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呼和浩特大酒店灯火辉煌,歌舞厅内更是灯红酒绿,人们载歌载舞,个个跳得满头大汗。我坐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喝着啤酒。近来,我很少吃东西,只是拼命地抽烟,不时地喝酒,本来不习惯饮酒的我已经唯酒最亲了。
一个头高高的女孩坐在我的对面说:“先生,我看你好久了,总在这里一个人喝酒,那眉头皱皱的,你要不开心就别到这种地方来。”
“我这人就是开心时才把眉头皱起来,这儿皱的越紧,心就越开。”我指着眉头说。她哈哈笑道:“第一次碰到这么怪的人,我们跳个舞吧!”
“我只会跳六,不会跳舞。”
“什么叫跳六?我从没听说过。”
“跟你说不清楚,只有北京人懂。”
“你是北京来的?怎么称呼你呢?”
“胡连虎。”
“你好,胡先生,我叫萨琪荣桂。”
“你叫什么?萨琪荣桂?蒙古人。”
“是的,我是蒙古人,我知道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喝酒了。”
“为什么?”
“你的太太是不是非常厉害?”
“一般,她要真厉害就能给我打外蒙去了。”
“哈哈哈,你为什么不打她?我们蒙古族没有女人敢打男人的,只有挨男人打。”
“为什么?”
“蒙族的男人都是长空中的雄鹰,草原上的烈马,女人不过是广袤草原上的野百合花,当然只能任雄鹰啄,任烈马踩啦。”
“野百合红得那么艳,花瓣开得那么娇,难道蒙族男人不爱吗?”
“爱,当然爱,打本身也是爱呀。牧羊人鞭打的那只羊一定是怕它掉了队或是它已经掉了队。”
“那这么说你也情愿挨男人的打啦?”
“那要看他是不是一只桀骜的雄鹰,骠悍的烈马。”
“那你看我像吗?”
“不是像,根本就是。”
“可我喜欢野百合,会像护花使者一样地爱护她们。”
“那太好了,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萨琪荣桂,这是我出北京后认识的第一个人,虽是女孩,却有着狭义的心肠。我觉得自己的事不必对她隐瞒,便在一天晚上如实向她讲了,我没想到她不但没嫌弃,还对我说:“你就在我们呼和浩特住下吧,我可以叫我爸爸给你弄一个这里的身份证,他是武警总队政委,肯定能帮你。”
我感谢她的好心,但并不相信这会办成,又怕不成反而让她爸爸知道自己女儿认识这样一个人。他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而伤害到我,早知道她爸爸是武警就不和她说了。想到这儿我说:“你先不要和他说,我可能在这里呆不了几天,我要去大连办事,等我回来时再决定。”
在呼市呆了近一个月时我给葛雅打了电话,她说她早从连云港回来了,埋怨我为什么不早给她打电话。我问他:“你见到黄瑞云了吗?我给她打电话关机,往家里打老是没人接。”
“哦---没---没见到。”忽然她转话说:“喂,立京死了。”
“立京死了?怎么死的?”
“让人杀死的,你猜是谁?”
“他老婆曹小华?!”
“哟,你怎么猜到了?”
“我不知道,真是小华杀的?”
“是她雇的人杀的,而且不是杀了立京一个人,早在一年前就把立京在外面的姘头杀了,还是模特呢。”
小华以往说的那些让我费解的话,我一下全明白了。
“喂,你怎不说话了?”
“哦------我在想咱们应该什么时候去大连。”
“你现在就动身,我三天以后到。你记住老徐的电话900-1954,呼机是464-8888呼98,他叫徐培新。”
美丽的大连,在冰雪无踪的夏季,犹如一颗北国大地的珍珠,绽放着耀眼的光彩。站在渤海边上,老虎滩石崖虎踞龙盘,俯瞰着浩瀚的大海,我骤然醒悟,极目眺望,努力让这宽阔的画面舒展自己灰暗的心田。
葛雅指着一个岛屿说:“那里是棒棰岛,许多高干都在那里疗养。”
我跃入水中,奋力向远方游去。葛雅喊道:“回来!别游太远!”
湛蓝的海水,随波涌动的浪花,激起我无限的勇气。当我感到无力时,已远离了岸边,再向回游时已筋疲力尽。我仰面向上,尽量放松,用双腿轻轻的摆动让自己休息一下。我要游回去,是自己一激动忘记了留有回来的余地,只能自己来挽回了。
冰凉的海水使我右腿抽筋,我用手极力地搬动着右腿,心中告诫着自己:沉住气,一定要坚持游回去。
我坚持不住了,似觉身子向水中沉去。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一只小艇向我驶来,我无力呐喊,只是不时使劲地举起一只手向它挥动着。当它停在我身边时我已经喝了几口咸涩的海水。
葛雅嗔怪地捶打着我说:“要不是我觉得你危险了去求那人,这会儿你可能喂鱼了。”
一个人如果有过一次劫后余生,必会更加珍惜生命。可我已经有过太多的生死关头,觉得生是顺理成章的事,没什么可担心的。笑着对她说:“人的生死是天定的,不该死时就是把你扔到死人堆里还是能回来。”
“我都奇怪黄瑞云怎么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换个人早神经了。”
她这一句话又使我想起了瑞云,我躺在沙滩上,枕着双手仰望蓝天,心里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