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小花狗不会是逆畜

程鹏他们几位新同学，相约前往大教堂参观，不仅为大教堂的堂皇建筑而赞叹，亦为一位基督徒虔诚的信仰而感动。大教堂从山坡底下草坪处开始，直至山顶教堂大厅数百级台阶。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基督徒，胸前挂着一根小指粗的金链十字架，除大姆指两手八指外均被金、钻石戒指所箍，在一台阶上跪着，胸前划着十字，口中祷告有词。之后，再用膝盖跪行上一阶，重新祷告，拾阶层层而上。

两个多小时后，程鹏他们参观完毕，拾级而下，只见那基督徒仍在台阶上膝盖跪行祷告。程鹏实为此汉的坚贞信仰而感动，遂上前去向那汉打招呼，略表敬佩之意。
   程鹏说：“先生，如此虔诚敬畏上帝，肯定上帝佑你不薄。”
   那汉说：“我跪祷系罪孽重：一周六天去行窃，礼拜日来忏罪身。”
   程鹏听罢颇惊谔：“如此何必重操业？”
   那汉道：“操业行窃归行窃，行窃之后忏罪孽。忏悔之后算初犯，初犯上帝不罪见。”
   程说：“我自不是基督徒，上帝会有这罪恕？”
      那汉道：“君不见主教殷富贵，多少神职性侵犯，国法不绳神不问，古往今来比比是。客不信神我信神，上帝佑我事想成。”
   程鹏不知何言语，闻罢此言心彷徨。

开学才两月，几乎把程鹏摆平：“真没有想到这医学如此之难学，怪不得进医学院被挑来拣去，如此之困难。如山堆积的拉丁文单词，万千的医学名词要熟背牢记；厚本厚本的书堆：医学基础，人体解剖学，等等足以使人脑袋爆炸。”
   他以新生儿出世开始了解生命，到人体肌肉，脏器的细胞，去敲人体生命的神密大门。上午上课，下午图书馆，晚上去看手术，或作业一堆，报告连篇，几乎天天是晚上十一二点，疲倦的脚腿带着更疲倦的身体和脑袋回到宿舍。

下课后，先生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人体是一个非常复杂而又庞大有序的组织结构，象一个小宇宙，或许永远都研究不透。如爱滋病、癌症的攻克，还是遥远的事。医学和其它自然科学一样，没有坦途可走，只有那些不畏崎岖，忘我发奋的人才有可能当个好医生。”
        程鹏想：“将来要成为一个心脏病专家，而不是为了混碗好饭吃。让轻病即去，重病恢复健康，把一个个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救死扶伤，是那么的兴奋那么的有意义。”

整整一学期，程鹏忙无暇顾，没有时间去打工，光课程和作业都应付不过来。医学不象其它理论性学科，它即有理论和实验，更多的是实践，与病人打交道。在美国，从驰名的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没有一百多万美元是白日做梦。McGill医学院称为加拿大的哈佛医学院。虽不要百万，差不多也要半个百万。昂贵的学费书费等连加拿大中产阶级都怯步。

 程鹏的姨父穆轩对程鹏能考上医学院大为赞赏。他十分明白上了医学院就意味着将来要抱金娃娃。但抱金娃娃是未来的事，眼下每年六七万的学费书费和生活等费用，使他头疼的不是一般。五年的医学院他得准备在程鹏身上花上四五十万加元。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九零年初，在他姨父的建议下，程鹏申请了加拿大永久居民，挣脱了交高学费的枷锁。即使这样，五年的医学院程鹏也得准备花上二三十多万加元。他不想像他表兄，他姨父的儿子穆拓，那样给他姨父再加负担，他去皇家银行贷了款，待取得心脏病专家资格后再偿还。

 穆拓在电话上对他的母亲嚷道：“谁都知道‘北美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把大把大把的加元供程鹏上大学，还准备供他上McGill医学院，就敢保证他将来把钱还回来！程鹏已吃了免费的正餐和大餐。现在，甚至要把你们的米袋提走。”

 程鹏的姨娘回道：“供你上医学院时你怎么不说这话？开上高级小轿车，吃饭进馆子，一天三换衣，围着女孩转。你医学院前脚毕业，后脚就把我们丢弃了。你敢给你的病人说：‘我爹妈把我拉扯这么大，几十万心血花上供我上医学院。现在我逢年过节，娘老子生日，都不给他们打一个电话。一年到头他们死活我也不问，别说看一眼了。’你敢吗？你两年跑了两趟古巴海滩，十年不想回一次中国。‘君子在外不忘父母之邦’，你连娘老子都不认，中国根都忘了，还有什么良心可言！你虽当了医生，并不是我们的骄傲。相反，成了我们的耻辱！你不是讲你享受你自己的生活吗？你不是讲你和我们不能再过下去了吗？你打这电话谋的什么心？逆畜！”
     程鹏姨娘的小花狗看她在生气，‘汪，汪’地叫起来。
    她抱起它，说：“小花狗乖，小花狗不会是逆畜，我的小花狗不会不认我们的。” 

程鹏对姨亲的支持感恩不尽，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程鹏已有四年没回国了。他手头预算紧，母亲想他想得掉泪，今年身体又不太好。程鹏想存一张机票钱回去看看老娘。春节到了，这机票钱还没攒够。在姨娘家过春节时，他夹起饺子噙泪咽不下去。
    姨父递过餐巾纸，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春节时间太短了，我已给你预定了机票，六月份放暑假，回去二三个星期看看老人；饭后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别难过了。”
        他拉着姨父的手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