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被解聘者　(二十八) 作者：惠兰 28、 两个老人黙黙地流泪，金理和张帆握住他俩的手。刘燕拧了两块白色的湿毛巾分别递给他们，这个时候，从卧室传来两个妈妈的哭声。王小冬的父亲终于打破沉黙，对小李的父亲说： “兄弟，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女儿。” 李玉枝的父亲却并不答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坐在沙发上，像个雕塑一动不动。要不是他眼里在不停地流出泪水，看上去，他就是一个陈列在展览馆的蜡像。 “我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害苦了你们一家。我给你赔罪。兄弟，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给人下跪过，但是今天，我想当着众人的面，给你赔个不是。”说完，王小冬的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李玉枝父亲跟前，跪了下去。 李玉枝的父亲对他的举动，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王小冬的父亲跪在地上继续说： “我知道，不管我怎样做，都换不回你的女儿。兄弟，我并不想求你原凉，只希望你心里好过一点儿。兄弟，你有什么话，倒是说出来啊。” 大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都不知道是该把王小冬父亲扶起来，还是让两个心碎的父亲继续下去。王小冬的父亲继续跪在地上，而李玉枝的父亲，仍然没有一点儿反应。这种时候，还是女人比男人聪明。刘燕在旁看到如此情景，立即跑进臥室，把两个妈妈叫了出来。两个母亲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是吃惊不小。只过了一瞬，李玉枝的妈妈就走到王小冬爸爸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哥哥快起来，这事儿不能怪你。这，这都是命啊。”她说，说完，就放声大哭。 这时，王小冬的妈妈走到他父亲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你们不要再憋了，都哭出来吧。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憋出病来的。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刘燕对他们四个人说。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可是，王小冬和李玉枝的父母，都坐在沙发上，极力忍着哭泣。特别是李玉枝的父亲，好像变傻了，仍像蜡人一般一动不动。除了还会眨眼，全身的其他部份，像是已经死了。李玉枝的母亲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可他连一点反应也没有。刘燕见此情形，止住哭泣。然后走到他们四个坐的沙发跟前，大声说： “你们的儿女都死了，再也活不过来。就连你们的孙女也死了。他们再也活不过来。从今以后，你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刘燕话音刚落，四个老人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连一直憋得脸色苍白的李玉枝爸爸，也是突然举起双臂，哭得呼天抢地。见此情形，金理、张帆和我，都一齐把目光聚集在刘燕身上。刘燕会意地点点头，拿了那两条毛巾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大约达了半个小时，四个人人镇静下来。经过刚才的一场大哭，每个人 的神志都已清醒。张帆和金理给四个人交待王小冬一家的后事，四个老人都静静地听着。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接受不了。可是，事情已经出了，大家就只能节哀。他们的追悼会，安排在三天以后。大家担心你们到时见了他们会受不了，想知道这最后一面，你们是见还是不见？”金理问。 “要见。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也是要见的。”李玉枝的父亲说。 “我们也想见。”王小冬的妈妈也小声说。说完，她的丈夫也点点头。 “那好吧，我们会让人给收拾打盼得好一些。只是，你们在见到之前，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他俩都是非正常死亡，那样子，可能不如常态安祥。”金理又说。 “这个，我们都知道。”李玉枝的妈妈说。 “我想，那个孩子，大家就不要见了。那种情形，我已经给你们讲过。我真的希望，你们不要见她了。”金理说。说完，四个老人都不答话。 “那个孩子，你们从前没有见过。按说，他们的女儿，你们也该见这最后一面。可是，出事后，我见过那孩子。她那种状态，我真的希望你们都不要见到。小冬和玉枝家里，有她的许多照片。你们以后见到照片，就等于是见过她本人了。伯父伯母，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你们一定听听我的意见，不要再去见她了。那可怜的孩子，自己也一定不希望你们见到她的那种样子。真的，请你们相信我，千万不要见她。”刘燕对他们四个人说。 “她可是我们的外孙女儿呀。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李玉枝的父亲说。 “我想见一见。”王小冬的父亲说。 “伯父伯母，我特别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我真的希望她能留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形象。我真的想，她不希望让你们看到。这样吧，到时你们先见两个大人。见了之后，实在要想见她，那时再决定，好不好？”刘燕问。问完，两个父亲同时点点头。 “这是金理那边和我们从前公司朋友们的一些捐款，一共是一万零两百。你们收下吧。”张帆拿出一个信封，交给王小冬的父亲。 “谢谢你们大家。真的十分感谢。不仅仅是这些钱，也感谢这一两年来大家对他们一家的照顾。但是这钱，我不能要。张帆，请你交给玉枝家吧。”王小冬父亲说。 张帆把钱递给李玉枝的妈妈，她哭起来，说： “人都没有了，这钱拿来也用处不大。但是，我们双方父母十分感谢大家的一番情谊。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看到，但是你们为我们做的一切，却让人感动。这个钱，我们需要不大，还是给小冬家吧。” “大妹子，我求求你了，你就收下这钱吧。我们家小冬做出了这等对不住你们的事情，你再把钱给我们，那我们的后半生就不得安宁了。不管多少，总算是我们家对你们的补偿。”王小冬妈妈说。说完，又哭起来。 “还有他的工资和卡上一些存款，我们会很快也给你们。另外，我们还想征求你们的意见，需不需在这里的中国人协会、佛教协会和基督教会再募捐些？”张帆又问。 “不，不要。坚决不要。”李玉枝的父亲说。 “这样的事情，还是尽量少让人知道或是重新提起。我们的意见，也是坚决不要再去搞。”王小冬的父亲说。 “那好吧，我们都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请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张帆说完，大家就起身告辞。（待续） 作者邮址：[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