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的创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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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游记转载一)

(2006-09-17 17:55:44) 下一个






自2002年从圣城回来,从来没想过要写游记。因为不敢用三言两语打发耶路撒冷,但我偏偏又是个懒人,不愿多费工夫写文章。另外,在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是信仰宗教的,所有也没有和别人多谈起过这个城市,怕别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对这座城市如此梦萦魂牵,念念不忘。因为语言也好,照片也好,都无法真正传达出我对这座城市的感受。所以,三年多了,耶路撒冷就一直被保存在我的脑海里,偶尔还会在梦中出现。

但近来在不同的场合都受人鼓励,将在圣城的见闻写下来。渐渐的,便觉得,如果坚持不写的话,难免辜负了别人的好意,最重要的是,也对耶路撒冷有所亏欠。这座城市给了我那么多,为什么我就不能拿出点毅力,写篇像样的东西呢?许多年后,当原本鲜明的记忆渐渐褪色的时候,也许一篇游记能帮助我寻回失落的时光。

然而,真的动笔却也困难重重。这次旅程,是一次向内发掘自我的旅程,是一次带着信仰寻找信仰的旅程,所以,我绝不会将当时内心的感想全部诉诸文字。另外,不是作为真正的游客去的,加上三年多的时间,不能提供什么“攻略”或具体的旅行信息。而且,当时带的是架及破烂的照相机,胶卷好像也没买对,所以照片的质量实在是相当糟糕的。到了最后,可能提供给大家的不过是一篇四不象的半吊子游记。但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写了一大半,好像炼狱里也来回了好几次,便咬着牙写完并贴上来。如果能够借此引发各位对圣地的一点兴趣,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于是,有了以下的文字。


一:缘起

凌晨四点多,睡意全无。音乐正好播放到Avraham Fried的Yerushalaim,希伯来文,自然听不懂什么。但是歌中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个名字:Yerushalaim,Yerushalaim,Yerushalaim,自然使我又想起那个阔别三年多的地方,那个无数次使我几乎抛开一切顾虑,拎起行囊便想再次投奔的万城之城——耶路撒冷。

最早听到这个名字好像是在新闻里,总是和“剪不断,理还乱”的政治纠葛联系在一起,也没有太在意。一个读高中的男孩子,关心的是如何偷偷吸烟不被父母和老师发现,如何弄到欧美的色情影碟,如何为深更半夜回家找一个借口。万里之外的哀哭之声,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等到后来开始读《圣经》的时候,才对耶路撒冷真正感兴趣起来,好奇地想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城市,能够使一个民族将全部的信仰投在这里,在整整一部经典里为它喜悦,为它骄傲,为它祈祷,为它哀哭:“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我若不记念你,若不看耶路撒冷过于我所最喜乐的,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我必因耶路撒冷欢喜”,“母亲怎样安慰儿子,我就照样安慰你们,你们也必因耶路撒冷得安慰”,“你们要为耶路撒冷求平安”,“耶路撒冷啊,谁可怜你呢?谁为你悲伤呢?”

读到圣经《雅歌》里的新郎用“耶路撒冷”来形容新娘的美貌;又读到了《塔木德》里的一段话:世间若有十分美,九分便在耶路撒冷。从此对我来说,这不仅是一座神圣的城市,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当然,隔了很久才知道,其实那只是半句话。完整的版本大致上是:“世间的美丽与荣耀,上帝把九分给了耶路撒冷,剩下的一分给了其余的地方。世间的苦难与哀愁,上帝把九分给了耶路撒冷,剩下的一分给了其余的地方。”那是后话了。无论如何,被上帝这般特殊对待的城市,绝对不会是一座平凡的城市。

如此往复,某一天,我便对自己说:我也要去耶路撒冷!去看那“流着奶与蜜的地方”,去亲身体会一座城市能够带给人的精神上的涤荡,去感受圣城的魅力与苦难,荣耀与哀愁。但在这个时候,这一切也还只是一个遥远的憧憬,一个依稀可辨的模糊轮廓。真正开始筹划这次旅途,还是离开上海到了德国以后。相比国内,这里更加容易得到关于以色列的各种信息,也更加容易获得签证。等到终于筹够了足够的钱,圣地之旅突然一下变得现实起来。

其实那一段时间局势颇不平静:“九一一”还是人们每天的话题,而对于以色列来说,那是巴勒斯坦恐怖分子最“活跃”的一段时期,特拉维夫、海法、耶路撒冷,几乎天天都有自杀式爆炸事件。但在我的计划里,这些事情对我没有起到丝毫的影响,好像在圣城面前没有恐惧的地盘。只是例行公事般订了机票,申请了签证,收拾了行囊,便踏上了旅途。

那天,是2002年1月27日,奥斯威辛集中营的解放纪念日。大约就在我还在途中的时候,在耶路撒冷最繁华的商业区,雅法路和乔治王大街的路口,一颗“女人弹”引爆了自己,也引爆了别人。只是这一刻,我对此还毫无所知,只对即将到来的旅程充满了好奇。



附图:


大卫城楼


二:抵达死海

飞机大约在午夜时分降落在离特拉维夫不远的本-古里安机场。站在舷梯上,心跳得异常的快。想起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大了鼻孔贪婪地呼吸圣地的空气,凉凉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大海的咸腥味——一种让我觉得陌生的气味。入境手续自然比其他地方要严格,但也没有耽搁太久。办完一切手续,半夜一点,只好在机场过夜。也睡不着,整晚看着警察每隔三五分钟就在机场大厅的垃圾桶里查看有无可疑物品。

熬到凌晨,搭乘小巴离开机场。方向耶路撒冷,但目标暂时还不是圣城,而是在那里转长途汽车去死海。

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死海已经就在眼前。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天空压得很低,似乎伸手就可以摸得到。公路的一边是没有生命的死海,湖面上一艘船也没有;另一边是寸草不生的荒山。除了这条公路,几乎没有文明的迹象,除了这辆汽车,几乎没有生命的迹象。倒也不辜负了这个地方的名字,死的干脆,死的彻底。

应该到En Gedi下车的,稀里糊涂坐车坐过了头。于是干脆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车里观赏死海。一路上,死海的水越来越绿,绿到最后让我毛骨悚然。岸边满是盐的结晶,造型千奇百怪,好似白色的钟乳石。一直坐到En Boqeq才下车,这里离上帝降下天火毁灭的罪恶之城所多玛和蛾摩拉已经不远(不知道罗得老婆变成的那根盐柱在哪里),也因为毗邻死海有许多供人疗养的酒店。但是由于气温偏低,阴风阵阵,也不指望能够下水,便搭车往回走。

在到En Gedi的途中,有一个地方不能不去——Masada。

Masada,所有对犹太史有一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堡垒的废墟,位于死海边一座440米高的山顶。由于地势易守难攻,希律王于公元前四十年开始在这里建造宫殿和堡垒。公元一世纪,犹太奋锐党反抗罗马人的起义失败后,马萨达成为起义者最后的退守之地。当时,耶路撒冷已经沦陷,上千人在罗马军团的重重包围中死守Masada两年多。公元73年,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为避免成为罗马人的俘虏,所有人自杀殉国。之后,Masada被人遗忘,在近两千年的沉睡中逐渐颓败,希律王的宫殿成为乱石一堆,直到1838年被重新发现。从此,Masada对于犹太人来说,便是捍卫民族生存的代名词。以色列军队的新兵宣誓仪式在这里进行,誓词里有一句:Masada shall never fall again!马萨达永不陷落!2001年,Masada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文化遗产名录。

上到山顶的堡垒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走“蛇形路”(Snake Path),沿着悬崖状的山坡向上攀登。不想在凭吊壮士的时候想条狼狈的小狗那样吐着舌头喘着粗气,所以选择了第二种方式——缆车。山顶上风极大,地盘比我想象中大得多,可以装下好几个足球场。除了宫殿废墟,还依稀可以辨认出储水池、储粮室等等的设施,使人能够大致设想起义军在这里度过的最后岁月。另外还有synagogue的遗址,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犹太会堂。从山顶往下眺望,可以看见不远的死海,甚至可以看见山脚下当年罗马军团围攻时留下的痕迹。猛烈的寒风更为这里增添了几分悲壮的气氛。不知当年起义的勇士们被围困在这里,四面楚歌,突围无望,整个世界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山头,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当他们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定时,又是怎样的情景?我无法作出设想,只是祈祷饱经苦难的犹太民族不会再面临这样的境地。

从Masada驱车向北不远,便到了En Gedi。这是犹地亚荒漠中的一个绿洲,紧邻死海,圣经里已经提到了这个地方(隐基底)。当年大卫王躲避扫罗的追杀时,曾躲藏于此。绿洲里的国家公园据说非常漂亮,可惜先前坐错了车,没有时间再去那里,只能到youth hostel先安顿下来。Hostel就在死海边上,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就能看到。天空依然阴沉,但恰好云层开了一条缝,金色的阳光洒在湖对面约旦的山上。死海保持着它可怕的沉默。天冷浪大,除了我没有别的游客,却依旧有life guard。无聊之中,见到远方来客,他也很兴奋地和我打招呼。

死海的夜色格外苍茫,四周安静得令人窒息。眼前没有生命的水,背后没有生命的山。周围没有人声,没有音乐声,没有汽车声。印象里好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融化在这样的宁静里。也许创世之初,世界也就不过是这样。猛然想起中学时学到过,死海是地球陆地的最低点。一下就很兴奋,除了深海的鱼,所有的生物都在我的头上。

雾色渐起,但不能留得太晚。要回去睡觉,从踏上旅途开始,还没好好睡过。必须睡好,因为明天一早就要重新踏上旅途。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下一站:耶路撒冷!


附图:
1:到达机场


2:Masada的入口


3:Masada的废墟和远处可见的死海


4:死海


5:死海,对面隐约可以见到约旦


三:哭墙和犹太区

耶路撒冷则用倾盆大雨来迎接我,下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狼狈不堪地登上了公共汽车,先经过耶路撒冷的新城,耶路撒冷的政治和商业的心脏,走到前面提到过雅法路和乔治王大街的路口,看见每一家商店门口都堆满了建材,玻璃,篷布什么的,奇怪为什么这里的商店都同时在进行装修。直到此时我还不知道两天前的恐怖袭击,那是后来买了一份《耶路撒冷邮报》才偶然读到的。街市却很太平,人来人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确,这里的人们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了,只要还生活在这里,就意味着面对死亡的威胁,随时随地。可能在下午的咖啡店,可能在晚上的餐厅,可能在周末的商业街,可能在早晨的大学,可能在午间的公共汽车……既然无处可逃,唯一的办法就是照常生活,除非炸弹在眼前爆炸。

当然,现在还不是我在这里多停留的时候,匆匆赶往老城。下车的地点,是著名的大马士革门。不算高大雄伟,但无关紧要,耶路撒冷并非因此而圣。

从大马士革门进入老城,迎面而来的是穆斯林区。街道狭窄,地势倾斜,雨水汇成小溪往下流。无心躲雨,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哭墙。当年所罗门王建成美仑美奂的圣殿,在巴比伦人入侵的时候毁于一旦。后来重建起来的“第二圣殿”,又在罗马人攻陷耶路撒冷的时候被摧毁,哭墙便是仅存的一部分。后代的犹太人便常聚集于此,诵读经文,哀哭民族沧桑的历史和多舛的命运,因而得名“哭墙”。其实犹太人更多地因为这堵墙位于圣殿的西面而称其为“西墙”。

骤雨初歇,这里几乎空旷无人。戴上圆形的犹太小帽,来到哭墙前,仰视这堵巨大的石墙。全部是有一米多高的大石头堆砌而成,整面墙高18米,站在这里,依稀可以想见当年圣殿的雄伟。岁月的侵蚀,使得石头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缝隙。不知什么时候起,前来朝拜的信徒和游客便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塞进石头间的缝隙。不知这一切是否灵验,但站在这神圣的地方,诱惑实在太大,感觉必须留下些什么。于是便将心中最神圣的愿望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折好,塞了进去。抚摸着这堵两千多年的石墙,默默祈念着愿望成真,突然想起了圣经《诗篇》里的一句:“人对我说:‘我们往耶和华的殿去。’我就欢喜。耶路撒冷啊,我们的脚站在你的门内。”于是觉得,梦想不是已经成真了吗?闭上眼睛,好像回到了过去,看见所罗门建起了圣殿,看见尼布甲尼撒的大军摧毁圣殿,看见从“巴比伦之囚”返回耶路撒冷的犹太人重建圣殿,看见耶稣赶走商人洁净圣殿,看见罗马兵团洗劫圣殿……好像那已经不再只是犹太民族的历史,而也是我的历史。给我两千年的时间,我愿意在这里为圣殿祷告、为圣殿喜、为圣殿悲。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不起,请问你是犹太人吗?”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正在找人一起祷告。”说完,那人笑笑走开了。我环顾一看,不知不觉,众多信徒在大雨过后又回到这里开始祈祷了。对啊,我在这里停留的够久了,这堵墙毕竟是属于他们的。从不远的台阶上到犹太区,那里有个平台,正好将哭墙全景收入眼底。再次回望,真心希望不远的将来真的能够重建圣殿——第三圣殿,耶和华的殿,全世界犹太人和基督徒共同的圣殿。

老城的犹太区在第一次中东战争中几乎化为灰烬,一直到1967年以色列在六日战争中夺回之后开始重建。和穆斯林区的熙攘嘈杂不同,这里的小巷非常整洁有序,人很少,不过依旧很有耶路撒冷的特色。走到犹太区心脏的Hurva广场,开始感受到生机勃勃的景象。孩子们在广场上愉快地玩耍,主妇们则忙着购买食品。Hurva犹太会堂的那根在战争中残存的圆拱孤零零地划过天际,诉说着犹太区曲折的历史。

穆斯林的圣地岩石大殿由于局势关系,禁止非穆斯林进入,跟守门的警察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幸好后来偶然间发现了一家古兰经学校,从那儿的窗口可以看见圣殿山的景象并远眺岩石大殿。岩石大殿的金色圆顶,从多远都不会认错。大殿里有块石头,这块石头的来历可不一般。相传亚当就在这块石头上被造,而后来亚伯拉罕也在这里奉献以撒。第一圣殿时期,这里是停放约柜的地方,而约柜则在巴比伦攻陷耶路撒冷是下落不明。对于穆斯林来说,这里则是先知穆罕默德在真主安拉的引领下开始“夜游九霄”的地方。可惜这次无缘进入,不能一睹大殿的壮观。



附图:
1:大马士革门


2:穆斯林区


3:骤雨初歇的哭墙


4:哭墙


5:雨过初晴的哭墙


6:墙缝间的纸条


7:进入老城的犹太区


8:犹太区的小巷






9:犹太区的孩子


10:Hurva犹太会堂的废墟,六日战争中被摧毁


11:古兰经学校的大门


12:从古兰经学校遥望圣殿山上的岩石大殿


13:岩石大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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