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居士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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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更的 NOA NOA - 2

(2009-09-04 10:27:06) 下一个
风景描绘:海岸。樵夫如画中人。陆地。在山的背景衬托下,芒果树掩藏着神奇山洞的入口。  

       那一日黄昏,我去海边沙滩上抽烟。太阳飞快地逼近了地平线,正要藏到莫瑞亚岛的后面去。那岛在我的右面,在日光的反衬下黑色的山峰和火一般燃烧着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有的山脊象是古代城堡顶上的雉堞。当所有的土地在泛滥的洪水中崩溃时,山峦依然巍峨,海浪尽管如同庞大无比的人群发出的鼓噪,但也对它们肃然起敬----整个封建社会已经永远的消失了,而保护着它的山峦依旧,高耸入云,俯瞰着深深的海洋,(尽管它有着滑稽的裂缝,) 帝王般地怜悯着芸芸众生,因为他们接触了智慧之树而被引入歧途,并因此被洪水吞没。斯芬克斯。  

       夜幕很快降临了,又是莫瑞亚岛沉睡的时分。其后,在我的床上,我也感到困倦。寂静的塔希提之夜。  

       只有我心脏的跳动声入耳。从我的床上看去,小茅屋顶上的芦苇束清晰可见。月光渗入芦苇束的缝隙,使它们看上去象是一种乐器。我们的祖先称之为“帕坡”,当地土著则称之为“维渥”。但万簌皆寂。(它只是在深夜的记忆中发声。) 我在乐声中入睡。头顶上是高大的露兜树叶的屋顶,上面有蜥蜴栖息。在我的梦里,我能想象出我头上的空间是巍然的苍穹而不是令人窒息的囚室。的小茅屋,是空间,是自由。  

       在我的屋旁有另一个小屋,那是吃饭的地方。附近,有一条独木舟。生了病的椰子树象一只巨大的鹦鹉,它那金色的尾巴低垂,一大串椰子紧紧地攥在爪中。  

       几近赤裸的男人双手挥舞着一柄沉重的斧头,高举过头时它的蓝钢映出了银色的天空。它在落下时切入已经死去的树,并立刻使它获得如同火焰闪烁的瞬间的重生。古老的热,每日被铭记着。紫色的地面上有古铜色的树叶蜿蜒盘曲,看上去象一整套东方词汇,一种我所未知的神秘语言中的字母。我似乎能够看到那个起源于大洋州的词:“阿图阿”,神。和“塔塔”或是“塔卡塔”一样,它传到了印度,人们会在任何地方,任何事物中发现它(佛教)。在菩萨的眼里,所有国王和权臣们的华贵只不过是唾沫和尘埃。在他的眼里,纯与不纯象是六个兰伽的舞蹈。在他的眼里寻找佛的踪迹如同开放在一个人眼前的鲜花。  

       一个女人将渔网装在独木舟里。绿色的浪尖撞击在珊瑚礁上,常常弄断了蓝色海洋的地平线。  

       在这里我感到真正的孤独。我和土著互相观察着对方。两天后我用完了我的食物给养。我以为我能够发现所有必需的食物,只要有钱。毫无疑问,食物总是存在的,在树上,在山坡上,在大海里。可是你必须会爬上高高的树,会攀上山峰且负重而归,会捉鱼,或者潜水到海底剥下粘在岩石上的贝类。而我,一个文明人,在这里绝对不如一个野蛮人。当饥肠轱辘的我忧伤地就我的处境而苦思冥想时,一个土著对我做着手势,并用他的语言大叫着:“过来吃饭!”我懂他的意思,但是却因羞愧难当而摇头拒绝了。几分钟后,一个孩子无声无息地在我的门口放下了一些用新摘的树叶包着的、弄得很干净的食物。饥不可支的我无声无息地收下了。过了一会儿,那个土著走过我的小屋。他并没有停下,只是带着友善的表情对我说了一个字:“帕依呀?”我大概懂得他的意思:“还满意吗?” 

       地面上,在一丛宽大的南瓜叶的遮掩下,我看到了一个黑黑的小头和一双安详的眼睛。  

       一个孩子在打量着我。当我们四目相对时,他腼腆地跑开了。这些黑人,他们有着食人生番般的牙齿,使我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不开化的野人。  

       而对于他们来说,不开化的野人是我。也许他们更正确。  

       我开始工作了----写笔记,画各种素描。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使我眼花缭乱,目不暇结。来自欧洲的我,对一些颜色总不能确定,总是到处去寻找荒无人烟的丛林。但是我很容易便自然地将红色或蓝色涂上我的画布。小溪畔的金色晚霞使我陶醉----我为什么要犹豫不决而不将那金色以及落日时分所有的欣喜都泼到我的画布上?很可能,来自欧洲的老习惯。所有这些缺乏自信的表现,正是我们这些变得低劣了的种族的特征。  

       作为让自己拥有一张具有塔希提特征的面孔并溶入那迷人的毛利人的微笑的第一步,我一直想为一位住在附近的女人画一幅肖像。她是一位真正的塔希提人的后裔。  

       那一天,当她鼓起勇气进入我的小茅屋来看一些绘画作品的照片时,我就为她画像征询她的同意。当她怀着极大的兴趣观看那些意大利原始时期艺术家们的宗教题材的绘画时,我试着画一些她的特征性素描,尤其是她那谜一般的神秘微笑。她做了一个坏鬼脸,走开了----然后又回来。这是出于内心的交战,还是由于那极为典型的毛利人的变幻无常,或者甚至是一种调情卖俏的冲动----先抵抗而后投降?我意识到,在我的画家式的观察中有某种不言而喻的要求,要让对方臣服而连后撤的机会也没有,要明察秋毫地去探索她的内心世界。事实上,用欧洲人的标准来看,她并不漂亮,但具有人所共识的美----她所有的体态特征通过连贯的曲线而表现出一种拉斐尔式的和谐,那张象是经雕塑家修饰过的小嘴诉说着各种言辞,关于亲吻,关于欢乐,关于痛苦。苦涩的忧郁里混杂着喜悦,主宰的统治中包含着被动。一种对未知的完全的恐惧。  

       带着激情,我飞快地工作着。这幅肖像象征着我那一双蒙着心的面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我相信它基本上忠实于其内涵。那是从一种受到压抑的力所发出的强烈的火焰。耳鬓插着一朵花,她正在聆听着自己的芬香。她那宽阔的前额使人联想到爱伦坡的诗句:“如果没有奇特的比例,那就不是完美无暇的美丽。  

       她带着特别的兴趣看着马奈的《奥林匹娅》的照片。我用所学到的土语的只言片语 (两个月来我连法语的一个单词都没有说过) 问其究竟。她告诉我这位奥林匹娅具有真正的美。这一观点使我感动并发出会心的微笑。她有对美的认识 (而艺术学院的人却认为这幅肖像画极其丑陋!) 她突然又加了一句,打破了深思熟虑的沉默:“她是你的太太。  

       “是的,”我撒谎道。我,奥林匹娅的丈夫!  

       我问她是否可以画一幅她的肖像。“阿塔 (不行),”她用一种几近愤怒的语调答道,然后便走开了。  

       这一拒绝使我非常沮丧。  

       一小时后她又回来了,穿着美丽的服饰----变幻莫测,对禁果的欲望----她打扮得神采飞扬,香气袭人。我急如星火地工作着----担心她还不能完全肯定自己所作的决定----一位女人的肖像----持花的女人。  

       一段时间的工作---孤独地。我见到许多目光平静如水的女人。我希望她们能无声无息地自愿被我俘获:粗暴地俘获。在某种程度上一种对强暴的渴望。那位老人在和我谈论着其中的一位女人时对我说:“摸太啦 (就干这个吧)。”而缺乏勇气的我总是不敢付诸于行动。 

       我告诉蒂蒂,希望她能来这里。她来了。可是她已经文明化了,习惯于官员们的奢侈,而不能长久地适应我的生活。我和她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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