之道主要是与他人合作投资纽约 市区的交通，包括地面公交和地铁系统。到了 1905 年，他的资产已达 5000 万美金。这位富翁晚年醉心于艺术收藏和慈善事业，于 1915 年正式将他在华尔街的 事业传给了儿子爱伦·莱茵。莱茵雄心不逊其父当年，不久便更上层楼，成为华尔街证券界的一颗耀眼的新星。莱茵生当其时，由于一战的刺激，他在各个领域的投资均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1916 年，完全执掌了家族事业的莱茵作出大动作，大量增加了斯塔茨汽车公司的股份，从而获得了该公司的控股权。这时他还不到 40 岁。

1920 年 1 月，斯塔茨股票从 100 美金的价位上飞速攀升，到 1 月底就达到了每股 120 美金。 2 月 2 日，该股继续上扬，直抵每股 134 美金。这时，许多做空头的投机着乘机而起，大把抛售斯塔茨。不肖说，其中许多做空者属于证交所圈子里的人。莱茵当时大病初愈，刚出医院即见自己的利益就要遭受重创，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赶忙在护士的陪同下赶到华尔街，坐阵指挥，抗击这股抛售风。

他所采取的对策是全部收购斯塔茨股票，不论喊价多少。他的算盘其实也无多少新意，即先垄断该股票，然后让做卖空的必须以天价来买该股票去履行自己的卖方合同。当时，莱茵没有足够的资本来走这步险棋，所以，他能借就借，并把自己的私人财产全都变卖了来打这场反围剿战。

3 月 24 日，该股票一路飞涨到每股 245 美金，并在 282 美金的价位上收盘。到了 4 月 1 日，斯塔茨涨到了每股 391 美金。其他该股票的持有者见状再也把持不住了，纷纷卖出捂在手中的斯塔茨，于是，莱茵先生成了市场上的唯一买家。抗衡到这个时候，做空头的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莱茵继续通吃斯塔茨，并抓住不放，那么，他们这些做空头的就必须以莱茵所要求的价格去买这个股，以履行卖方合同。但这些做空头的也铆上了劲，决心按照既定方针继续做空头。他们从莱茵那里借来股票，然后又以更高的价格卖给他。多空双方的较劲已处于白热化。

莱茵先生既然把股票借了出去，当然也就知道做空头的是些什么角色，他们都是纽约证券交易所圈内最有影响的人物。然而他豁出去了。 3 月 31 日，莱茵收到了商业行为规范委员会的传票，要他解释斯塔茨股票的运作情况。其实，这个委员会悉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莱茵也心知肚明，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现在，他已完全拥有斯塔茨股票；如果做空头的人愿意以每股 750 元的价格来买的话，他可以出手。

做空头的人自然不愿意，他们决议耗下去，并着手密谋拔掉这颗眼中钉。那天下午，纽约证券交易所通知莱茵先生，证交所有可能把斯塔茨从交易中摘牌。莱茵何等地英雄气概，他说，倘若如此，最后解决的价钱将不是每股 750 美元，而是 1000 ！做空头的依然从他这里借股票做空头生意。就在那天收盘后，情况变得更加明朗，那些做空头的之所以还敢于继续做下去，是因为他们已得知纽约证交所管理委员会将在收盘后正式宣告，取消斯塔茨的交易资格。那天，就在发言人严肃宣告这份决议的时候，台下当即有记者质问，从哪里可以找到该决议的法律依据？发言人毫不示弱地回答：“纽约证券交易所什么都可以做。”

纽约证交所果然一意孤行，于 4 月 5 日宣布：莱茵所持的合同无效，因为合同的另一方不具备获取斯塔茨股票的权利。

莱茵当然要捍卫自己的利益。他建议证交所代表做空头的人来与他坐下来谈判，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证交所保持沉默。整个华尔街都瞪大了眼睛，看事情将如何发展。报纸上也整版整版地刊登有关斯塔茨股票事件。

莱茵决定采取行动，恫吓对方。 4 月 13 日，他给纽约证交所写了一封信，信中说：由于证交所的仁义妄为，允许一些人牟取私利，使他深受伤害。为了尊严，他不得不退出证交所。既然退出了证交所，就不用再遵循证交所不能泄漏合同另一方身份的规定，他将把一份名单交给纽约时报。在那份名单上，有 9 个人，他们都是卖给他斯塔茨股票但还没有兑现的人，而这 9 个人都是证交所的会员。

那 9 个人立即对天发誓，他们绝没有为自己做出这等事，可能是为了顾客之故。其实，纽约证交所心虚得很，已准备退却；而且外面谣言四起，说莱茵的父亲将以其全部的资产作为儿子的后盾；舆论也说应该让证交所外的中立方来调解这场冲突。在此情况下，纽约证交所沉默了几天之后，终于发表了一个正式声明，称纽约证交所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保护一般投资者的利益，而不是那些做空头的投机家。又说，解决该难题完全取决于合同双方，而不是证交所。

莱茵喜不自胜，马上利用这一转机，正式知会做空方兑现合同。按照交易规则，他可以以任何价格来买自己手中的斯塔茨股票，这些股票都是空方欠他的，他高兴要多少价就出多少价。如果这样，做空头的一方，要么出巨资履行合同，要么宣告破产。

4 月 20 日，下属纽约证交所的权益保护委员会宣称它代表 58 家证券事务所，出面调解纷争，这些事务所因做空头一共欠了莱茵 5500 股斯塔茨股票。这个数字显然远远低于实际数目。另一个调解委员会也成立了，其成员主要是借钱给莱茵做这场垄断游戏的银行。莱茵宣布他将在 4 月 24 日上午 10 点把斯塔茨股票买进。因为他已不属于纽约证券交易所，所以，他可以在街头 交易场所进行这种交易。

4 月 24 日，正好是星期六，那时周六交易半天。许多人都跑来看热闹。调解委员会正在附近一个律师事务所开会。最后，双方达成协议，要那 58 家证券事务所各自报出一个愿意接受的价，取其平均值作为成交价。结果是每股 550 美金。莱茵见好就收，立即接受了这个价位。一场证交所圈内的厮杀就这样收场了，莱茵获得了至少 100 万美金的收益。

纽约证交所输了这一着，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们不接受莱茵的退出证交所的申请，扬言要对他进行调查，并传他来听证会上自我辩护。莱茵一笑置之，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于是，纽约证交所开除了莱茵。

然而福兮祸所伏。就在莱茵获胜不久，一个熊市不期而至，莱茵损失惨重。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银行又向他频频催债。于是，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卖掉手中的斯塔茨股票。他此时是斯塔茨股票的唯一持股人，但他已非纽约证交所的成员，所以他不能上证交所交易，而在街头兜售又找不到大的买主。银行等得不耐烦了，宣称到了 11 月，如果莱茵还不还债，就要采取行动。

莱茵形同困兽，左冲右突，东拼西凑，总算应付了银行的债务，并咬牙坚持了一年半光景。最后终因资不抵债，于 1922 年 7 月 2 日正式宣布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