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刘明熙倒很沉得住气，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倒没有打算来评价你们二位的才干，只不过想听听你们的具体方案嘛，你们不是说已经出来了吗，不会是见不得人的吧?听完了之后，我们再来谈论这个问题不是更好吗?”

    余韶芸算是棋逢对手了，她不能不承认自己刚才是性急了些，被对方抓住了把柄，于是说:“刘总经理想听我们的具体方案不成问题，我们也就是为这个而来的，不过……”

    程业强见余韶芸有些顶不住了，连忙找机会插嘴说:“刘总经理，因为我们的方案还有一点点技术上的小问题，需要再核计一下，小余比较性急一些，想能够今天定下来，我看，反正今朝也晏了，我们先一起吃饭，明天我们再谈好吗?”

    刘总经理微笑着看看余韶芸，说:“余小姐的意思怎么样?”

    余韶芸有些恼火程业强出来捣乱，她不认为他是在帮忙。如今这刘总经理这么问她，分明是在将自己的军，不过，余韶芸就喜欢硬斗硬，觉得这样才够意思。只见她微微思索了几秒钟，然后神色自若地对刘总经理说:“说实在话，我们今天的方案确实还有一点小问题，不过，那只是我们自己需要更进一步完善的问题而已，与你们星辰没有任何矛盾。我们程总担心说出来会影响我们两家的生意，因为你是一个讲究完美的人，其实，做生意最重要讲的是一个信字，刘总经理若是只相信书面上的完整，而对我们公司没有半点信心的话，我看我们的生意始终是做不成的。不怕老实告诉你说，你是我们华远的第一个顾客，我们只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做好它，而绝不会偷半点工减半点料的。我希望刘总经理能对我们华远公司充满信心，而不是去计较几个细节的完善与否。只有这样，我们的生意才会有进展……”

    余韶芸这么执拗地要和刘明熙争论下去，在她的心里，除了好强之外，更有一种压力。她来之前，把各种困难都好好地考虑过了，她从来没有认真接触过商界中人，还以为他们无非是斤斤计较钱而已，面前的这个刘明熙却是头脑清醒，思维逻辑清晰。使余韶芸感觉到，要说服他，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但她又不能不说服他，否则，她在华远就很难维持声威了，因此，她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方设法都要说服对方。争取到星辰的这单生意。

    在倾听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刘明熙不住地看着余韶芸，眼神由开始的含嘲带讽，逐渐地变得平和起来。看得出他正在被她打动。等余韶芸说完以后，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之后，他望着阿坚，说道:“阿坚，你比较了解几个公司的宣传方案，和其它的公司比较，华远的方案究竟怎么样?”

    聪明的程业强一听，心中即时一喜，知道这是总经理在为自己找台阶下了，遂眼盯着阿坚，暗暗说道，老友，这回就全靠你了!阿坚当然希望能够和华远合作，不然以前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要落空?但他望也不望程业强，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几个公司，当然都各有千秋。不过我觉得华远的方案确实新颖，很有特点，我看广州这几年来都没有类似的活动搞过了，我们很值得试一试。”

    到了此时，似乎众人都松了口气，气氛明显地比刚才要松懈了许多。余韶芸趁机说道:“现在各种各样的活动太多了，但有特点的、能够吸引传媒的活动却不多，我们的这个方案，搞出来肯定会起到与众不同的效果，凡是有眼光的人都会看到这一点。我们也希望能和星辰尽快地合作，这样，不但对我们有利，对你们也同样有利。”

    刘明熙深凹的眼睛，把他的喜怒哀乐隐藏得很深，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余韶芸，不置可否地说:“这样吧，我另外还有一点事，阿坚你请余小姐和程先生先坐下吃饭，我办完事了，回来之后我们再接着谈。”

    说毕，特意向大家拱拱手，匆匆地就告辞出去了。

    程、余二人都对刘明熙的突然离开有些不解。阿坚却笑嘻嘻地说:“好消息好消息!总经理请客，这桩生意八九不离十了!别以为这些大老板们很有钱，其实他们个个都是孤寒鬼，你要想问他们拿钱使，可是太不容易了。他们分分钟都要和你算得清清楚楚才罢休的!余小姐你真是好运，你们不知道，星辰的这笔生意，好多人都争着做呀!不但有几个大公司、连电台电视台都来联络过呢，不过我看刘总经理对你们最感兴趣。”

    听了这话，程业强忍不住高兴得笑逐颜开，也顾不上再和余韶芸沤气了。而余韶芸高兴之余，却有些不满足，因为她敏感地发现阿坚说的是“对你们”，而不是“你们的计划”。她心想，莫非阿坚认为刘明熙只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而不是真对他们的计划感兴趣?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是很自信的。虽然她知道自己谈不上特别美丽，但她的动人之处是别人没有的，那就是她独有的气质和白晰的皮肤，结合在一些，就足以令她傲视同性了。可是她从来不愿意在男人面前标逞自己的容貌。一来她认为这样做的女人是那种没有头脑的女人，二来她根本不屑于用容貌去取悦任何男人，更不要说是刘明熙这样的生意场中的男人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暗暗担心，难道自己口舌了半天，仍只不过扮演了谢茵虹一类的角色?或者说，是阿坚认为她只不过是谢茵虹一类的角色?还有那个刘明熙，一双眼睛着实厉害，深幽幽地藏着，你看不清楚他，他却以为把你看得很清楚。

    各人怀着各人的心事，即使在饭桌上，也仍然没有放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