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2月,戴德生和珍妮一同离开英国,第九次前往中国。他们途经北美,四月抵达上海。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存义(Howard),在上海与戴氏夫妇同行的金乐婷小姐(Geraldine Guinness)结婚,他们二人后来写了一本人人爱读的《戴德生传》
他们在中国逗留数周后,戴德生和珍妮便商议要回国参与和推进「前进应动」(Forward Movement),这是招募一千位传教士的跟进运动。但当时北部省分发生了问题,戴德生决定亲往家看一下。虽然这次旅程需时三至四个月,而且部分地区尚没有铁路,戴德生和珍妮还是在最炎热的季节出发。
戴存义夫妇蜜月后,回到上海,发现父母已离去。戴存义医生恐怕这次旅程会影响他父亲的健康,因此,这对新婚夫妇便出发追赶,最后在汉口赶上了戴德生夫妇。
「父亲,这次旅程可能会对你的生命有损。」戴存义说。
「是的,但我们不应忘记『我们也当为弟兄舍命』这话。」(约壹三16)
他们一行五人,包括戴德生夫妇、戴存义夫妇,还有郭豁达(JoeCoulthard),他在1879年参加中国内地会,两年前跟戴德生的女儿玛莉亚结婚,他们在五月离开汉口。除了礼拜日,他们每天都走十四小时的路程。戴存义夫妇对于本地人的友善和开放,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重视家庭关系的中国人,对于这外国家庭的关系也很感兴趣,他们觉得他们一家五口一起旅行是很自然的事。
「看他们都对着我们微笑。」金乐婷说。
「也许是因为我们向他们微笑吧。」戴存义说。
这对新婚夫妇并不太喜欢送中的旅店,他们认为它们连英国的牛房也不如。他们对于那些单轮手推车更不习惯,那是当时河南一带的主要交通工具。这种手推车是用坚硬的木头制造,中间有一个大轮子,两边有手柄。上面有竹帘的篷来遮荫。乘客可把粮食包和轻便的行李放在前面,用自己的被褥当作垫子。戴存义夫妇稍感安慰的,就是这单轮手推车是为「两个受害者(乘客)而设计。他们坐在轮子的各一边,面向后面并排而坐。
「我们坐上去后,」金乐婷记述说:「一个强壮的年轻车夫穿上一条帆布肩带,拉起车子,跟着稍作平衡——把我们摔向后面,使我们斜斜的坐着。然后,他便喊前面的另一个人拉车。车上叽嘎一声,颠簸了一下,经过用力的牵扯,这部笨拙的车子便慢慢前行了。尘土开始在我们周围,从两个车夫的脚下,以及车轮下面扬起。我们喘着气,拼命地抓紧车身。车子辗过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时,隆隆作响。轮子没有涂上润滑油,慢慢转动时发出不规则的隆隆声。车夫额头流着豆大般的汗珠,距离我们不足一码。他弯身努力的拉车。那些友善的群众消失在远处,我们的旅程便告开始了。」
经过十日,他们抵达了河南省北部一个热闹的南镇周家口。这里有郭豁达的布道所,一间成长中的教会里的共有七十位会众,他们热情的欢迎这批疲倦的旅客。他们中间有一位以前曾经当过满清官员的陈先生,穿着一件浅色的丝质袍子,向戴德生鞠躬。
「敬爱的先生,没有你们,我们永不会知道耶稣的爱。」
陈先生把一幅大红纸递给戴德生,他在上面写了这样的一段话:
本人净手,敬谨恭候。
可敬的戴德生先生,以及众位可佩的领袖、长老和牧者,从开始就创立了中国内地会。
先生,您经常在中国和外地旅游,忍受很多疲累、穷苦……在我们当中;您显明了您作为使徒的印记(林后十二11下、12节上)。救主荣耀的救恩临到我们,是由于阁下光临我们中间,领我们走在真道上;否则,我们绝不能找到进入正路之门……。
我们敬爱的长者,愿神赐给您在有生之年,可见到我们的主降临,耶稣基督将要作万王之王,万主之主(启十八14)。先生,我们确信在千禧年国度中,您将享高位,与耶稣基督一同作王;在千禧年结束时,主耶稣升天之际,您将永远伴着他。
在我们家中,我们整间微小的教会,以致周家口所有人,无不对先生致以万分的敬意。
端此,并祝
平安
主内不配
陈珠浪
顿首敬启
「我实在不配邀请可敬的大牧师到寒舍,」陈先生说。于是,他预备一整桌的中国筵席,送到郭豁达家里,给戴德生一家享用。他用了祭祖时才用的肉食,分别煮了六个大盘。他听见戴德生不能吃辣椒,就特别为他们预备了一些食物,给他们在路上吃。在这些包装精美的中国食物上面,还附有一张短笺。
可敬及尊贵的戴德生先生:
陈珠浪顿首
本人谨以尊敬的心,呈献一点旅途用品——油泡肉饼、杏仁、腌西瓜。敬请笑纳。那些没有加上辣椒的肉饼,是特别为牧师您烹制。那些有辣椒的肉饼,是给郭豁达先生和您二公子享用的。
谨此,敬祝平安
仲夏首日
他们带着陈先生慷慨的馈赠,再次坐骡车出发,走了几个星期。长期的豪雨使道路泥泞不堪。河水高涨,有些地方更见泛滥。有一次,他们来到一个河口,预备过河。由于车夫的犹疑,另一部车子抢先驶进河中,在他们前面过去。这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极大的侮辱,除非别人让路,否则是不可越过别人。
「但这可以给我们机会,看看他们过河的情况。」有人象预言般的说。
那些传教士和车夫看着前面那部车子愈走愈深,至走到河中一处沙堆上才歇下来。之后,观看的人都膛目结舌地看着骡于、车和乘客滑下河中。河水很决淹没了车子。戴德生一家和他们的车夫在河边大叫:「不成!不成!完了!完了!」
急流把车子冲翻了,它在水中团团转。旁观的人无能为力的眼睛瞪看着车子被河水淹没。骡子看不见了,乘客似乎也没有希望。最后,那车子搁在对岸一个转弯处。令人难以置信的,那车夫和乘客竟然生还。戴德生各人不想跟他们一样,所以选择走另一条长而蜿蜒的路,找到渡轮后,才把骡子。车和乘客安全送到彼岸。
数星期后,将近黄昏,他们来到西安。往西望去,在夕阳斜照的天空下,他们可以模糊看见距他们约十哩处的城墙、城门和城楼。西安是陕西省的首府,陕西共有二十二个城,六十个镇,无数的村落,面积有一万二千平方哩,是一个广大的平原。八年以来,中国内地会的宣教先锋在包汉(Thomas Botham)的领导下,克服了激烈的反对,在这地开设了多个布道所。正当包汉的宣教队伍结出果效,来自北美瑞挪会的五十位宣教士也抵达中国。他们带着他们的结他,在这个以排外著名的府城,开始了福音的事工。
戴德生此行目的,是要作好安排,使这批北欧同工可以与包汉及其它的内地会同工一起工作,彼此相辅相成。
伊士顿(Easton)和韩德信(Hendrickson )两位北欧同工,穿上中国服装,戴上大草帽,出来欢迎戴德生一行人众,并带领他们进城。他们所往的每一所房子,都已预备了清洁的凉水。
「经过了漫长而干渴的旅程,」戴德生在一次圣餐聚会中对那些年轻的北欧教士说:「能够在同工的住处随时享用清凉的水,真令人身心一振。我们来到西安,再不会感到干渴。主耶稣也赐给我一口井,就是我心中的活水泉源。他时常与我同在。我们怎样使用我们的井呢?我们去到井旁取水,尽情大喝,不再感到干渴了。所以,有耶稣在心中,喝用他赐给我们的活水,就永不再渴。」
北欧的同工受到批评,困为上海一份德文报纸报导说:「有二十位未婚妇女,竟然没有男教土保护。中国人能了解他们的心意吗?不会以为他们别有所图?」戴德生同意管理女教士行为的守则,但对于这些北欧的单身女同工,他撤回中国内地会教士在中国事奉未满两年不可结婚的条例。他为北欧同工安排了西安平原作为工场,还包括首府太原,他们可以在那里传福音和建立教会。韩德信被立为高级宣教士,跟包汉共事。
他们继续上路,往东北方向去,到了七月下旬,便来到山西省南部。戴德生和珍妮接受席胜魔的邀请,在那里逗留数天。席胜魔领他们穿过一连串的院落,来到一个广场,那里已经为他们预备好筵席。十数根柱子支撑着一个褐色的大布篷屋顶,下面就是一列房间。桌上有灯,地上铺了新的草席,门上也挂了新的竹帘和彩色的装饰物。席氏夫妇在床上铺了新的白床褥。桌子铺上红布,中间有一块四方形的绿色丝质布垫。亮晶晶的铜盘承托在支架上,上面放着洁白的毛巾,并有一块新的肥皂,是上好的梨牌肥皂!
席牧师夫妇站着伺候,满面笑容。
「没有什么,全不值钱的,我们应为我们尊敬的大牧师及各人预备得更好。」
他们在那里住了几天,席牧师亲自招呼各人吃饭,还有一班人在旁帮忙。每次戴德生向他道谢时,他总是这样回答:「老师,若不是您受苦和忍、耐,我们又怎会得着福音哩!这实在是我的喜乐和荣幸。我怎可以不好好款待您们呢?」
1894年6月,中国和日本的军队都开进朝鲜半岛。戴德生一家正在享受席胜魔的招待时,中日两国已开始交战。戴德生回到上海时,中国的情势已很危急。由于恐怕中国迁怒于所有外国人,戴德主决定暂时放弃返回英国的计划,因为他觉得中国更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