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家都是过客《十七》吴法宪将军
大约四五年前,一位作家找到我,让我为他的新作写一篇书评。按常理说,我曾在空一所五位名师指导下,从事过多年的文章综述飞机论证会议纪要写作,写一篇书评不在话下。书也直接送到我的手里,我一看,是台湾出版的,繁体字,心一下凉了半截。我翻阅了好几天,实在找不到提纲挈领的感觉,正好这时大陆来了位访问学者,慕名想认识一下这位作家,我随即来了个顺水推舟,带上书和酒,完璧归赵了。
国共两党国权之争造成的文字文化裂隙可能已经在我的身上反应出来了。我能一目十行通过语流语境语意关键词的掌握以极快的速度阅读大陆出版的简体字报纸和一般读物,但一看到港台出版物繁体字,先会皱一下眉头,从来没有产生过亲切的感觉。《世界日报》是一份相当不错的报纸,我在美国也读它十余年了,但总是疙疙瘩瘩的,因为是繁体字。中国几千年来,只是方言各异,文字一样,到了我这一代出现了两种字体,已有了不亲切不欣赏的感觉,繁体字已不能作为工具熟练运用。岁月再走个十几年几十年,不要说两地语序差异,大陆通过简体字识字认字的年青一代已经不可能通过字典辨认繁体字的生词难字了,说一样的话,要学认两种字。
秦始皇以及其他上百个曾经为维护汉字统一做出贡献的帝王和大臣们看到他们的后代兄弟相煎后出现的两种字体会怎样想,一边亲而另一边疏,一边疏而另一边亲。那么,读人家的文章书籍是这样的感觉,读自己的文章呢。美国有一份《多维》半月刊报纸,分美东美中和美西版,在各地固定地点免费索取,靠收些低额广告费维持运转。美中版的李编辑联系到我说非常想连载我的系列文章,她是北京七七级,很早到了美国,刚一通话,我就有了黄埔一期的感觉。黄埔一期,老资格的意思。
李编辑想收集点好文章保持报纸活跃,但苦于没有稿费支出,我是想刊登又想收些低额稿费。李编辑操京腔,又再三说她在北京住的地方离看着我长大的那个空军大院只隔着几里路,你说我听到这些话还能再说一个“不”字吗,做一回“前夫”,谁叫我们有过共同的七七八八岁月。李编辑答应,每期给出一个整版刊登《过客》系列,随后寄给我一份。我非常回味《过客》里走过的每一个人物,一有机会总会再看上几眼,李编辑的报纸是按期寄到,满纸密密麻麻的繁体字,怎么这么陌生,像加了一层网,纸上的文章还是我写的吗。
那么为什么敢打包票经过名师点拨就能写出好书评呢?名师看事物的眼光与一般读者不同,同样看一本书,名师会看两个层面,书品和人品。就在我怕繁体字的时候,网友再三留言,让我谈谈对《吴法宪回忆录》的看法,我说手头没有全书,网友又说网上可以下载,还有一个热心的湖南网友干脆拷贝下来专门送到我的小酒庄。再躲没有理由了。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按着名师的指点,分别从书品和人品两个层面分开看一下《回忆录》和吴将军本人,这么解析历史也是历史学家最容易忽视的。
我在《林彪问题研究主线》文章中明确提出过,因毛岸英的意外去世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在《八十年代的空军大院》也明确提出过对党史军史的新解,抗日干部从本质上说有别于红军干部,抗日干部参加的是维护中华民族统一的正义战争,又在《看着我长大的空军大院》系列文章中明确提出了空军的一次文革,二次文革和后文革概念性看法。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回忆录》在用数不清的事实在说明这些观点和看法,这是历史上的难得。换句无长幼的话来说,我提出论点,吴将军写出论据说明,《回忆录》是整个事件的论证过程。当然基础的基础,这本回忆录是吴将军亲笔所写或绝大部分重要段落亲笔所写。
如果需要,我可以随时应答展开。这里我要问一个问题,吴将军在写谁,仅仅在写自己吗?吴将军写自己抢过有钱人家的粮食牛羊,写自己开枪打过俘虏,写自己在党的会议上吵闹诬陷过别人动手打过别的将军,也写自己为了尽快提升吹捧过党的高级领导人,俗称“抱大腿”,吴将军记住的几乎全是中将以上人的名字。从其它渠道我们早已知道,红军将领间为了权力历来不和,早年开会随意拔枪骂娘脱裤子捉虱子,建政后不顾法律仍然带枪开会办公室里不离枪,毛泽东都怕。文革时不同派系将领争吵起来,文一点装睡觉,武一点,抢话筒敲桌子敲拐棍。我小时候亲眼见到张廷发将军和何庭一将军在办公楼前对骂,还都是一方面军的。因此,我断言,这部《回忆录》就是《水浒红军版》,或称《红军水浒版》。
在吴将军身上我看到了其他将领的影子,在其他将领身上我看到了吴将军的影子,都是喝一种奶长大的,怎么就一个坏其他都好,或者说,一个好其他都坏。我在小酒庄里经常像过电影一样回味毛泽东与许世友将军的交往,还真有梁山味道。早年他们在延安拔枪相见,林彪事件前夜他们用暗语对话:煤炭是黑的,《红楼梦》是红的,不能只见黑的,不见红的。林彪事件以后,党中央宣布八大军区司令对调命令,许将军当着毛泽东的面拂袖而去。我在美国看到过一个西方记者拍摄的记录许将军在毛泽东追悼会上珍贵的电影镜头:不低头,不脱帽,走路四方步。仗义将军还有一个特点,对别人凶,对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特别恩惠。许将军这样,吴将军也是这样。
“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这句话在中国流传好几百年了,传说是金圣叹说的,他本人也因这句话流芳百世。金圣叹敲骨吸髓打破脑壳流出脑浆子用这句话告诫警醒后人,但又没有说得太明白。多少代的后人把这句话当童谣听歌谣传,看成了如何选择书籍读,也有不少人通过字面分析故事分析领悟到其中的一些奥妙,但还没有见到有人把这句话看作是块烧红了的铁板教育子女不能碰。我用一句现代的语言来解释这句话:照着做,一辈子下来会平平安安。
年青人特别是边远落后地区的年青人都急迫改变自己的现状,金圣叹在暗示,有多条路可供选择。后来的社会发展我们也看到,选择读书,到大城市闯荡或冒死偷渡海外都是上上策,我国从明朝开始就有人闯南洋。其它的路也不是不能走,现在看来风险太大。我这里不提红军一般干部战士去世的人数,仅统计早期的红军将领级人物和中共领导人,在内部被整死的要远远高于被敌人打死的。吴将军不住地感叹,自己的红军命相当不错,没有受过伤,也评上了中将军衔。不巧的是后来在秦城监狱住过十年,出来话都不会说了。据说高层曾有过死刑的考虑和讨论,消息传到其他将军耳里,一个个惊呼刀下留人。不知吴将军本人是否听到过这条传言,不管真实与否,我猜,这时的吴将军不会只用“心寒”两字了之了。
下面我叙述一个文革时在蚌埠空军四十五师发生的真实故事,作为《回忆录》书品的结束。故事是施叔讲给儿子听的,儿子又转给了我。施叔在蚌埠机场前后当了十年士兵,目睹了文革时的安徽派性武斗和林彪九一三事件,现已在南京退休。
四十五师原来是一个空军基地,后来才组建为师。文革刚刚开始的时候,空军称吴法宪和余立金为吴余首长。基地的主要领导与时任省军区司令钱均的关系很好,在他路过蚌埠的时候摆宴请他吃饭,基地的团以上干部全部作陪。钱均是从河南少林寺走出的另一位将军,少林功夫绝佳,打起仗来非常英勇,称为“常胜将军”,五五授衔时为中将军衔,同许世友关系极好,又是许将军的老部下。
宴会开始时都有一番时政套话,好像这种风气现在还保持着,基地领导举杯说,在吴余首长的英明指挥下,我们空军建设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座位上的钱均司令马上发问:吴余是谁?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空军有这个人?同桌一位领导马上解释,吴余是指吴法宪和余立金两位首长。钱均听了以后当场说,嘿,原来是指吴法宪啊,吴胖子不就是靠抱叶群的大腿才混上去的吗!云云···。
饭桌上的气氛立刻尴尬起来,文革初,空军上上下下对吴余首长格外尊敬,在座的基地各级干部绝对没有想到其它军种的司令会对空军司令有这样的看法。送走钱均以后,基地领导召开紧急会议,刚才钱司令喝多了,讲的都是胡话,严令坚决不许外传!!当时133团老团长王孝武在场,还有一位南空的宣传干事也在场。可那位宣传干事一心想往上爬,当天下午他悄悄打电话给南空,江腾蛟马上就知道了,接着江又一个电话打到北京,吴法宪当天晚上也知道了钱均对他的轻蔑,但钱本人不是吴法宪的下属,吴对钱也无可奈何。
我个人分析当时基地改师主要领导的任命会因此事受到影响,怎么能不请示就联系宴请其它军种领导,我到蚌埠的时候,师长马建中政委朱须都是从四军调来的。施叔说,后来那位宣传干事自以为立了大功,一直很嚣张,把老基地的干部都不放在眼里。直到林彪事件以后,老团长王孝武没有受到牵连开始协助抓林彪在空军的余党,老团长亲自去这个宣传干事家对他宣布进学习班隔离审查。就在这时,干事夫人推门进来,热情对老团长说,刚从上海带来好挂面,一块下着吃。这时这位干事说,马上就要进学习班了,夫人听了,先是惊呆,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老团长说,他非常解气,终于抓到了这个通风报信的家伙。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事件,可以看出,我军过去出现的将将不和除了本身的派系外,还有一部分是身边的秘书参谋干事警卫员造成的。一九六八年震惊全国的“杨余傅事件”的最早起因也是空军的一个秘书,那次,吴余首长中的余成了阶下囚。
施叔最后对儿子说,现在的80后90后比起他那一代要幸福多了,因为自己可决定自己的命运,他那个时代的人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的,只有上面的大人物能够,而且人数也不多。
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之际,我感谢毛泽东,是他的奇才把这些将领们拧在一起,成立了新中国,后来又出现了邓小平,带来了80后90后的幸福,···。
抗日战争以后,既然大多数中国人选择了共产党毛泽东,认命吧,这条路我们走下去了。
10/02/2009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