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被解聘者　(三十一) 作者：惠兰 31、 王小冬一家出完事后，虽然大家极力保持低调。可是，在圣路易斯当地的华人中，这件事情的反响很大。好在这帮给他同过事的朋友为人都不错，每次有人问起这事儿，大家都避开不谈或是想办法把话题引开。就连当初没来帮忙的李湘人，在公众场合，也是绝口不谈这个事的。最近听汪洋说起，好像李湘人在王小冬一家死后不久，就去了芝加哥一家中国人很多的网络公司。他在那家公司仍是当了软件组的经理，但是，听汪洋说，现在，他对那些中国人手下都挺好。我不知道汪洋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李湘人的消息，但后来刘燕告诉我说，汪洋有个同学在李湘人手下工作，所以知道李湘人情况。 “李湘人虽说把有的事情做得过分了些，其实，他也不是一个很坏的人。王小冬出事后，他一直没来，那说明他心里有愧。”刘燕说。 “我不想说他的事。”我回答。 “三立，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人。说实在的，我也不喜欢。但是，人应该宽容，他现在的变化，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人高兴的。”刘燕说。 “希望他眼中还有中国人。”我说。 “三立，他当初那样做，可能是因为他在国内的单位呆久了，善长勾心斗角的事儿。我在想，他可能还不是那种没有良心心肠很黒的坏人。”刘燕说。\r “是的，每个人，包括王小冬、李湘人，你和我，我们各人都有各人的毛病。只是，有的人能够克制自己，有的人不能。像李湘人，现在就学会了克制和宽容。我是不喜欢他，倒是也不恨他。变成一个人，都会有问题。只是，如果大家都想得开，事情终会往好的方面转变。胡其被解聘后，林心的能干和主见，从某个角度来说，还是李湘人成全的呢。怕就怕像王小冬那样，遇事想不开最后出事。”刘燕又说。 “刘燕，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你别说，当初大家一起吃个饭、搞过聚会，就有好几十个中国人。现在，大家各奔东西。我想起从前的情形，常常十分怀念。唉，人与人能够相聚，都是一种缘分。可能够有长久缘分的朋友，却是不多。”我说。 这个话，说出了我的心态。别说，眼见大家一个一个各奔前程，我倒真是有刘燕一样的感觉。就连我当初不喜欢的李湘人，我有时都还会想起。毕竟，大家相处得久了，还是有些真感情。这种感情在人们情绪冷静的时候，才会更加真实地表现出来。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多久，也不能保证我们做过的每一件事情，是不是都一定正确。可是，只要有了一段不凡的经历，我们便会懂得更多，便会改变更多。 王小冬之死，让我彻底消除了从前对李湘人的成见，也让我认真反思从前自己对王小冬并不完全的宽容。现在，我能理解，李湘人没在王小冬一家死后出现，他的那种压郁和矛盾痛苦的心情。王小冬死后，他离开原单位去到芝加哥，又完全改变了过去自己的言行。他后来的所作所为，对他，或是对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至少他尽力去做了。而且，他做到了。 我由此想到，男人的改变，是世上最为可贵的事情。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不是神，就不可避免地会做错事、或是走入歧途。正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宗教，需要上帝，需要在人生过程中，不断地去忏悔去改变。在我的感觉中，男人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只有生活，也唯有生活，才能让他们成长。 王小冬一家，过早地走了。可当初和他家情况一样的另外三对夫妇，如今都生活得十分快乐。当初被解聘时，那三个年轻人的老婆当时也怀着孩子，情况和王小冬家一样。他们中的三个人，后来有一个申请到了博士奖学金，到现在还在学校上学。另外的两个人，自费读完了硕士。一个人毕业后在加州找到了工作，另一个后来中途拿到了奖学金，现在也仍然继续在读博士。这三家人的孩子，两女一男，都同年同月，长得很是健壮。虽然他们三家人现在住在不同的地方，但他们几家常打电话，交流几个孩子的情况。 直到现在，当初被解聘的人，除了王小冬一家，所有的人都生活得越来越好。 王小冬和李玉枝的父母回国之后，我一直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过。听善于交往的汪洋说，他们三个人的骨灰，后来都埋在一起。每年的清明节，他们两家的父母都要聚在一起，给他们敬酒烧纸，大哭一场。（待续） 作者邮址：[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