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2)
两姐妹除了一开始确认彼此姓名的几句话外,一路上竟然都沉默无语。
从走出机场,到坐上丝黛拉的车子,巧姑的心里只有震撼和恐惧。她被所有看到听到的一切所压迫,脑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空白可以让她思索的。直道见到丝黛拉开车的熟练样子,巧姑的内心才油然生起一丝嫉妒。想着都是父亲的孩子,丝黛拉可以生活在这么好的国家,可以上学读书,可以开车。自己却惨淡煎熬,孤苦伶仃,挣扎半生,一无所有。自己的命运和丝黛拉相比是那么地不堪,巧姑不由地心酸惆怅。
每当想象见到父亲的情景,巧姑总是在心里演练,如何给父亲下跪,如何感谢父亲接她来美国,如何把带给父亲的礼物----茶场的茶叶,交给他。然后告诉他,她是如何地想念他,她有许多的话想说。每当预想起和父亲相见的时刻,巧姑都会有一种大脑窒息般的感觉,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
当巧姑真正站在父亲面前时,她却无法将这个干瘦矮小的老头和自己心中思念已久的父亲联系起来。巧姑心中的父亲,比她要高很多,是个面目清瘦,仪表清朗的男人。此时此刻,巧姑对着眼前这个皱纹深刻,个头比自己矮小的陌生老人,口里一阵发干,除了叫了声:“阿爸”,竟然再不知道说些什么。
父亲见到巧姑时,也没有表现出心情的激动,他对眼前这个乡姑感到陌生。两人彼此静默了几秒钟后,是父亲先拉起了巧姑的手,他仔细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巧姑之后,眼里渐生出多年未有的光彩,然后干咳了一声,说:“你样子像极了你妈妈。她也和你一样,大大眼,杏仁脸。”他又再看了看巧姑,补充说:“嗯,你比她高,你究竟没有你妈靓。”
巧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父亲拉住巧姑,把她领到一个同样是矮小黑瘦的老年妇女身边,说:“这是你二妈。你叫她一声啦。”
巧姑虽然早就知道父亲又娶了一位太太,但她几乎从没有去想过她的存在和自己如何称呼她。骤然间被父亲要求叫她,巧姑有些混乱,她几乎是机械地叫了声:“二妈”。
二妈的脸色有些尴尬,她还没有应声,一旁的丝黛拉没好气地插了进来,说:“什么二妈?我们这里没有二妈!你要么就叫妈,不愿意就不要叫好了。不要叫得那么难听!”
巧姑被她一说,甚是难堪。她口张了张,却不知为何,叫不出阿妈两个字来。
一边等待着的父亲也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安抚着说:“你刚到,不习惯。无论叫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