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春風度來春已去

暴風雨終于過去了！視秦始皇為小巫的一代偉人的故世迎來了新紀元。 77 年，鄧小平復出在望，高層覺得教育荒廢太嚴重，“階級敵人”復闢變天純係子虛烏有，國民的愚蠢無知，科學技術的固步自封，才是國家前途的真正致命傷，甚至是亡國之開端！即使僥倖不亡，泱泱中華大國，金玉其表，敗絮其中，也是丟盡炎黃的臉的。所以高層有識決策之士，在剷除了政治絆腳石後﹐首先著手於教育改革，恢復了高校招生。

那十年，學校除了學習毛語錄、毛著作、最高指示和多如牛毛的中央文件，自然科學知識幾乎停學。若要以標準招生，勢必連考生都湊不足。雖然我荒廢了多年，且自以為根底欠實，在妻的鼓舞下，我還是有信心一搏。這非但關係到前途，還為我們這類子弟扳回一口氣！遺憾的是後來細閱招生章程，屈指一算，超齡半歲！春天姍姍來遲，最後一絲希望幻滅。這大概也是命中注定，今世與學校無緣，夫復何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對我這一代人是一種嘲弄。我們這代是失落了，但讀先賢范仲淹的千古名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豈不應該高興？我們把後世子孫的苦難都吃完、帶走，也有所值了！

我也計較過八年自學，到底收穫了些什麼？就以文化而論，它使我脫離了低級趣味與愚昧，看到了知識的用途。而且從那個時代養成了讀書的習慣﹐為後來的精神生活開闢了廣闊的天地。另一方面﹐我的故事女兒們已耳熟能詳，不准讀書的傷痛以及自學的艱難，激發了女兒們的求知潛能，使她們懂得知識的可貴﹐學習的重要，和看到自身所處環境的優越。所以她們有強烈的求知欲和勇往直前的信心，去攀登學術的高峰，也藉此來安慰我們失落的心。由此看來，我的自學生涯影響深遠價值無比，它改變了後代的素質。正是﹕

                               春風度來春已去﹐
                               留待來年花更發。

我這艘於茫茫學海中航行的扁舟﹐在倍嚐了種種的辛酸苦澀之後﹐終於找到了海岸。雖然我未能抵達目標﹐且桅折帆落﹐再難以在大海上航行﹐但江河湖泊﹐將任我遨遊﹐可謂不幸中之大幸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