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越拿着毛巾擦头发，视线落到洗手台上那些瓶瓶罐罐，大部分都是粉粉嫩嫩的属于女孩子的颜色。梳子挂在角落的墙上，他取下来轻轻嗅了嗅，她应该刚用过，上面还有些洗发水的清香。

他用毛巾在镜子上画圈，擦去那层热水蒸腾上去的水汽，露出他的脸来，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哀伤的味道。身上的衣服大小都挺合适，只可惜是别的男人的，触到皮肤上的滋味总觉得不得劲。

他打开门出去，拿着毛巾问左盈：“这个是不是也该丢在洗衣机里？”

“给我吧。”左盈伸手过来接，顺便打量了他一下，看到衣服合身，脸上便露出一点满意的表情。

“哎，左、左盈，”俞越第一次开口喊她的名字，莫名有些慌乱，顿了顿才说：“我想跟你说，那天晚上，其实。。。其实。。。”

“慢着！”左盈突然伸手叫他停下，皱眉道：“我说俞警官，你可千万别侮辱你我的智商，跟我说那天晚上是你的第一次啊！”

俞越的嘴角抽了抽，垂下眼睛道：“不是第一次。”

左盈看着他不语，他接着说：“是第三次。”

“我想说的是，对不起。”俞越抬起头来看向她，态度诚恳地说：“我碰了你摸了你，对不起，真心实意给你道歉。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原谅我？”

左盈咬了咬嘴唇，手臂抱在胸口，直白地说：“有一个条件。”

“你说，”俞越立刻回答：“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你最好管管好你的老二，让它老老实实地呆在你的裤子里。”左盈粗犷豪迈地说：“想拿出来玩儿，要么你跟你自己玩儿，要么就合情合法地跟女朋友玩儿，我就不会跟你过不去。你别以为这次行动结束了就没事儿了，我们撒的网比你想象的大，再有什么事我第一个把你铐起来，绝不能让你给警队丢人！”

俞越神情凛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左盈拿了个烟灰缸甩给他，说：“想抽烟就抽，但是别给我弄得到处都是烟灰。”

俞越接过来，然后把自己的烟和打火机都放在一起，搁到旁边的装饰品架子上，淡淡地说：“我不抽。”

放下东西，他注意到架子上有几个镜框，里面是左盈自己的和家人合影的照片。有在海边嬉水的，有在国外旅行的，还有一张她身边站着的男人穿着警察制服，肩章上好几颗星。俞越想，即便不是她的父亲，也是父辈的某个亲戚。

“是我大伯，”左盈突然出声道：“几年前退下来了。”

“噢。”俞越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

左盈走到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俞越只看了她一眼，看到一双大眼睛微微有些疲惫的红，瞳仁清澈见底，里头有他的小小的人影。她问：“你为什么说没地方去了？你家是不是有事？”

被她这么简简单单地一问，俞越不知从何起来一股辛酸，一下子溢满胸口，堵得慌。

左盈等了一阵不见他开口，心里明白他不想说，也理解他们俩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能交底的份上，便不再勉强，只是说：“书房的小床简陋，你将就将就也早点睡吧。”

“左盈。”俞越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拽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不是。。。我没控制好自己。”

“穿上这层皮，你就得控制自己。”左盈冷冷地说：“你没选择。”

“我知道，我懂的。”俞越低着头，嗓音低沉沙哑，缓缓道：“我就是想要个人。。。随便什么人都无所谓。。。能感受一下另一个人的体温。。。我情愿付钱，在买来的，属于我的时间里，至少不必担心会被伤害。”

实话说，左盈并不能彻底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凭空无法想象他的故事和经历，也无从体会他的感受。但是，她能想象到俞越的工作压力，他这个年纪拿到警司的位置，一定是有出色表现的，他一定很拼。小时候以为做警察就是勇敢，如今渐渐明白，这份工作其实是会咬人心的。

电视里经常播放刑警抓捕，搏斗击毙歹徒的镜头，却很少有人看过热血沸腾英勇之后的他们。呆呆地坐着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觉得自己手上沾了血。有些门最好是不要打开的，一旦过去了，就很难再退回来了。

左盈知道自己是说说简单，毕竟她失意的时候有家人有叶成，若是像俞越这样因为某些原因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谁又能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得到一点点的温暖？警察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普通人么。

看到左盈沉默不语，俞越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勉强笑了笑，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实话说，这次把我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一无所有。这个教训，非常深刻，绝不可能忘记。”

左盈故作老成地点点头，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他们道过晚安各自进入房间，俞越好奇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书柜里不少藏书，有法律的有专业的，也有不少世界名著和武侠小说。

小床上的被子蓬松柔软，带着一股左盈肌肤之余的馨香，触手觉得凉里又有点暖。书桌上的灯也是柔和的黄色，照在花盆里的宝石花上。玻璃台板下面压着点小纸条小便签，随便记录着某个人或者单位的电话号码，还有一张随手塞着的两寸报名照，左盈一本正经的看着镜头，直白的眼神带着去伪存真的感性。

俞越躺在床上，由于长度不够他只能稍稍斜一点睡成对角线。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空气里到处都是左盈的气息，纠缠不清地在滋长。他控制不住自己，回想起那个晚上，他手里握着她的胸部，饱满细腻柔软挺拔，莹润的触感仿佛就在指尖上似的。

他下意识里一直在寻找某些东西，或者某个男人的蛛丝马迹。在明面上没有发现任何她有男朋友的迹象，俞越心里有点欢欣的意味，但是很快就被他压住了。他知道，他们俩是没可能的，相识的那一霎那，他已经把这条路给彻底断了。

黑暗里，俞越睁大着眼睛，突然就对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有了一个很鲜明的概念。

她不必漂亮抢眼，平易近人，可亲可爱就行。嗯，得有点儿小女儿情态，有点娇柔造作也不要紧，可以接受。能懂大道理，也能耍小心眼，嗯，有点儿小脾气也无所谓的。

最重要的是能贴心，能让他有心落了地的踏实感觉，坚钢也能化成水的那种安心。

俞越闭着眼睛伸出手去，准确地摸到玻璃台板的一边，一手轻轻托起，另一手抽了那张报名照出来。他没看，只是捏了一捏，然后塞入他手机的套子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