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35)
这次到华盛顿,和琳见了一面。琳是我刚到美国时的室友,一起住了两三年。
琳是一个比较文静的胖胖的女孩,常常自己在家读书看电视做饭,朋友不多,也没有喝酒跳舞之类的活动。琳对我很有耐心,和她在一起增加了我对美国的了解。记得她仔细给我讲解棒球比赛的规则,我听得稀里糊涂,又懒得问,直到今天也看不懂棒球比赛。刚到不久,我用带来的不锈钢饭勺刮锅底,琳大惊失色,及时阻止了我,我才知道不粘锅这个概念。我记得她很吃惊我不知道什么是“pass gas”和“mall”,我解释说我们在中国学的英语书上没有不文明的单词,而且《新概念》是六十年代编写的,那时恐怕还没有mall呢。当时我和她一起看电影时觉得自己说话好像是个小孩,因为词汇贫乏,总是问她“这是好人吗?还是坏人?”有一次我们去看电影“Silence of The Lamb”,我无意中提到“that fat girl”,琳生气了,“她吗?她还没有我胖呢!”从此我牢记在美国不能用fat这个词。和她说话,我的很多用词都是书面用语,比如我说呼气只会说“respiration”,琳大叫,“你不会说breath吗?”
春天樱花盛开的时候,有一个周末琳豪爽地说,“我带你去看樱花吧。”说走就走,琳驱车几个小时带我到了首都华盛顿,我们在到处是粉红云霞的MALL走了很久,我记得看花的人真多啊,都赶得上中国了。我们在一树繁花下合影留念,琳说,“我妈妈如果知道我到了家门口都不去看她,恐怕要不高兴的。”
琳的家在华盛顿附近,她中学毕业被哈佛大学录取了,按现在的说法,是大藤。但因为她的爸爸刚去世,她选择了去给她全额奖学金的马里兰大学读书,读政治学专业。——多年后我听到电影演员Alec Baldwin谈到他到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去上大学,读政治学。一进宿舍,他的新室友就和他热烈握手,两人畅谈良久,都大吃一惊,因为发现对方“你的目标也是当美国总统?”——大学毕业后,琳到在我们学校读政治学的研究生。她和导师对博士论文的课题意见不一致,博士课题就一直慢慢做着,同时兼职做小报编辑。最后她放弃了博士学位,搬回家去了。她离开校园的时候,我对她充满了同情。一晃六七年过去了,琳从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老姑娘。走的时候她不小心把银行存折拉在屋子里,后来我寄了给她,上面只有一千多元。
去华盛顿前几天,我才给琳发电子邮件,告诉她我要请她吃饭,结果一直没有收到她的回复。我有一点着急,才发现我没有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没法和她联系。难道她要从此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我这才体会到我对琳一直心存感激。好在我和她还是接上了头。原来,她这个账号早就没有了,她怕有老朋友用这个账号和她联系,特意每月交几块钱保存查电子邮件的功能,好几天才查一次信箱。琳还在做小报编辑,自己买了镇屋,还是一个人生活,给她打电话时她正在看篮球赛。
和琳一起吃饭,她挑的是一家墨西哥餐馆Oyamel Cocina Mexicana(401 7th St NW,Washington, DC 20004)。这家店的菜是Tapas形式的,就是东西都是很小小的一盘,这样每个人可以点好几样。菜单上有各种新奇的东西,我看到“炒蚂蚱”马上就点了,菜来了之后其他同志都谢绝品尝,我只好壮着胆子独自享用。一个个蚂蚱黑黑的,好像是油炸过的,咸而脆。菜里有红葱头、龙舌兰酒(tequila)、和鳄梨调味酱。其他菜也颇具特色,比如“烤鹌鹑”下面垫着切成条的仙人掌作配菜,用的是传统玛雅调料,里面有南瓜籽、香菜、西红柿、和habanero辣椒,很入味。有的菜上还用石榴籽装饰。
中东阿拉伯国家的mezze和西班牙饮食中的tapas很相像,也是小盘菜点。土耳其餐馆
历史是惊人的相似,几年前也是这个季节到华盛顿来,住在同一家酒店,也是和琳一起出去吃饭。不知道下一次见到她,她的生活会不会有任何改变?
April 3,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