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家都是过客《五十》追求
我们同学中有位英语大师,大师就要说大师的话。最近她说,其实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们有幸来到世间已经是非常幸运了,父母让我们来到世上是多么的美好啊,还有那么多不幸运的。我接着说,人生到此还有什么可埋怨的,仔细想想看,早几十年,母亲那天回了了娘家,后几十年,父亲参加酒会唱起了卡拉OK,错过了那次结合,可就不是今天的你我她了。
懂得这个道理的人都是孝子孝女。是男是女,胖瘦高矮,聪明还是不聪明,漂亮还是不漂亮,那都是上苍的恩惠,时间的巧合,怪不得父母,也说不着父母,剩下的路自己走吧。这时的父母怎么看怎么想呢,不论是爱的结晶还是意外巧合,生物概念上是你的,看着嗷嗷待哺的小生命,一定会产生丝丝情感,随着一声爸,随着一声妈,我想这丝丝情感会有进一步的升华。那么以后孩子大了,成长中扶一把,也许是对,也许是错,万万不可强求,随他们吧。
顺着大师的思路走,有了幸运的生命,人生路上随时随地加一点追求,有一点盼望,一辈子走下来是不是要幸福得多,美满得多。远的先不说就说这次近的吧,我打算获得美国绿卡以后,先耐心等待五年,正式成为美国公民后开始积极参加纽黑文市长的竞选,如果抓得紧的话到了那年我应该是六十三岁。我熟悉的同龄人都是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抗战二代”,我们中有谁做梦梦到过将来会有一天举着美国星条旗走进竞选箱填写投票卡,有没有梦到过有一天有机会站在美国各级竞选讲台前宣布自己参加某个职位的竞选,希望美国选民投票支持。应该没有搞错,那天是讲英文,能够敲动美国选民内心的英文。前几年就出过一个笑话,山东青岛壮汉老金刚来美国看到我开小酒庄,随后暗地打起了竞赛注意,老潘能开店他也能开,后来店是开起来了,美国人一个接一个进来,这时才发现自己不会讲英语,那老潘怎么会讲英语呢,大家在一起没听到老潘说过英语啊。
我提出参加市长竞选,中美反应或东西方反应截然不同,美国人普遍反应是为何不呢,这就是美国啊,任何人都可做美国梦。很多美国小孩子都知道,只要在美国出生,将来就有机会成为美国总统。这里的大陆中国人很特别,我是见一个人说一个,很多先是啊呀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少人已有绿卡也许还是公民,可能竞选之事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不怪大陆人,改革开放那么仓促,好不容易有了合法身份哪个不是在挣钱,哪个想着干点公益事业,哪个愿意自己掏腰包搞竞选。有个好朋友看了我的文章后从哈佛打来电话,老潘,咱们不是泼冷水,竞选这事下辈子再考虑吧。我当时就想解释,是不是我马上就要当市长了。
可能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暗熟中国之道了,中国人的攀比之心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更强烈了,走到哪一定要带到哪。我在美国纽黑文十四年,按收入来说我自己都觉得很满足了,总觉得生活在天堂里,即使来美国第一年打餐馆做日本寿司也有三万美元收入,而且用了这笔钱买了一个小酒庄。我一直觉得,按我当前的收入以及以前的生活背景,同这里的中国人做任何形式的交流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不会与我过去的经历差别太大。可是,一旦我同这里的中国人特别是上班的中国人聊天总感觉有些话不投机。这里教会有个经常读我文章的小伙子有次问我,老潘,你是不是总是怕别人看不起。遇到这样的问题让我很难启齿,交流了这么多人,又有这么长的时间段,应该看出端倪了,难道是那张绿卡我没有?
没有经历就读不懂岁月,这里仅举两例。如今,中国重要的党和国家领导人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入党的先进人物,现在各种舆论各界人士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这些人物成为中国新一代的领导人在民众面前太有说服力了。当时党员与群众的比例是百分之三到五,但各级干部要求党员的比例达到百分之九十五。那时我虽然年轻还是做了细致的观察,不少党员已表现出强烈的优越感,更多的人是隐藏在心灵深处,因为岁月还要往前走,还要继续攀登社会的阶梯,稍不留意就会被人扣上骄傲自满躺在功劳簿上睡觉的大帽子。岁月走到如今我最同情的是当年那些要求入党的人,那年复一年可怜巴巴的眼神,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找党员汇报思想。人家有,你没有,而且以后还会出现更多的没有,高低感觉很明显啊,但大家嘴上还是一直在说党员是联系人民群众的桥梁。
另外一例一直让我记忆犹新,就是那个有的人得的很轻松有的人得的很艰难的北京户口。这段历史离我们还不太远,有没有北京户口在物质上的差别如要解释清楚还不费太多的笔墨。从历史的观念上看,有户口的北京人一直是看不起没有北京户口的,钱不钱不在乎,一律俗称外地人,我就碰到过这样的事,当着面大家都在胡同里讲着北京话,人家刚刚离去,有人接着就甩出一句,那人没有北京户口。后来兴起了办“暂住证”,有北京户口的人哪里看得起持“暂住证”的人,那不就是“北京二等公民”吗。歧视不歧视不先说,那种自卑心理不持“暂住证”是无法体会的,我想,体会最深的应该是想来北京上中小学的孩子。风水轮流转,在美国该轮到我体验生活了。
过去有绿卡或公民身份的中国人在其他国人面前那个自豪啊,连自己的孩子都称为ABC。ABC是一种特殊的记号,目的是把美国出生的中国人与在大陆出生的中国人区别开来,常用香蕉的颜色作比喻,不懂什么叫ABC吧,请看看香蕉,皮肤是黄色的,里面是白的。我就在这种环境下过日子,到了2005年我见到了一个牧师的孩子,想把一个好消息告诉他,我说他有个小弟弟马上就要从北京来美国上大学了,他笑了笑觉得不可思议,问我,那个小弟弟有绿卡吗?没有绿卡申请不到奖学金,就是大学毕业以后也不能找工作啊,没有身份在美国打工是非法的。“ABC黄香蕉”的提法不是大陆人的发明,而是更早来自广东和台湾移民的创造,只不过让大陆人接了最后一棒,2008年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是事件分析的高手,喜欢用对比的方法从可能性中找出最可能性,凭这一点我不能忘记当年空工院数学大师短短几个月的栽培。还是老方法,把我获绿卡准备今后参加竞选的消息放出去,一放几十人,不同阶层年龄的几十人,然后看脸色看表情看反应。反应形形色色,让我今后的写作再次充满灵感。所有反应我最喜欢方大姐的,她说,老潘最近有绿卡开始看不起人了,讲话气也粗了,见老熟人就开骂,其实我心里比鬼都明白,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说,我过去就是这个样子,一张绿卡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能让人一天到晚趾高气扬的。
我和方大姐是老朋友了,多年一直关心我,前几天看到过中秋还送来一个日本南瓜。方大姐属于聪明但由于出身不好没有机会读书的那一代,中文报纸读不下来但能看懂电视剧,改革开放和美国政府那次大量发放绿卡给了这些人超前的发展机会,如今我认识那批人绝大多数都在自己的圈子里生活,唯有方大姐还经常关心一下我这样的“非卡群众”。前几年方大姐喜欢给我介绍女朋友,一个又一个,全是些有合法身份不识字的东南亚移民,结婚可获绿卡,我斟酌再三,结婚之路不可取。这几天方大姐又同我讲了实话,靠熬年头拿绿卡,大家敬佩,靠结婚混绿卡让人家最后看不起。
现在美国黑人都知道同想办身份的中国人结婚能挣不少钱,黑男人想找中国人,黑女人也想找。前几天我的小酒庄进来一群黑女人,我们都认识多年了,我兴奋地告诉她们我有绿卡了,有个女人问有没有想要结婚的,我说目前还没有听说过,至少在我这里已经不可能了。有人总结过同美国作家谈文学,主题超越不出种族和移民,离开这两点很难抓住美国民众之心,对此我深有同感。到目前为止我所看到的,中国人和黑人仍是一条河上的两条船相见不相往,还没有见过我们这代大陆人同美国黑人同居或组建家庭的。让我真正感动的是,一旦我嘴里放出将来要竞选纽黑文市长,很多黑人没有先笑而是在思索打量我,很认真,嘴里说的话是也许真需要改变了,我接着说,说不定将来有个中国人当市长能改变纽黑文经济现状,每个人都有工作做,不用在街上闲逛了。黑人把这些话当真了,有个黑人出租车司机每次在路上见了我都要先按喇叭,然后说一句,他投我的票,现在我听到这话以后一定要走过去握手致意,看来竞选之路已经开始了。
美国加州州长施瓦辛格不是美国出生,他又想竞选美国总统,现在正积极要求奥巴马政府修改法律。如果美国法律允许,岁月又给我时间,我愿尝试和欣赏美国最低级别的竞选胜利,让我的人生拉出一条长虹最后点落在那里。我现在最头痛的还是英语,来美国十几年了,每天在小酒庄里呆着,美国人同我讲话我能听懂,他们之间聊天讲话还有一半听不懂。上帝给了很多恩惠,但我特别明白上帝不会把好处全给一个人,也许在语言方面就不给我恩惠,小时候让我口吃讲不出话来,到如今了英语还让我听不全写不好,我多么羡慕我的同声传译大师级同学啊,哪怕是他们的一点点我就知足了。但我这个人又不信命,生那么重的病,别人死我活着,口吃那么难改,我拼命改了,将来英语表达写作能不能让美国选民拍手称道,那是我的追求,十年以后的事。
美国民主社会到底还能走多久,这是我最关心的事,大家都喜欢美国,美国的基础在于民众。我亲眼看到的是,美国的教堂一个个在关闭,因为去的人少了入不敷出。美国民主党参议员康州提名竞选,那么重要的会议,国会众议员康州大法官包括美国前总统克林顿都来,参加者可随便上去照相签字,我看到的是连个高中室内体操排球馆都坐不满,大会开始前,主持人还要把我这样的旁观者拉进去填空,先围着体育馆走一圈,然后在前方重要位置上坐下,民主党支持者欢呼举牌,以为新参议员进来了,当时羞得我真想把头塞进裤带里,害羞啊,好像走进了女厕所。
我有一位美国好朋友,与我同岁,父亲毕业于耶鲁大学,曾在纽黑文开煤气公司,他在我的小酒庄旁开着一个旧书店,他参加纽黑文市长竞选已经几十年了,每次都非常热心,一直耐心地分析形势,他说,参加的目的就是让民主能够延续下去。有时候数据最能说明问题,他说,纽黑文常住美国公民十二万五千人,登记选民六万五千人,到了竞选市长那天实际参加投票人数一万五千人。
民主是个什么?我隐隐约约看成了一个长队,克林顿和其他政要排在了前面,美国名校帅哥倩妹维持秩序,后面的人追风问排队干啥,帅哥倩妹说,管它那么多,克林顿排你们也排。
近两年我迷上了美国网球公开赛,上瘾了,多贵也要看,喜欢那里的人气。今年我看到了一条长队等待进赛馆,美国人排我也排,谁知一排排了两个小时,这时不断有训练有素的美国倩妹上来解释,前面有人退场才能放新人进去。终于进去了,是前八名的淘汰赛,球员的滑步接球十分优美,刚拍了几下掌,比赛结束了。
10/21/2010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