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昨天的男女

－ 1907 年金融危机的总导演亨茨

20 世纪初叶，由于电力技术的空前发展，电缆电话的广泛应用，对铜的需求大幅度增长，于是巴特这个地方便得到了历史的垂青，为世人所格外瞩目，巴特也一跃成为富甲天下之地。其年铜产量达到了 100 万吨。在这个名满天下的矿山，布满了上下纵横交错的矿井。蒙大拿州政府为了鼓励人们最快且最大限度地开采铜矿，颁布了矿脊法（ Apex Law ）。按照这一法律，矿主可以追溯矿脉开采，即使那条矿脉从另外的矿井下穿过也是合法的。据此，你可以想见，这一条法律或许会给州政府的税收带来更大的利益，但带给矿山的却绝对不是秩序和宁静，而是无休无止的纷争，甚至打斗。巴特既是最富足的矿山，也是最野蛮的战场。也就在这里，风云际汇，产生了一个因铜矿而暴富，并从此而染指华尔街的大投机家，他的名字叫奥古塔斯·亨茨（ Augustus Heinze ）。正是这个暴发户一手导演了 1907 年那场几乎使华尔街瘫痪的金融危机。

亨茨先生 1889 年来到巴特，当时他是波士顿蒙大拿矿产公司的一个雇员。在巴特的最初几年里，亨茨工作相当勤奋，很快对公司的业务了然于心。后来，亨茨去加拿大寻求新的机会，并很快在那里财运高照，赚得第一桶金。带着加拿大的成功信心和财富，亨茨又回到巴特这个激动人心的地方。如今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两手空空的小雇员了，他开始大量购买当地矿山。由于他精湛的专业知识、对当地矿藏的熟悉以及非常精明地应用了矿脊法，从而使他得到了许多本属于波士顿蒙大拿矿产公司的产业。

波士顿蒙大拿矿产公司的股东和董事中许多是在美国实业和金融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譬如 J. P. 摩根、 H. H. 洛杰、威廉·洛克菲勒。虽然波士顿蒙大拿公司与这些重量级的人物有渊源关系，但这些人物似乎对亨茨的嚣张无可奈何。亨茨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矿山的主人，又用黑金政治使自己的几个铁哥们当选了法官，于是，亨茨就相当顺利地从波士顿蒙大拿矿产公司的口中掏出了一块一块的肥肉。该公司无可奈何之余，只好以 1000 万美金的代价买断了亨茨在巴特的所有产业，并因此而为美国增添了一个新的富翁。亨茨在此次辉煌胜利的鼓舞下，大为振奋；他觉得自己鸿运高照，绝不满足仅仅忝列于富翁之列。他决定进军华尔街，那个金山银山堆积的地方，做出更大更辉煌的事情来。

亨茨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立马在华尔街建立起一个证券交易代理所，并派他的两个胞兄到那里坐镇。亨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买了一个席位，以此便不用交佣金而进行证券投机。然后，他又与另外一个同样想在证券上大放异彩的投机家查尔斯·莫斯（ Charles Morse ）联手，开始了对银行的资产控制。他们先控制了北美银行，又通过北美银行连锁控制了其他几个大银行。在成功地对几家大银行进行了控制之后，亨茨认为，剩下的就是在哪个股票上下手了。

不用说，选哪只股票首先取决于那只股票是否受人青睐且有潜力，而在当时铜业股票是最走俏的。亨茨对铜业了如指掌，又刚在巴特打了场漂亮仗，所以，顺理成章地，亨茨选择了铜这个幸运吉祥行业作为他股票投机的目标。他与莫斯很快组建了一个公司，命名为联合铜矿公司。公司约 8000 万元的资本全来源于股票的发行。组建这个公司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证券投机，因而这个公司也就不进行任何实业操作。亨茨与莫斯的算盘扒得精，他们要利用这个公司作诱饵，先大量买进该股票，造成该股票供不应求，达到全面占有该公司的局面。然后，使得做卖方的投机者必须在合同到期之前以天价买入该股票以履行卖出合同。

1907 年的早春二月，亨茨拉开了这场好戏的序幕，联合铜矿的股票一飞冲天。到了三月，虽然别的股票一路下滑，但联合铜矿却逆市飘绿，一路上扬。整个春天和夏季全国股市一片疲软，唯有联合铜矿仍然坚挺。 10 月 14 日，那是个星期一，亨茨收紧了鱼网，开始打捞。那天，铜产品板块剧烈下挫，但联合铜矿则奇迹般地从每股 37.50 美金跳到 60 美金。亨茨知道收获的时节到了，他赶忙给他的证券经纪人下达指令，马上履行合同，让卖方赶快兑现。然而这些经纪人似乎迟迟不肯执行。时间在那时候百分之百地意味着金钱，一把没抓住，亨茨的整个策划便会功亏一篑。亨茨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这时，有关联合铜矿财务状况的质疑开始见诸报端。

亨茨与莫斯在筹划这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时，忽略了一个关键的细节，因而犯了一个最不该犯的错误。亨茨两年前在巴特的得手早已得罪了波士顿蒙大拿矿产公司的那些人物。比如洛克菲勒是标准石油公司的掌门人，而当时标准石油公司不仅称雄美国，且雄居世界之冠。在石油这个行业里，其占有的石油份额达到 80% 。它的富有使得它在资本市场可以称霸天下，所以它不仅是个石油公司，而且是个强有力的资本经营公司。

然而，亨茨在估计胜算的时候竟然没有把标准石油公司的强大能量估计进去，以至如今走投无路。在巴特被亨茨咬过一口的那些敌人现在开始动作起来，对亨茨进行层层围剿，绝不手软。

银行开始向亨茨讨还贷款，使得亨茨不得不把手中拥有的占用着资金的联合铜矿股票卖出以还贷。仅仅事隔一天，亨茨与莫斯所经营的全面垄断联合铜矿股的计划就彻底失败，联合铜矿掉回每股 36 美金。然而，颓势并未就此打止，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三，联合铜矿股价狂泻到了每股 10 美金。亨茨的几百万美元顷刻间便如雨滴渗透进了无垠的沙漠。

情况还在继续恶化。莫斯与亨茨向几家银行乞求援助，无一不遭拒绝，因为那些银行都被洛克菲勒的标准银行摆布着。莫斯与亨茨真像两只丧家之犬，四处奔走，最后得到的答复是，除非他们辞去一切职务，放弃对联合公司的控制，否则绝不施以援手。两人只好沮丧地宣布辞职，那是星期五， 10 月 18 日。照理，危机应该到此收场了。但周末一过，星期一开市后，股市还是狂跌不已，银行的门口排起了取款的长队。亨茨所控制的克里克波克信用银行（ Knickerbocker Trust Company ）的门口，挤兑存款的状况尤为触目惊心。星期二，该信用银行敞开大门照常营业，尽量装出一副从容不迫、不怕挤兑的样子。但储户们并没有为这种镇定自若的样子而宽心，仍然争先恐后地将存款取走，把债券兑现，不出几个小时， 800 万美金就如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下午，该银行已回天无力，宣告关门。

亨茨与莫斯的所有财富都因这次投机而葬送，他们所利用的银行也跟着一道沉沦下去了。然而，这次投机引发的金融恐慌仍在继续，整个金融体系似乎已摇摇欲坠，而且不可避免地将殃及股市。其实，如果当时像现在一样有个联邦储备银行的话，要解决这一困境就简单多了。因为，这场危机的症结表现在挤兑现金上，如果能够源源不断地印刷钞票，那么资金供应就有了保障，而印制钞票也即拥有货币发行权这一功能非中央银行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