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读书的第一学期是做数字电路课的TA,而讲课的是个亚裔,从肤色和脸型看,我认为他是个韩国人。但他自我介绍他姓“巴特恰夫”,我就糊涂了,韩国人应该是金Kim,或朴Park,李Lee等的,这个明显是个东欧斯拉夫姓啊。看到我的疑惑,他又告诉我,他是蒙古人,我楞了一下,祖国同胞?那么应该姓斯琴高娃,或者拔都,拖雷,哲别,甚至成吉思汗吧?突然,我脑光电闪,难道是 外-蒙-古?!
他看出我的悟道,点头说,对, State of Mongulia,他的姓氏是斯拉夫化的。我一时不知道应该是和他亲近呢,还是保持礼貌的距离。蒙古讲师微微一笑,说起他过去是在苏联留学的,在第比利斯大学,能说很好的俄语,其实他的英语也很不错。我们聊起各自的大学生活,读过的共同的苏联教科书,深深感叹,我们的教育都是和苏联颇有渊源。
我随口问道,本校的学术气氛和第比利斯大学如何?蒙古讲师叹了口气,不行,这里大家都彼此很礼貌,但没有什么像样学术讨论,混日子而已,而当时苏联的高校,教授间的学术争论往往是公开地,针锋相对地随时发生,那里的学术氛围更浓厚。我安慰一句,也许你留学的苏联学校比我们现在这个学校水平更高吧?他又叹了口气,也许现在第比利斯大学已经完了。我无话可说,新闻上已经说了,俄罗斯入侵格鲁吉亚,把那个国家打垮了。
虽然不是祖国同胞,蒙古讲师还是挺照顾我的:我几次上课犯错,他都替我修补,几次处理学生不当,他也出面帮我改正。有次,因为发现有学生作业作弊,我打算给他们不及格。蒙古讲师拦住我,这些学生都是出生贫困家庭,有的甚至是家里第一代大学生,能上大学很不容易,他们其实都很努力。你不能因为这样的小错就断了别人上进的通道。原来如此,很有道理。他真心是一个好人。
到第二学期,我就转到我的导师的课任TA了,但每次路过蒙古讲师的办公室,我都会伸头和他打个招呼,打心眼里认他是自己的同胞,亚洲同胞。
我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上图书馆查资料,偶然看到他的论文:蒙古国无线移动电话网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