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夏回国后,带回一些我母亲为我收集的剪报。母亲最了解我的阅读兴趣,每篇剪报都让我读得津津有味。这两天读到《蒙大拿:荒野在呼唤》,马上被年轻女写手毛豆子(本名茅晓玮)灵动轻快的笔触所深深吸引。读过之后欲罢不能,又重新仔细品读一篇。毛豆子是位旅游作家,而这一篇不仅仅是记录旅程的游记,更是一篇优美的散文,一气呵成。我在网上找到了这篇。令我惊讶的是,在电脑上再看,似乎失去了读印刷文字的那种魅力,尽管网文还带有优美的图片。也许我们已经习惯了网上的阅读快餐,一目十行之际没有了从字里行间咀嚼和品味。由此看来,有时候我们的确应该静下心来,慢慢仔细地读一些东西,无论是纸面上的,还是荧幕上的,这样才能领略阅读的乐趣。无论如何,我还是把这篇好文贴在下面,看看大家能否读完并喜欢。
蒙大拿:荒野在呼唤
作者:毛豆子
一般我不再会在飞机起飞前出神地凝视窗外,但这次却是例外。飞机机翼轻划天际,好像河里的鱼嘴在呼吸,缓缓吐出蒙大拿最后一眼的森林、河流、农田、山峦和云海。我终于可以保持距离,那么天高水长的告别的距离,来悠然并充满敬意地审视这个地方。
打开蒙大拿“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大门,门后面是一片神奇的荒野。(毛豆子/图)
飞机降落在贝尔格莱德,开车经过曼哈顿
前往蒙大拿最初的原因,并非荒野的呼唤,而是一张来自洛杉矶的明信片。我和金夫妇是十几年前在古巴旅行时认识的,并坚韧地保持着联系。之后我们总因她丈夫米趣的工作而在美国各地重逢,米趣是导演斯皮尔伯格的御用摄影机操作员。金在明信片上说,她将在一个常住人口只有200人的蒙大拿小镇办个画展,叫做”时间”。我说开幕式上见。旅行目的地的选择就是那么偶然。
飞机降落在贝尔格莱德,蒙大拿的贝尔格莱德。然后我开车经过曼哈顿,蒙大拿的曼哈顿,下了高速公路,过了三叉镇,下一站就是“多菲阿姨画廊”(Aunt Dofe’s Gallery)所在的柳溪镇(Willow Creek)。
蒙大拿的荒野时光(毛豆子/图)
该小镇以排骨著名,就连“多菲阿姨”的现主人,一位纽约客也是因为听说那里的排骨好吃,去餐馆吃肉,才发现原来马路对面还有个那么迷人的画廊。于是她在原主人去世后,从拍卖会上买下了它。
这次,金把“多菲阿姨”变成了一个迷你蒙大拿:大厅里,整齐地放置着来自麦迪逊河河床的卵石,每个卵石上放着烧成炭的柳枝,四周的墙上挂着蒙大拿森林的年轮,用铁丝拗成的一根根弹簧好像一个个小型的鸟巢,承载着从蜂鸟到自言自语梦境的吉光片羽,而画廊里若隐若现的人声和呼吸,就是一条条蜿蜒的河流。她的作品具有流线型的迷思,也有材料和时间的双螺旋,形成了一种悬浮在空气中的恍惚叙事,让你可以听到这些烧成炭的柳枝或者铁丝的心跳。
蒙大拿黄昏(毛豆子/图)
在过去20年,除了疫情期间以外,每年夏天,她和米趣都在蒙大拿度过夏天。去蒙大拿,对金来说,就好像去精神的麦加朝圣。一如电影《大河之恋》(A River Runs Through It)里的哥哥诺曼所述,“我儿时的蒙大拿,是最佳的学习地点,那是一个仍然有露水的世界,比我所知的任何地方,都有更多的奇景。”他们也坚信这一点。孩子幼小的时候,他们在蒙大拿的爱尼斯(Ennis)附近买了度假木屋,孩子长大以后,在蒙大拿过长夏的机会少了,他们把夏日屋卖掉,每年开着银色“AirstreamBambi”房车前往蒙大拿,穿过时间和灵感的河流,用露营的方式度过夏天,他们总能在那里获得莫大的平静。我记得金从那里发来的电邮是这样开始的:
“我此刻正坐在我的小房车前,脚踝之下6米深的地方,麦迪逊河静静流过,鸟儿在鸣叫......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穿着蓬蓬袖子的裙子和七个小矮人,我此刻简直就是白雪公主。
我一直在钓鱼,见到美丽的棕色鳟鱼,彩虹从我指间过。日子真不错。”
山中岁月长(毛豆子/图)
经过20年的耐心等待,就好像一个不怕天荒地老的渔夫,她终于在蒙大拿举行了自己的个人展。
我在画廊待了很长时间,甚至没有时间去吃马路对面的排骨。
在渔线与水面之间,总有着三米阳光
在金的画展上,我们当然、必须谈钓鱼。我说我想见识一下飞钓,毕竟,我们所知道的蒙大拿不就是从《大河之恋》那部电影开始的吗?幼年时的约瑟夫·高登-莱维特和青年时的布拉德·皮特站在黑脚熊河的中央,背着藤编的篮子,穿着帅气的背带裤,好像牛仔舞鞭一样地挥动着那条神奇的渔线,在曲折落下的渔线与水面之间,总有着三米阳光。
很多人认识蒙大拿,是从电影《大河之恋》“Fly Fishing”开始,飞钓犹如蒙大拿人的身份证。(毛豆子/图)
金说“Yawza!”我也是从《大河之恋》里知道这个单词的,一种表示惊喜时的欢呼。
她立刻为我引见了泰勒,他也是画展开幕式的客人。
记得美国作家斯坦贝克在他的《穿越美国》里,对蒙大拿不吝赞美。他说:“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完全没有被电视化的纯正地区乡音,那是一种速度极慢的亲切语言。”斯坦贝克老爷子认为,那里沉静的山岳和缓缓起伏的草地似乎全都渗入到当地居民的个性中去了。而泰勒显然就是斯坦贝克评语的注脚,这位34岁的土生土长蒙大拿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正是这种速度极慢的“亲切语言”,那是一种由大舌头主宰的缓慢,以至于我一开始错觉会不会是他的脑子有点慢。其次,他说话的速度和走路的速度非常吻合,好像说话的速度被大舌头拖累,走路的速度被大肚腩拖累,他不能说得快或者走得快,因为这就破坏了那种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节奏和平衡,由此造成的后果就是:他多半不是被绊倒就是咬破自己的舌头。
这位在附近各个小镇的餐馆酒吧当服务生的小伙子,三年前总算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了明确的意向:做一个飞钓导游,带人去钓鱼。事实上,他觉得鳟鱼教给他的东西比老师教的多:“不要被闪闪发光的东西所诱惑”“不要不战而降”“即使上钩了,也要展示真我的风采”等等。泰勒的女朋友苏的右小臂上有一条彩虹鳟鱼文身,鱼头前还有一只花色斑斓的昆虫,我说这是什么?她说这是“Fly”。我说Fly不是苍蝇吗?这显然比苍蝇好看很多啊。他们被我这个鱼盲逗乐了,我这个要和他们去飞钓的人,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Fly Fishing”不是直译的飞钓,Fly是“拟饵”的意思。
彩虹鳟鱼和拟饵的文身(毛豆子/图)
所以“Fly Fishing”,其实是一种使用极轻的拟饵来模拟昆虫的假饵钓鱼。渔夫利用独特的挥舞技术,使用有重量的渔线来抛出很轻的假饵,而这种钓鱼的技巧就在于如何悄无声息地让一只拟饵落在水面上或者进入水下,利用不同的回收渔线手法和水流状况,来模拟昆虫挣扎游泳的动作,用拟饵活灵活现的表演吸引鱼儿上钩。
而拟饵模仿的品种非常广泛,大致由四个分类:水面系“Dry Flies”主要模拟落在水面的昆虫;水下系“Wet Flies”主要模拟水下的昆虫或亚成虫;底层系“Nymphs”主要模拟水生幼虫;“Streamer”则模拟小鱼、水蛭等生物。事实上,当泰勒打开他那个好像银箱一样的精致铁盒,展示一排排的“Nymphs”拟饵时,我觉得它活像小女孩的化妆盒,因为它们都带着毛茸茸的、色彩艳丽的羽毛。而用“Nymphs”拟饵钓鱼时,就指望这些色彩艳丽、造型奇特的拟饵可以让贪恋美色的鱼儿上钩。他检阅着自己的拟饵收藏,我们啧啧赞叹着,好像观赏集邮本,然后他宣布,我们这次不会使用这些昂贵的拟饵(每个平均八美元),因为这可是留给高手使用的。
我很快也会知道,这些拟饵,简直就是蒙大拿人的身份证,我接下来就会在各处见到它们,从博兹曼市中心街角变电箱上的涂鸦,到传奇酒吧“Murray Bar”布置着的渔夫名人墙。“Murray Bar”的每张渔夫照片下面,都镶嵌着他们钓到大鱼时用的拟饵,就好像《大河之恋》里诺曼兄弟用的“Bunyan Bug Stonefly No. 2”那么重要。在蒙大拿,即使“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样的俗语,也必须改为:“With all the fish in the river”,也就是“海角何处无肥鱼”。
打开飞钓的拟饵盒,仿佛打开化妆盒。(毛豆子/图)
我们跟着泰勒在水上漂流了足足六个小时。泰勒拒绝了我们想Wading的要求,所谓的“Wading”,就是如同电影里的布拉德·皮特一样站立在水中央钓鱼。泰勒说事实上鹅卵石很滑,要在齐腰深的水中跋涉对于新手来说非常困难,我们还是坐船进行,这叫做“Floating”。
我们钓鱼的麦迪逊河,是世界十大飞钓目的地之一。其河水清澈且浅,也就2到4米,河底鹅卵石密布,是鳟鱼的天堂,这也是当年路易斯和克拉克以及他们的探险军团顺流而下的地方。正是那次探险,他们抵达哥伦比亚河,并由此经水路来到梦想的终点:太平洋。而我们则反向而行,从太平洋来到美国西部的核心地带,这些密布的河流是美国这个充满生机的年轻身体的血管,为这片大陆提供无穷的活力,这里也孕育着美国精神的本核:对土地的深刻眷恋和为了保护它们可以不遗余力,毫无妥协。
黑夜来临前的河流,静谧中有生机。(毛豆子/图)
我站立在船尾,就好像一个奋力扬起绳套,力图套得野马的牛仔一样,只是这次飞舞的是渔线。泰勒每次看到河中央的岩石就会发出抛渔线的指示,“Give it a cast! give it a cast!”(把渔线抛出去!)“Keep it right,now switch to the left”,(保持在右边,现在转换到左边去!)我们就好像跳集体舞般动作划一地忽而向左抛渔线,忽而向右撒拟饵。泰勒则负责嘴巴不停,如果钓不到鱼的话,绝对对不起他的大呼小叫。最终在他“Lift it up, lift it up, there u go”(抬杆,抬杆,中啦!)的魔咒中,朋友杰基有鱼儿上钩了!
我们询问这条鱼有多少磅,泰勒有些受辱,“这里可不是鱼市场!在钓鱼运动中,我们只说多少英寸!”他立刻用尺来量,16英寸,一条白鱼!我乘勇也立刻捕获一条6英寸的彩虹鳟鱼,这一切发生在我们入水45分钟内,在接下来的五小时里,我们却一无所获。我不得不承认,这大大超出了我的耐心限度,一度,我甚至发现了泰勒不间歇的祈祷鱼儿上钩声的催眠效果,并在船上浅浅地打了一个盹,但我依然保持着手持鱼竿,渔线在飘荡的“稻草人”姿势。
飞钓导游泰勒和他的麦迪逊河(毛豆子/图)
如果扔一枚回旋镖出去,会砸到五个亿万富翁
每天在蒙大拿开着那么那么开放的路,从阴云密布开到暮色四合。脑海里总会浮现美国作家安妮·普鲁关于在美国西部路旅的描述:“偶尔碰见的农场大门,为距离加上标点符号,往北是无尽的呓语。”而这些“无尽的呓语”有时也会被戛然打断。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意外,让我了解到了蒙大拿平静乡村生活掩盖下的名利场暗流。
我需要从艾尼斯前往“大天空度假村”(Big Sky Resort),谷歌显示了一条耗时两小时的高速公路常规路线,而苹果地图却显示了一条几乎只要一半时间,从山间横穿而过的小路。我当然选择了山间小路。那条和杰克溪平行的山路虽然不是柏油路,但一路美不胜收,我不得不摇下车窗,一边用力嗅着森林的味道,一边聆听溪水奔流。
如此行进了半小时左右,突然一扇无情的铁门横亘眼前。想象一下,森林里突然出现了一堵好像高档小区那样需要按密码才能进入的门,而门后,是盘山公路,这种场景非常超现实。门口的标记显示,这里属于一个叫“Moonlight Basin Club"的地方,需有密码才可开门。它也列出了电话号码,当然此地是没有手机信号的,只有一个冰冷的摄像头在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
我只能悻悻折返,返程的路是发白的绿叶,缓缓晃动的荒草,慢下来的心跳,我不甘心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后扬起很多尘土。
蒙大拿的田园牧歌(毛豆子/图)
最后我还是乖乖地从高速公路抵达“大天空度假村”。中途在一家路边餐馆用餐。我坐在吧台,旁边的斯图加特是一个看上去很老成持重的年轻人,他其实只是酒店管理专业的大三学生,在这里一家名叫“Montage”的豪华度假村实习。
我装作领行情的样子说,你的度假村大概1000美元一晚吧?他同情地看我一眼,好像遇到了洞穴人,“2000美元最起码!圣诞节可以高达2万5千!”
我们聊起那条势利的路,我说前面半小时的风景真是美不胜收,他好像嫌我还不够遗憾,嘟囔着:“哦,那真正的美不胜收可是在大门之后呢!”他当然明白,那条路只给Moonlight Basin、Yellowstone这些俱乐部会员使用的。Yellowstone俱乐部入门需要支付25万美元,还得在附近有房产,其价格在五百万到三千五百万间,当然这只是业主遍布世界的若干度假物业之一。然后才有资格支付两万美元一年的会费,来打开那扇阿里巴巴和40大盗的神奇宝库铁门。美国的富翁都有牛仔梦,比尔·盖茨还成为了美国最大的地主。
我眼前浮现出讲述蒙大拿农场传奇的电视剧《黄石》里的台词:“美国财富最集中的地方,不是纽约,不是洛杉矶,而是在这里。”这是庄园主约翰·达顿的女儿贝斯在蒙大拿的一个乡村俱乐部发表的感言,她扫视了一下大堂,“如果你扔一枚回旋镖出去,会砸到五个亿万富翁的脑袋。”
美国的富翁都有牛仔梦,蒙大拿的价值正在于它的荒野。(毛豆子/图)
会做巧克力的蒙大拿艺术家必须是个好猎人
在蒙大拿的房子里,从亿万富翁到州长办公室到普通民宅的墙上,必然挂着各种兽头,而它们可不是从商店买来的,一般都是主人的猎物,这是作为猎人的蒙大拿人的身份证明,就和他们也有各自偏好的拟饵一样。
当我走进博兹曼市中心一家名为埃默森艺术中心(Emerson Center for the Arts & Culture)时,我被这里每个教室(前身是所学校)就是一个艺术家工作室的设置迷住了。罗德是我走进的第二个工作室的艺术家,他的工作室里挂满了各种兽头。其实我第一眼和罗德并没有对上眼。走进一个艺术家亲自镇守的画廊,总有点尴尬,似乎在你表达足够的关注最后却没有购买的时候,总不免心存内疚。罗德当时戴着耳机,正专注地描画着手中的盒子,我们只是礼貌地打招呼,而他那些青铜动物雕塑,也不对我的胃口。
罗德的工作室挂满了各种兽头。(毛豆子/图)
直到我们的目光再次交投,我终于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问他在干什么。他告诉我,他在为巧克力做模子。巧克力我喜欢啊,也买得起,我可以大胆开问了。他说架子上那排金砖一样的东西,就是他做的雕塑金色巧克力。艺术家求生不易,当青铜雕塑卖得慢的时候,他必须开始研究一项新的技能,于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琢磨出如何制作巧克力雕塑。
他的太太安琪拉通常在二楼的工作室待着。罗德和同为艺术家,来自密歇根的太太在一个画展上认识,他则来自宾州一个叫“New Hope”的地方,但显然在蒙大拿才找到了“新希望”,他们最终选择留在蒙大拿,成为新蒙大拿人。蒙大拿人的第一次约会当然是去打猎,他们打到了一只麋鹿,罗德说我们让屠夫去处理吧,太太说,“不用,我完全可以自己处理!”罗德被安琪拉徒手庖丁解鹿的技能折服了。
而现在,他们基本上一年打一头麋鹿,一头羚羊,一头骡鹿,就可以解决一年蛋白质需求,不用再去超市买肉。黑熊也打过,他们用熊油来做菜。他们是艺术家/猎人/渔夫,这就是蒙大拿艺术家的生活方式。他们住在离市区大约45公里外的乡村,那儿俨然是个荒郊野岭的所在,每年享受着秋冬狩猎季的到来,90天的狩猎季里,会有整整40天在森林里狩猎。在这三个月的时光里,他们打猎,他们社交,同时产生艺术灵感。
“我们在冬天的聚会,就是用我的麋鹿换你的美洲野牛。”这印证了很多年前,作家斯坦贝克的观察:“我开车穿越蒙大拿时正值打猎期间,跟我聊过天的人让我觉得,他们并没有因为季节性的屠杀而放纵恣意,他们只是走到户外去猎取一块要吃的肉。当然,我对该州的爱意也可能影响到态度,不过对我来说,这个地方是个适合居住而不是让大家紧张忙碌的地方。”在蒙大拿,每个人依然可以拥有《大河之恋》中诺曼所描述的上个世纪30年代的生活方式:“我的弟弟在我们面前站着,不是站在大黑脚河的岸上,他是漂浮在大地之上,没有任何约束,像件艺术品。”
我买了几块猎人艺术家做的雕塑艺术巧克力,不过坦言,我可不舍得吃,它们太精美了。罗德慷慨地送我一块,并要我答应他,必须吃了它,并写信告诉他味道如何。
飞机起飞后,我郑重打开罗德给我的巧克力盒子,将那枚鳟鱼巧克力掰开,进行告别蒙大拿的仪式。就着窗外大地表面那一条条细长蜿蜒的地纹,我开始咀嚼这条甜美的“鳟鱼”,并想念这些在蒙大拿遇见的人。他们在追求艺术的征程中,渐渐让自己活成了一件艺术品:就像金把脚踝浸在麦迪逊河里,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没有七个小矮人陪伴的白雪公主;就像泰勒可以对着鱼儿毫不停歇地说上六个小时的话;就像罗德把鳟鱼雕刻在巧克力上,画在太太的后背上。而最后,他们都是如此的美丽,就像《大河之恋》里年轻的布拉德·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