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机器里放的是贺小朋带着摄像从上海拍回来的素材带,除了原定脚本里的东西,还随机拍了一些客户总公司和工厂内的备用镜头。
“不错,镜头感非常好,机位很活,不像上次那集,咱们公司那俩笨熊,连个机位都不带换的,全靠后期加东西,仗着人家不懂才糊弄过去。”江淮看完了素材,心里很高兴,只有在机房里,他才会摆脱生意人的浮华算计,显示出一点对作品的执着。
贺小朋没有吱声。收拾了东西跟在江淮后面往机房外走,他们租了电视台2号小演播厅,后天晚上9点以后的三个小时,现在要先去看看,能否利用电视台现成的背景板。
“小朋,主讲人那边怎么安排的?”进了电梯,江淮问小朋,这是个员工教学系列片,有30分钟带主持人的画面。
没听见贺小朋回答,江淮扭过头去,贺小朋站在后面,看着面前的镜子发呆。
“小朋?”
贺小朋回神,努力回想着江淮最后的话,磕磕巴巴地说:“哦,跟经纪人说好了,下午四点面试三个主持,两个是传媒大学学生,另一个是电视台走穴的专业主持。”
“哦,”江淮关心地说:“那你今天又接不了孩子了,当编导就这点不好。”
“是。”贺小朋被江淮一提醒,连忙掏出手机来。
她习惯性地按了几个键,似乎很突然地跳出了文克杨的名字,贺小朋一愣,停住了脚步,看着那名字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江淮也站住了,“文总不在?”
“说什么呢。”贺小朋眼睛看着手机回答。
周围很安静,江淮的声音也不大:“你知道么,有一天,文总跟我打听你的工资来着,说你新租的地方太差,想了解一下你的收入。我说您给加上点不就完了,或者说直接买栋房子送过去。”
贺小朋警觉地抬起头,江淮的语气让她本能地反感。
“你猜文总怎么回答?”江淮小卖了一下关子,道:“文总说,‘阴谋诡计的不要,真心实意的干活’。”
江淮看小朋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自己这儿往文克杨那堆火苗上添得是水还是柴火,只好硬着头皮帮文克杨写结束语:“小朋,文总一片真心,这年头,真的很难得。”
贺小朋脑子里一团乱麻,心底里的抗拒让她颤抖着按下了萧高志的电话号码:“大高,今天有空吗?帮我去接一下孩子。”
天越来越热了,繁花似锦的季节被落地窗上的防晒膜淡化了颜色,房间里很暗,文克杨正在和数字电视部门的主管一起审查新一代机顶盒的模拟演示。手机铃响,文克杨低头看了一眼就跟大家做了一个手势出了演示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文克扬问。
电话的那一端,贺小朋第一次真心诚意地为文克扬感到了难过。可是她知道,该做的事情逃避是没有用处的。
“我已经答应了萧高志了。”
贺小朋感到了窒息,内心的麻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她只能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话:
“我已经答应萧高志的求婚了,我们快要结婚了,我们要有一个很大的婚礼,我不想请你参加,拜托你,不要参加。”
文克扬却抓住了贺小朋的痛苦,他愤怒地说你为什么哭,你还爱着我,你这个傻瓜,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贺小朋颤抖着挂断了电话,把文克扬的咆哮按死在白色的机器里。
贺小朋第一次正式做编导,越到后期越紧张,主持人部分结束后是背景解说,所以走出录音机房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9点多了。
大家都饿了,互相约着一起去快餐店,小朋惦记孩子,告别了同事们,独自走去公交车站。
“贺小朋,上车。”
灰色的奔驰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身边,车窗开着,文克扬的身影掩在黑暗中。
“我要回家,有什么事明天白天电话上再说吧。”贺小朋径自往前走。
车停在前面,文克扬打开车门走了出来,贺小朋身子一滞,手臂被文克扬紧紧地抓住。
“放开,你——。” 贺小朋恼怒地挣扎着说,她不安地看一眼周围,同事们还没有走远,有人在回头好奇地看,公司里的人,大都认得文克扬的车。
见贺小朋生气,文克扬松了松手,低声下气道:“小朋,我想找个地方跟你谈谈,我是无帆的父亲,你要结婚,难道我想多问一句都不可以吗?”
小朋低头,为难地看着大街上的霓虹灯。
文克扬的声音越来越大:“最起码,我有权力知道那个老巫婆会不会欺负无帆,有权利知道他在你们婚后何处安身,知道——”
“好了,我跟你走,我们车上说。” 贺小朋果断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文克扬上车后,反倒一言不发了。
才不过9点多,大街上车流还很多,文克扬冷着脸开车。
“找个咖啡厅坐一下吧,我知道附近就有一个。”贺小朋说。
文克扬不说话,路边的霓虹灯越来越少了,车渐渐出了市区,往郊区而去。
“克扬,你要到哪里去?你停下,我要回去了。”贺小朋不安地说。
文克扬一抬手,却把车门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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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要是我重新选文克杨,我会从心里害怕的。
我觉得她自己已经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