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46)
2010 (45)
2019 (1)
父亲中风多年,行动越来越不方便。有一天我临时出门不小心锁了门,母亲不在家,我站在门外犹豫,最后还是按响门铃大声说,“爸,是我。帮我开开门!”
父亲在门里回答,“好!”
走廊里静悄悄的,水泥板的楼梯扫得很干净。楼梯转角的落地大窗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窗外是楼与楼之间青砖铺成的路面,路边种着月季花,还有一棵无花果树和一棵杏树。
父亲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由客厅往门边走。我隔着门上的猫眼朝里看,他模糊而遥远地走向大门,走向我。
我在静静的走廊里看着窗外的树,蓦然走进父亲病后的世界,无限的遥远与无限的寂寞。
“我已经走了一半了,”父亲在门里面大声告诉我。
“你慢慢走,不要急,”我在门外大声喊回去。
临别的前一晚,天色渐暗,父亲在餐厅的桌边坐着。我对母亲说,“我们准备吃晚饭吧。”母亲叹着气,打开冰箱,把一碗一碗的菜拿出来又放进去。我在厨房等了一会儿,又说,“拿几样菜出来,我们吃饭吧。”她心神烦乱地说,“吃什么饭,马上要走了,哪有心思吃饭。”
夜里,我时睡时醒,胃隐隐作痛。我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如果没有尚未成年的孩子,我想我一定会留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完美而适于生活的,也没有哪一份工作是放不下的,而情,却总要有所依托。
凌晨两点,我听到父母房间里哗啦一声窗帘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是母亲轻轻的脚步声。好多个夜晚,我都看见她睡不着,起身拉开窗帘望向夜色。五月的夜里,海上的雾常常飘到岸上来,路灯迷离,夜静得令人无法安睡。
每次你从国内回来都带回更多的乡愁。。。
看得一阵难受。
谢谢一霖! 他有轮椅。抱一下!
人生就是有那么多的无奈。不能多想。就做我们该做并且能做到的吧。
你爸爸如果手还能活动,能不能买个轮椅呢?他自己能够控制行走的那种。
亲爱的猫,抱一个!我五六月间回了趟家。之前之后都很忙很乱很散,这片园子也无心打理。七月流火,我心里却渐渐清凉下来。
你那里我常去,什么都没错过。只不过没留踪迹。最近看你没更新,所以才留言打趣你。:))
我每次离开中国前,我妈妈掩盖心神烦乱的方法,却是不停地做菜。离上飞机只有三四个小时,她还接二连三地做出不少菜来。我每次想说:“不要做了,随便吃点就行了。抓紧时间说说话吧。”可是转念一想,又能说什么话呢。笑也不对,哭也不对,难道要相对沉默叹气吗。不如还是任由她做菜吧。
紧紧抱一个!别不多言。
人皆如此,无可逃遁。
这篇文章所抵达的意境,让我想起了前些时,翻译英国诗人拉金的《悲伤的脚步》:
小便后摸回床上
分开厚厚窗帘,我吃了一惊:
急速的云,月亮的净
这种中夜醒来,年华老去,亲朋凋零的孤寂,谁又可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