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孩子们实在是太幸福了。每天除了上学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可做,根本不用做家务事儿。至于玩儿的,那可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什么上网,看电视,读书,玩游戏,听音乐···总之,真是丰富多彩,一点儿都不寂寞。
俺小的时候可就惨了。什么玩儿的都没有还不说,还得被父母给锁在房间里。跟俺年龄差不多大的朋友,大概都经历过这样的童年。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铁窗生涯’。
俺家那时侯和一家姓杨的合住一个单元(见俺的文章【车链子油炖猪头】),共用厨房、厕所。俺家住人的房间,只有十几平方米。一张贯通的大床,占了一大半儿房间。说到床,让俺稍微浪费一点儿笔墨。
俺们北方人就喜欢床大,可能是因为天气冷,人没事儿干,就不得不睡觉的原因。说是睡觉,哪里有那么多觉可睡啊?其实是醒着在床上瞎捣鼓,因此需要大一点儿的床。俺在广东呆了十来年,那嘎哒的人本身一个个就长得瘦瘦小小、猴头猴脑儿的。他们睡觉的床,基本上就是一个破铁做的单人床,外边罩着一个蚊帐。碰到人口多一点儿的人家,那床也没见大多少,只是东摆一个、西放一个的。俺在那嘎哒最不喜欢的就是睡觉的床。俺睡觉时喜欢四爪八叉的,也喜欢像猪一样地打呼噜,俺还喜欢翻身、打把式(大概是白天夹着尾巴做人,晚上想做回像样的人吧。),所以俺基本上一个礼拜有三天从床上掉到地上。俺掉到地上是连人裹着蚊帐一起滚到地上。所以,俺一年光蚊帐钱就得好几百。有一次,俺到顺德去出差。那是一个像乡下的地方。(广东那嘎哒本来就是城市不像城市、乡下不像乡下的。)夜深了,俺玩儿够了,上床睡觉。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迷迷糊糊地,俺感觉到这次也是躺在地上,当然也是裹在蚊帐里头。俺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不想动。可是,可是俺感觉到俺的身边睡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身子紧贴着俺,体温也是热乎乎的,那呼噜打得还挺响呢,一点儿都不比俺逊色。俺回过头去仔细看了看,天哪!是一头猪睡在俺的身边!这时候,旅馆里的服务生走了进来。他看了一惊,然后就叫了起来:“怎么会有两头猪躺在地上,还一黑、一白?” 他走了过来,先朝着那黑猪踹了一脚,那黑猪立马就惊醒了,叫了一声,就跑了出去。然后那家伙就对着俺踹了一脚,还挺重的。俺是一个滚刀肉来着,躺在那里,硬是没吭声。那家伙一看没动静,就又踹了一脚。这次踹得更重!俺就“哎呦,疼死我了!”地叫了起来。那家伙也是一楞:“都说广东这个地方新鲜事儿多,今个可让俺遇上了。连猪都会说人话。···
现在再返回俺家的那个小房间。由于床占踞了大部分空间,剩下的空间摆一张桌子、两个箱子以后,就更小了,根本不能做任何活动。被整天锁在这样一个房间里,那种滋味儿,不身临其境,你是不会有体会的。至于玩儿的东西,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没有计算机,没有卡拉 OK ,没有电话,也没有书读。只有一个收音机,那时候叫‘戏匣子’。实际上,那确实是一个木头匣子,里头是一套电子管装置。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有节目,其余的时间,打开只能听见噪音。就是这么一个破戏匣子还经常不工作。俺后来发现了一个窍门儿,那就是每当戏匣子不工作时,俺就在那戏匣子上头用手拍一下,它就又工作了。随着拍的次数增加,拍的力度也在加大。后来用手拍已经不管用了,俺就用砖头来拍。再到后来用砖头也不管用了,俺就改用榔头来砸,终于有一天,俺用力太大,把它给砸烂了。等到俺爸晚上回来,又少不了给俺一顿胖揍。俺有的时候在想:俺这个疯疯癫癫的性格,没准儿就是那段‘铁窗生涯’给造成的。其实坏事儿也能转变成好事儿。要不是俺这疯疯癫癫的性格,俺八成也写不出这么好的诗、词来。照此推断,俺这朋友圈子里凡是诗、词写得好的妹妹们,一定也有俺这样疯疯癫癫的性格,也一定在童年时,经历过像俺一样的‘铁窗生涯’。
俺家住在二楼。窗户前面有一颗老槐树。那树干都快要抵到俺家的窗户玻璃了。每年春天,俺爸都要登个梯子,爬到那树上,去锯那树干。那老槐树上头好玩儿的东西还真不少,什么鸟儿啊,燕子啦,都在那树上筑窝儿。到了春天,那树上开满了白色的槐树花,美极了。俺家窗户的右上角有一个小窗户,可能是用来换气的,平时都有一个勾子把小窗户勾上。有一次俺实在是无聊极了,就搬来一张小板凳,放到窗台上,俺然后站在小板凳上,去试着去开那个小窗户。你还别说,俺还真的打开了那扇小窗户。俺然后就试着把脑袋往小窗户框里伸,可惜俺的脑袋长得太大了,试了几次都伸不出去。俺不气馁,继续伸。功夫不负有心人,俺终于瞎猫碰死耗子,把脑袋伸出去了!可是当俺试着把脑袋往回缩时,却怎么也缩不回来了!那个小窗户的洞洞,就像枷锁中间的洞一样,把俺的脑袋限制在了窗户外面,而俺的身子被限制在窗户里面,俺的脖子就卡在了那个洞里。俺又试了几次都没有用。俺一着急,两条腿就乱蹬了起来。这一蹬,就把那小板凳给蹬翻了,俺的身子就悬空了,全靠脖子卡在那个洞里面,就跟上吊一样。俺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觉得自己要死了。求生的欲望迫使俺继续努力。俺的两条腿开始寻找着力点,手也试着向上抓。终于,俺的腿抵住了大窗户的把手,使得俺的脖子可以缓解一下压力,俺的两只手也抓住了小窗户框的边儿。这时候,一个胖娘们从楼下走过,看到了俺,就问:“平子啊,干嘛呢?” 俺赶紧说:“啊!俺在看鸟呢?”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鸟啊 ? ” “俺是在看鸟窝里有没有鸟蛋。” “我倒是看你那脑袋像个馿蛋!”···等那个胖娘们走远了,俺就继续想方设法地把脑袋往回缩。由于俺的老家是甘肃,那个地方人的脑袋都长得奇形怪状的,所以俺的脑袋也不例外,也是奇形怪状的。由于那窗户框是方的,俺的脑袋是奇形怪状的,所以就得慢慢地转动角度、方位。那是一个三维立体几何问题。不过,当时俺那么小,情况又是那么紧急,俺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说来也是俺命不该绝,俺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弄了大约有一个小时,还真把俺的脑袋给缩回来了。俺再接再厉,又把脑袋伸出去,又缩回来。往返又弄了几次,最后终于找到了里面的规律。
由于脑袋可以收放自如了,那身子就不是难事儿了。俺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训练,最后终于可以从那个小窗户框进进出出如走平地一般。俺进来时,脚就落在小板凳上,出去的时候,人就攀到那颗老槐树上,再从老槐树爬到地上。所以,俺的‘铁窗生涯’就等于监外执行。
那颗老槐树的底下,是一片简易平房,都是自己搭建的。里面住的人十分复杂,都是穷人。有在铁路扳道叉的,有磨剪子的,有焗缸的,有烤地瓜的,有卖冰糖葫芦的,还有给裤子码边儿的···总之,俺能看到他们进进出出的,但是基本上跟他们没有来往。
有一天,俺还是像往常一样从小窗户里钻出来,然后脚踩到那颗老槐树的一个枝桠上。由于那个枝桠是个枯枝,当俺身体的重力落到它上面时,那个枝桠折断了。俺于是像一个自由落体一样摔了下来,身体一直朝着其中一间房子的棚顶砸去!由于俺的体重太重,也由于俺下落的速度太快,再加上那房子棚顶的质量太差,当俺的身体落到那个棚顶时,把那个棚顶砸了一个窟窿,俺人直朝房间里面落了下去!俺当时也忘记了害怕和疼痛,只觉得像做梦一样人就跌落到了炕上。多亏俺妈做的那个皮坎肩儿的保护,使得俺只受了一点点儿轻伤。炕上盘着腿儿坐着一位老太太,眼睛上蒙着纱布。听到了声音,老太太吓得叫了起来:“哎呀妈呀!山崩地裂!是地震吗?” 俺赶紧说:“不是地震,是俺啊。” 老太太一楞:“还有个人在俺身边哪!你、你是谁?跑到俺这嘎哒干什么来了?” 俺怕她害怕,赶紧胡诌:“俺是天外来客,今特来访问。” “俺活了一辈子,早就听说天外有人,今个终于得···咦?俺这脖子怎么冷嗖嗖的?” “不好意思,俺把你家的棚顶弄了一个窟窿。” “哎呀俺的亲娘祖奶奶,这大冷的天儿,你让俺们晚上怎么过啊!” 俺看了看棚顶上的那个窟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劝她:“别担心,棚顶会好的。对了,妳的眼睛咋的啦?” “无大碍。眼毛往里倒。刚刚做了矫正手术。” 这时候,房门咣啷一声响,一个老头子走了进来。他一边走,还一边用他那像树棒子似的手指头擦他那像啤酒瓶底儿一样的眼镜片儿:“俺早就怀疑妳这个死老婆子外边儿有人,今个真叫俺给抓住了,还捉奸在床。”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把眼镜戴上。那老太太急了,赶忙骂道:“你这个老杂毛儿,也不睁开你那死鱼眼睛看看,就算俺外边有人,那还能是外星来的人吗?” 老头赶紧走过来看看俺,再看看那棚顶,然后嚎了起来:“我的妈呀!真是天外来客呀!把俺的房子都毁了,今晚可怎么过呀!” 俺赶忙说:“俺不是什么天外来客,俺是旁边那个楼里的。这不刚刚从那树上摔下来,掉到这嘎哒来了。” 老头听说后,一脸的焦急,忙跑过来,抱住了俺,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孩子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这骨头没跌断吧?俺得赶紧去叫救护车来···” 俺非常感动:“没事儿,您别担心,俺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俺站了起来,下地走了走。俺是怕他一旦真的叫了救护车,那么俺今晚的日子就没法儿过了。其实俺真正担心的,是他那棚顶上的窟窿。俺连忙问:“那怎么才能把那棚顶上的窟窿堵上呢?” “你别担心孩子,只要你没事儿,那棚顶不是问题。俺这就去买一卷油粘纸,再买点儿木头条,弄一弄,就没事儿了。” “可是,俺现在没有钱。等俺找机会偷俺爸的钱,下个礼拜给你,行不?” 老太太一听,连忙说:“孩子,偷东西可不好,你应该做一个诚实的人。俺们不要你的钱,也不会告诉你的家人,你就放心吧。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淘气了啊?” 老头也说:“是啊。不过小孩子家淘气也是天性。今天是你命大,以后可要小心啊。俺去烧一碗汤给你喝,然后你在这里睡一觉。俺去忙了。”
老头、老太太没有找俺的父母,所以俺的父母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儿。老头自己修好了棚顶以后,还在那棚顶上方搭了一张网···大概两、三年以后,两位老人相继去世了。在参加老太太追悼会的时候,俺又去了他们家。在他们的屋子里,俺看到在俺当年跌落的地方,摆放着很厚很厚的一堆棉被。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有俺知道。(流泪···)
(全文完)
像
别忘了俺的主题是天外来客啊!能猜猜俺下一步会写什么吗?
人唱猪歌不难.用韦维的嗓:假如人人都变成一口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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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 和蔼"牛女".
和
你读过我的和吗?
幽默都从苦难来.快活时,谁想民主.就想咱唱过好多山歌给她听的比成的"娘".
广东没去过。 只知道广州人不把 苍蝇当回事。
如果大哥你这民主行使了那就没有平哥的文章了。。。
嘎嘎
北方的床叫炕不是?
一间房子半张炕是吧。。。
民主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