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明白了。”牧师恍然大悟道“你一定指的是那首民歌。。。是不是这样的?”说着他轻声哼出了一个音调,又走到客厅的一架旧钢琴旁坐下,弹了一段曲子。
然后回过头来对我们说:
“这首歌在本地很流行的,几乎人人都会唱。”
“你刚才说这是首民歌,那么它的歌词是什么?”
“歌词就是《圣经》里的《箴言》第三十一章。”说着,牧师随手拿起一本《圣经》翻到《箴言》的那一章递给我们看。
“。。。她的价值远胜过珍珠。她丈夫心里倚靠她,必不缺少利益。
她一生使丈夫有益无损。她寻找羊绒和麻,甘心用手作工。
她好像商船从远方运粮来,未到黎明她就起来,把食物分给家中的人,将当作的工分派婢女。。。“
“但是,这首歌的歌词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牧师接着说“现在没人会那个版本的歌词了,那还是在我刚到这个地方做助理牧师的时候,听一个民间艺人唱的,幸好当时把歌词记录了下来。”
“我们能不能看一看那首旧歌词?”
“当然可以。”
当我从牧师手里接过一个纸张已经泛黄的笔记本,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如下诗句:
从前有个牧羊女,
名叫安娜贝尔李,
长长的金发一直拖到地,
美貌无双无人可比。
礼拜一她牧羊在山岗,
眺望远方把情郎来盼望。
礼拜二她纺纱在窗旁,
心念情郎何日返故乡。
礼拜三她梳妆在镜前,
美丽的秀发编成辫。
。。。
礼拜天教堂钟声响,
她低头祷告为情郎,
主啊,不论他在何方,
只愿他永远安康,
早日回家乡。
玫瑰花开了又谢了,
一年一年时光过得好匆忙。
美人儿已经白发苍苍,
满脸的皱纹爬成行。
终有一天她的情郎回来了,
哦,安娜贝尔,可怜的安娜贝尔李,
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丑模样,
她纵身跳进了海中央!
从牧师那儿出来,我和公爵久久无言,在回布伦亨宫的路上,公爵问我:
“你是否认为我的祖父之所以把玫瑰叫做箴言与这首民歌有关?”
“是的,现在我们至少可以猜测老公爵是听到过这首歌的,为了纪念玫瑰母本的产地,就把新玫瑰的名字叫作箴言。”
“那么牧师提到过的那个老版本的歌词呢?”
“这个故事太悲惨了,但倒是有可能是真的。。。”
“这么说,你认为这个故事确实发生过?”
“这种事每天都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发生着,这没什么可奇怪的,过去,现在,将来都会有这样痴情的女子在无望地等待着她们的情人。”
一支碳笔的笔尖在白纸上迅速地滑动着,渐渐地,山峦现出了影子,谷地,河流,远方黑色的城堡,火光,月亮的阴影。。。
在回到伦敦后的几个礼拜当中,我几乎把大英博物馆中关于玫瑰谷的资料都查阅遍了,除了再次证实沙利文牧师的话,别的一无所获。
倒是从公爵那儿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据收到的礼拜四他写给我的信上说,他从沙利文牧师那儿得到了关于那座神秘古堡主人的确凿证据,而公爵本人将于下礼拜一到达伦敦,详细情况将面谈告之,云云。
礼拜一公爵一见到我就递给我一张纸:
“这就是答案。”
我接过纸,只见上头画着一个纹章,纹章上有交叉着的宝剑,十字架,和一座城堡,边上还写着一个姓氏。
“是拉丁文,翻译过来就是戈登。”公爵解释道。
“这是沙利文牧师对几块年代比较久远的墓碑进行挖掘的成果,其中的几块象是地位比较低下的骑士,只有两块标识着地位的象征-------带有城堡的纹章,而我,又根据这个姓氏和纹章所提供的线索,查阅了大英帝国所有有称号的贵族,发现只有一位戈登子爵最符合条件,只是这位子爵先生的封地令人困惑地在苏格兰,称号是苏格兰的福克兰子爵,而不是英格兰的什么子爵。”
。。。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是有了很大的进展,下一步我们可以就这位戈登子爵展开调查。“
“这个我也早就想到了,我并不认识这位子爵先生,只在上议院里见过一两次,不过,似乎他跟我父亲的好友贝克尔上校认识,我们可以通过上校去结识这位子爵先生。“
两个礼拜之后的一天,我和公爵就站在了戈登子爵府的一间挂有巨幅描绘滑铁卢战役油画的客厅里了,画面上身着红色军服的英军正在把一面军旗插上一个高地,脚下是累累敌军的尸体,画面的一角,胜利女神向英军吹起了号角。。。
又是些俗不可耐的东西,我刚想向公爵抱怨,一眼瞥见子爵已经站在了门口,就连忙把话咽了下去。
一身戎装的戈登子爵高大魁武,头发和胡子都修减得极为整齐,湛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果敢和勇猛的神气。
于是宾主双方互相致意,寒喧了几句之后,公爵开始切入正题: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我的领地上一处名叫玫瑰谷的地方找到了可能与子爵先生祖先有关的一些痕迹。“
说着他把那张画有纹章和姓氏的白纸递给了子爵。
子爵接过去看了一会儿,说道:
“从纹章上看是很象,只是我从没听说过玫瑰谷这个地名,更不知道我更早的祖先的封地和称号--------也许你们会对此感到惊奇,实际上目前的这个苏格兰的福克兰子爵的封号是来自我的曾祖父,1707年英格兰与苏格兰签署《联合法案》后,国王詹姆斯一世为了表彰我曾祖父为了促成此事所作出的杰出供献,而特封他为苏格兰的福克兰子爵,喏,那就是他。”
说着他指给我们看对面墙上的一幅画像,画像上站立着一位身着全套苏格兰服饰的男子,正威严地踞高临下看着我们。
“为此,我家的纹章上出现了苏格兰的象征-------红狮,代替了过去的城堡。”
“关于戈登家族,我所知道的只是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家族,也许最早能够追溯到诺曼人”征服者威廉“那个时代,但是我家并非那个家族的直系,那个家族的直系早已淹没在历史当中了,现在的戈登子爵和你们从那个玫瑰谷里找到的戈登家族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关系,在我曾祖父被册封为子爵之前,我家既没有贵族的称号也没有封地,只是在宫廷和军队里担任着一些无足轻重的职务。“
“啊,对了,我想你们可能会对一样东西感兴趣的。请稍候。“说这子爵站起身来,走出了客厅。
过了一会儿,他捧着一个长方型的木盒子回来,他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盒子是用本色橡木做的,外观很朴实,但看上去挺结实,只见子爵轻轻抽开上头的面板,里头原来放的是一本又大又厚的羊皮书。
书的封面用宝石和黄金装饰成家族的纹章,他打开羊皮书道:
“这就是戈登家的家谱,几百年来家族成员的名字都在上头了。“
我们细细地打量着这本家谱,里头用娟秀的哥特式字体写着一个个继承人的名字,生卒年代,配偶子女姓名以及生卒年代,只有继承人的名字上方盖有纹章的标记,别人则没有,的确,如子爵所说,最早的一代是在诺曼人入侵的1066年之后不久,而到了十四世纪,象征着血缘关系的直线消失了,代之以虚线,继承人名字上的纹章也没有了,名字前的“LORD“也变成了”SIR“。
我不得不承认,阅读家谱是件乏味的事,看着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名字,究竟哪一个才是我们想要的呢?
公爵看了一会儿就走开去跟子爵聊天去了,我也正想放弃,但是,且慢,放大镜下我突然发现了一样东西,一个不寻常的却不易为人注意的东西,激动得我连声大叫:
“你们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我究竟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在一张羊皮纸上有个修补过的痕迹,非常不起眼的一个裂痕,如果不是在放大镜下仔细看的话根本就是不可能注意到的,上面写着一个名字:伊利莎白。弗朗西斯。艾克塞斯(1303--1328),旁边对应着的是她的丈夫亚当。戈登伯爵,从出生年代来看,这位夫人比伯爵年轻了整整三十岁,而且年纪轻轻就死了,这本是很平常的事,可为什么会有修补的痕迹呢?
我们又仔细检查了家谱的其他部分,再也没发现有第二个修补过的痕迹,这倒底是为什么呢?
“也许不过是抄写的人一时笔误,不得不修改吧。”公爵如此说。
“可是别的地方并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
子爵听到我们的议论,插了进来:
“我想还应该有个付本的,它应该是在。。。”
“对,应该在纹章局。”公爵突然醒悟了过来。
“每位拥有爵位的贵族的婚丧嫁娶,都会写成正式的公文派人送往宫廷,由专门的皇室侍从官记录在案,然后保存在纹章局里-----------如果子爵先生不反对的话,我想向女王陛下请求,请陛下允许我去查阅纹章局里的戈登家族家谱的付本,从而澄清这个疑问。”
”当然,我也希望能够借此机会了解关于我的祖先更多的事情。“
”好吧,那就说定了,我回去之后就叫我的秘书起草一封请求信,明天就去约见宫廷事务官。“
“------------只是需要时间,文件交道事务官手里,还必须通过枢密院大臣核对之后才能呈送女王陛下御前,就算陛下很快批准了也要按原来的路径走一遍,这样一来最快也要几个礼拜的时间“
等到我们告辞从子爵府出来之后,公爵一边戴手套一边对我说道。
”这个我知道,那么你除了递交请求书之外还有何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等宫廷的事一办完就回乡下去,钓鱼,种葡萄,像你说的让我的人忙起来。“
”不,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们为什么不亲自就考察一下那座神秘的古堡呢?------再过一个礼拜汉密尔顿先生要到法国的尼斯去度假,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两个礼拜的假期,我们可以一起到古堡里去实地考察一番。“
”那就太好了,一言为定。“
一个礼拜后我和公爵又回到了布伦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