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那边有没有阳光？

—美国在伊拉克的困境

十一月二十三日是美国的感恩节，美国的家庭象以往一样，举行团聚家宴，看橄榄球赛，吃火鸡大餐。可是在几千里以外的伊拉克，一群没法回家的美国军人们正在经历着奇怪的，地狱里才有的事情。上午时分，几个伊拉克逊尼派的游击队员袭击了伊拉克的卫生部，劫持了一批人质。伊拉克的卫生部是由伊拉克什叶派民兵领袖阿萨达 (Mogtada al-Sadr) 的部下掌管的。驻巴格达的美军受命前往救援，赶走了逊尼派的游击队。几个小时之后，逊尼派游击队派遣爆破车队袭击了巴格达的什叶派聚居地萨达城 (Sadr City) 。当场炸死了二百人，伤者无数。

第二天，什叶派的民兵从萨达城出动，连续攻击了多处逊尼派寺庙，并将 6 位正在做礼拜的逊尼派教徒拖出，浇上煤油，放火活活烧死。驻巴格达的美军闻讯而出，试图阻止什叶派民兵的暴行和维持秩序，结果惹怒了阿萨达的所谓“马第军”（ Mahdi Army ），大家一齐向美军的直升飞机开枪开炮。就这样，前一天美军还帮助“马第军”打逊尼游击队，后一天美军又因为保护逊尼派平民成了“马第军”的敌人，形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阿萨达：伊拉克现代鸡肋

中国古代有位军事家曹操，一次去打仗时遇强敌，打也不好，走也不好，心里烦躁。正好有人送上鸡肋汤，曹操咬了几下里面的鸡肋，咬不动，大发感慨，说：“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目前美军在中东的情形，和几千年前曹操的困境竟然有许多相似之处。当初美军攻占伊拉克，名义上是反恐怖输出民主，以及清除“大规模杀伤武器“，实际上是想推翻萨旦 · 侯赛因的政府，另换一个新的亲西方的政府，以达到控制中东石油资源的战略目标。

刚开始时，美军在一定程度受到伊拉克人民的支持，因为他们有很多人是不喜欢萨旦 · 侯赛因的血腥独裁统治。谁想到，随着驻军时间的延长，美军渐渐为伊拉克人所憎恨，到如今更是成了大家不欢迎的客人。

美军在伊拉克的烦恼，可以从美军对伊拉克民兵领袖莫塔达 · 阿萨达的处理看一端倪。阿萨达是如今伊拉克人最害怕的人，如果他要一个人的命，连指头都不用动一下；如果他不喜欢一件事，那件事在伊拉克就没法做。他手下的民兵，许多人都参加了所谓伊拉克死队，是伊拉克目前动乱的根源之一。

阿萨达先生出生于一九七四年，他的父亲是伊拉克有名的宗教领袖。一九九九年，在阿萨达先生二十五岁之际，萨旦 · 侯赛因派人屠杀了他的父亲和他的两个哥哥。二十五岁的阿萨达初掌大权，就显示了非凡的勇气。在为父亲和兄长举行的葬礼上，侯赛因派来三个人，带着钱硬要交给阿萨达，结果阿萨达拒绝收钱，不跟来人握手，还要他们马上离开。他手下的人知道他这样做会招来杀身之祸，就悄悄地向萨旦派来的人道了歉，并取回款项。就这样阿萨达才得以幸存。

阿萨达再次开始引起注意是在美军攻进了巴格达以后，一些在外国长期居留的伊拉克人返回祖国为美国做事。其中有一是什叶派的阿卡杜 · 马吉 · 阿可仪（ Abdul Majid al-Khoei ），他在美军的保护下，回到伊拉克的圣城纳迦掌管宗教事宜。不幸的是，阿可仪的父亲是阿萨达父亲的死对头，阿萨达骂阿可仪是美国的走狗，并要他将圣堂的钥匙交出。阿可仪仗着美国的保护，没在意，结果在 2003 年 4 月 10 日早晨被什叶派暴民围攻，刺伤，然后被暴民扔到阿萨达的办公室前。据说，阿萨达亲自下令手下把阿可仪拉出去处决。

这件事后来被追查，查出是阿萨达指使，伊拉克法庭开出了通缉令。可是，因为当时由于美军在伊拉克将萨旦 · 侯赛因的人一一清查，又解散了伊拉克正规军，断了许多逊尼派教徒们的活路，从而逼反了逊尼派，使其对美军开展了游击战争，当时的美军指挥官不想得罪广大的穷苦什叶派教徒们，一直隐忍不发，对阿萨达的事就不了了之。

与此同时，阿萨达却在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据记载，第一支“马第”军是在 2003 年 9 月左右出现的。等到美军于 2004 年春节想对阿萨达动手时，阿萨达的“马第军”已是伊拉克一支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 2004 年春天和盛夏，美军两次进攻“马第军”，最后在纳伽城将阿萨达和他的军队团团围住。就在“马第军”作最后一战的时候，伊拉克大阿甸西斯坦尼出来给阿萨达作保，把他招了安。

阿萨达招安以后，又开始了新的策略，这就是所谓“政治抵抗”。把阿萨达介绍进伊拉克政治系统的是美国国防部红人，流亡伊拉克学者 Chalabi 。 Chalabi 刚被从国防部的红人的位置上拉下来，急需与本土力量结盟。而阿萨达需要 Chalabi 的引见，在伊拉克 2005 年的选举中，阿萨达的人赢得了 275 个席位中的 23 个，后来增加到 30 个。阿萨达的人，由于逊尼派，什叶派，和库兹族的内斗，竟成了举足轻重的第四派。 2005 年和 2006 年连续两年的伊拉克总理都是靠了阿萨达的选票才当选的。

就这样，美军对阿萨达即恨又不能动，他的“马第军”在街上该干啥干啥，如入无人之境。成了美国的伊拉克“鸡肋”。美国的困惑，还在于美国在伊拉克推行民主，不可避免地要依靠伊拉克最大的民族：什叶派。但什叶派在全球约 14 亿的穆斯林人口中只占 15% ，在中东只占 37.5% ，属于少数。这种情况使得伊朗和伊拉克的什叶派特别团结。美国如果将现在伊拉克归还什叶派伊拉克人，就等于将伊拉克拱手让给了伊朗，而伊朗是美国的宿敌，布什总统这样替人作嫁，是很没有面子的一件事。

寻求隧道那边的阳光

上个星期，布什总统访问了中东各国，试图寻求一条走出目前困境的道路。布什总统想的是如何能让美国撤出伊拉克，同时又能保持美国的面子和不造成伊拉克全面混乱。布什总统一再强调，现任的伊拉克总理 Nuri al-Maliki 是统治伊拉克的“合适人员”，美军将在伊拉克“完成所有任务”方才撤出，问题是这些话现在都没有人想听了。

由国会指定的伊拉克问题研究会是由老布什总统的国务卿詹姆士 · 贝克主持的。该委员会日前发布了他们的建议。他们认为美军应制定逐步撤军计划，并开始行动，但不对外公布撤军的日期。这和布什总统的一贯方针很有区别。至于布什总统听不听得进去，那要看下一步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