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马科斯看着Bob传来的地址和资料，知道这票单不能自己去干。自己只能像一个总承包商一样，把这个工程给发包下去。

马科斯这几年去过世界各地实地考察过，知道在亚洲很多地方，自己这个欧美人的样子，在人群中特别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对那些去亚洲泡妞的当然是优势。而自己这个行业的，最不希望的就是引人注目。

所以，这些年马科斯在亚洲几个区域发展了自己的下线。如果目标在这些地区，马科斯都是发包下去，让当地的下线出手解决。他只是负责策划，协调，和监督实施。

既然目标是个人在台湾的中国人，马科斯知道，郭山羊这个中国人是办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27

半年前 2016年6月22日 洛杉矶 圣塔莫妮卡海滩

傍晚，洛杉矶著名的圣塔莫妮卡海滩大道边，一栋不起眼的公寓小楼，一群身着FBI夹克的人冲进了二楼顶端的一个公寓房里。同楼层另一顶端的公寓门后，郭山羊惊恐地透过门镜看着走道另一端发生的一切。

当他刚才从窗户里注意到，楼下突然停了几辆黑色大型SUV，就警觉起来。一直看到车里出来大批FBI，直冲自己住的二楼，山羊突然觉得，自己的末日终于到了，好日子到此为止。山羊已经注意到整个公寓楼都已经被FBI包围，跳窗已经不现实。

山羊不想抵抗。与其被乱枪打死，不如接受法律的审判，让法律决定自己的命运。

就在山羊做好迎接末日的心理准备时，他吃惊地看到，FBI的探员没有向自己的房间冲过来，而是向另一头的公寓冲去。山羊困惑了，是他们跑错房间了吗？

那间房住着个秃顶，蓄着白色兜腮胡子的白人老头，和一位比他年轻点的女人。两人一向很安静。平时，山羊遇到老头，老头总是很和蔼可亲地主动打招呼。住这地方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不愿暴露身份，所以，邻居不太彼此交往。但在山羊眼里，邻居老头夫妻俩无害。

当山羊看到老头和他的妻子或女朋友戴着手铐，被FBI探员簇拥着下楼，山羊才确信，FBI不是针对自己来的。山羊估计老头可能是个毒品贩子，栽倒FBI手里了。

山羊转到窗前，不一会儿，楼下出现这群FBI。老头和他的女人被分别押上两辆车。这几辆FBI特有的大型黑色SUV呼啸而去。随后，几辆警车亮着警灯，开过来，占上FBI车子离去的空位。警察来协助布防了。

现在，山羊最担心的是，FBI和警察会对楼里所有住户都展开调查。再往深处一想，估计过去几个月，FBI已经悄悄地对这个楼里的住户都已经开展秘密调查了，山羊心里直出冷汗。

山羊最怕FBI和外国警察机构在重大刑事案件上有合作。山羊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

山羊把电脑手枪证件等重要东西往背包里一塞，换上锻炼穿的运动衫，短裤，和跑鞋，打扮成出外锻炼的样子。然后，从门镜里向外再次张望。此时，留下的FBI探员都在室内忙，门口一个警察拉起了黄线。

山羊乘楼道里没有FBI探员，出得门来。

山羊强装镇定，路过警察时打了个招呼，咕哝了一句说去锻炼。警察冷着脸点点头。

山羊走楼梯下楼，一路上告诫自己放松，不要走得太急，以免引起怀疑。等山羊逼着自己做轻松态走到自己的车边，小腿肌肉都有点紧张得要抽筋。

山药把背包扔进后座，发动车，在警察注目下，慢慢开上圣塔莫妮卡大道。

当在后视镜里，山羊看到警察没有跟上，而那个住了3年的小楼已经离得很远时，山羊才敢猛踩油门，冲上高速公路，永远地离开圣塔莫妮卡，把不重要的身外之物全留在那里。

幸亏马科斯提醒，山羊平时已经在洛杉矶的另一处，物色了一家只收现金的公寓，作为备份。现在，真好用上。安顿下来，山羊拼命在网上找那起相关新闻。结果，那个新闻第二天一早成了全国头条新闻。原来那个白人老头是FBI通缉名单上名列前茅的潜逃黑帮老大，潜逃了16年终于落入法网。

山羊看了新闻，一身冷汗。老头费尽心机潜逃这么多年，尚且没逃掉。自己会不会哪天也是这个下场？

但让山羊就此歇手，山羊不甘心，山羊觉得钱不够。山羊给自己订了一个小目标，再做几票，再赚一百万美金，一定洗手不干。

28

Marcus Julius Brutus

郭山羊确实姓郭，但本名不是山羊。

山羊是本来是中国特种兵训练出来的，在战场上刀口舔血跌打滚爬过。再加上还能说英语，所以去科威特打工时，撞上法国外籍兵团找人，一报名就被入取了。山羊出国打工前没听说过法国外籍兵团，看出的薪水比自己打工高出好多，就去报名了。

入了法国外籍兵团后，山羊很快被派到中非刚果的加道威尔去当军事教官，培训当地的武装力量。

在军团里，大家都叫山羊的姓，郭。可惜，老外发不准音，叫成了Go。Go来Go去的，有人就故意叫Goat(山羊）。郭同学也不以为意，只要这些老外叫的顺口就好，名字不是用来叫的吗？之后，大家都叫他山羊Goat，很少有人记住他姓郭了。

在加道威尔，山羊和马科斯只是同事，彼此没什么交往。但随后的那场于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恶战中，山羊把战场上中弹的马科斯给背了回来，救了马科斯一命。从此马科斯决定要照应山羊。

在持续3天的恶战中负伤的马科斯，到手美金加黄金的一大笔赏金后，决定离开刚果，离开法国外籍军团。

马科斯有了这笔赏金，可以让他暂时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马科斯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在建筑公司早九晚五工作的平民人生。

现在，联合国，爱尔兰，刚果政府，和刚果反政府势力在四方谈判。表面上是有关爱尔兰营被俘战俘的释放问题，实际是刚果反政府势力能否在加道威尔独立自治的问题。马科斯知道，这场马拉松式的谈判，没有几个月不会结束。

而爱尔兰营的士兵不回到家乡，联合国不会开始对自己的调查。即使对法国外籍军团的参与进行调查，联合国也不能做什么。这本来就是雇佣军为雇主打仗的生意，你拿刚果反政府势力没有办法，你就没法追究雇佣兵。

马科斯剩着这段空隙回到家乡，来到安妮的墓前。

在安妮墓前的马科斯想起安妮去世前的点点滴滴。当时，安妮因化疗，身体极度虚弱，特别怕冷。马科斯把安妮抱在怀里的时候，安妮说，如果有天她的病好了，他们就搬到加勒比海的海岛上去住，好不好？那里不仅有碧蓝的大海，而且温暖。

马科斯记得自己当时紧紧抱在安妮说，“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定搬去加勒比海去住。”

想到这里，马科斯止不住地泪如泉涌。

今天，他有足够多的钱，可以搬去加勒比海了。可是，却不能带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去。人生悲哀莫大于此。

马科斯决定去加勒比海的英属殖民地凯门群岛（Cayman Islands）居住。马科斯不仅要去实现和安妮的梦想，而且也为避免自己在刚果的事给自己带来麻烦。

过去这一年来，亚瑟王悄悄地在暗网之上，组建和扩大自己的赏金杀手团队。

在黑水的经历，让亚瑟王看到赏金杀手的巨大市场潜力。因为和各国情报部门的合作关系，亚瑟王从各国情报部门接到很多单生意，都是情报部门不便出手的交易，最后，交给亚瑟王去做。和各国情报部门做交易的背景，无形中为亚瑟王做民间生意提供了一层保护。

在凯门群岛定居的马科斯，就从来没有脱离过亚瑟王的视线。现在，亚瑟王再次找上了马科斯。

巨大的金钱诱惑，和对日常平民生活的厌倦，加上在刚果为钱袭击联合国维和部队的经历，让马科斯很快地做出决定，下海。

马科斯给自己在暗网上起的ID是Marcus Julius Brutus。

当他需要自己在暗网上有一个ID时，他立即想到的，就是Marcus Julius Brutus，这位当年刺杀凯撒的罗马杀手。Marcus被很多人称为“史上第一刺客”，很有点像中国历史上那位刺杀秦始皇的荆轲。

很快，马科斯就成为暗网上一名金牌杀手，亚瑟王团队里的骨干。

是的，马科斯是他驰骋暗网江湖的ID，不是他的真名。马科斯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的真名的。

29

The Goat

离开刚果后，马科斯是一直关心救过自己一命的山羊的生活。自己在那一场战斗之后离开刚果，但山羊继续呆在外籍兵团直到合同结束。马科斯知道山羊已经还清了老家的债务，只是想多挣一点钱，因为他不想再回到老家了。

马科斯同情山羊的处境，在暗网上为山羊买了美国护照和社安号。这份护照及社安号的拥有人是位亚裔，因车祸去世。照片又和山羊有几分貌似，山羊凭这份暗网上弄到的护照顺利进入美国，在洛杉矶住了下来。

洛杉矶龙蛇混杂，很多出租公寓为了多挣点钱逃税，只收现金，不问住客身份背景和信用背景。山羊辗转几处后，在著名的圣塔莫妮卡海滩边的一间这样的公寓楼住下。

为了避免暴露，山羊既不去买房贷款，也不申请信用卡，凡事以现金度日。因为完全靠现金过日子，山羊的生活几乎游离于政府雷达圈之外。

马科斯因为无法在亚洲接活，遂拉山羊入伙。山羊碍于马科斯的情分，加上也确实需要钱，正式成为马科斯在大中华地区的任务执行人。

在暗网上的ID，山羊也简简单单地直接取名为The Goat。

马科斯看得哭笑不得，直笑这个中国佬简直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每次交给山羊的任务，马科斯都全程参与。和山羊讨论行动计划和细节，为山羊处理后勤等，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当然，最后的收入也不会和山羊对半分。

山羊为马科斯潜回中国国内，做完第一票单子后，用现金买了俩敞篷跑车。

沙滩美景跑车，山羊曾几何时觉得自己生活在梦里。当年在国内，全家穷困潦倒时，何曾想到今天能过上这种日子？

享受到金钱的好处，山羊连续接了马科斯的几票单子。慢慢经验多了，胆子大了，不仅去大陆台湾办事，连韩国都冒险去了一趟。

每次下手，有马科斯帮忙计划安排，出手隐秘快速。每次办完事，世界还没意识到目标消失前，山羊已经安然回美。

但对山羊这么个出身的人，过上这样的生活也是有代价的。山羊本来就不是干这种生意的人，现在遇到这次惊险，就更加萌发了不想再干念头。但，还是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这次，马科斯把刺杀乔治的活，自然转派给山羊。

山羊看着照片里的乔治，是个身材不高，从头到脚都圆滚滚的中年男人。已经开始谢顶的圆脸上，竟然戴付复古似的圆形眼镜。

山羊心想，处理这个目标，极其容易。山羊决定去再赚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