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回国所见所闻有感

                                 一

看客眼中的中国，总是被看客所戴着的有色眼镜所局限着的。我想我这篇短文也一样。

今年回国的强烈感受，始于旅程的飞机。差不多满机的乘客，都是中国来的游客，这可以从他们的言谈猜出。之前就听说许多国人在春节期间出国旅游，导致到处都是中国来的游客，我只是听说，还没有切身感受，现在耳闻目睹，着实震撼。看来国人出行的脚步，随着经济收入的增加，是迈得越来越远，越来越频繁了。飞机落地后，听见我身后的一位年轻人欢呼：“我回来啦，祖国！”我想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欢呼：旅游归来，倍感亲切，所以兴奋。

拜中国经济发展所带来的民众生活的改变，还真的不少。

回国期间刚好碰上清明节假期，在东莞的一个公园里，着实被那里的车龙和人群震惊了。不光是停车场里停满了各式小轿车，公园附近的马路上也被看不见头尾的小车停满了。公园里挤满了一群群的年轻人和带着孩子的家长，把自行车出租处的自行车都抢租一空。仔细留意一下那些停车场的车牌，有相当一部分是外地的车牌，深圳的特别多。这在我看来，可以解读为国人的度假方式越来越丰富了。一家人开着车从深圳到东莞的公园来骑单车，颇有些国外的那种离开市区到郊外运动野游的度假方式呢。

之前我每次回国，都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规律的游泳活动，因为在广州找到平价适宜且四季开放的游泳场所实在太难了。这次回国我却在东莞发现了一个非常理想的游泳场所，不但是恒温的，且拥有水疗，干蒸和水蒸，还有各种中药的SPA。虽然是私营，却也颇干净，价钱也不算贵，我们网购的价钱是二十八元一次，时间不限。最惬意的是来游泳的人不多，也许是还没到夏天缘故。这个民营的全年开放的游泳馆，让我感受到国内正在发生的深一层的改变，那就是很多普通人们的消费水平已经跨越了温饱，迈向了健康的需求。

同时我在电视的财经节目里，也听到专家们在谈论消费的结构。目前国内的消费大头仍然是食品和日常用品，保健和运动所占的比例还很小，但也慢慢地呈现出增长的势头。相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民众对健身运动的认识和重视，这方面的变化会越来越明显的。

此次回国，我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种牙。我去的是中山医科大学的牙科医院。多年前我来过这里，不过现在这儿早就今非昔比了。一栋大约十层高的大楼，可以坐电梯上下楼看病。我去的当天已是下午四点了，马上就可以挂号。四元的挂号费，包括医生的检查和咨询，然后给予意见。当决定做后，马上就可以去拍片照X光。觉得国内这方面真的很方便，而且医生的态度也很好，很专业。价钱也比国外便宜多了。相比之下，我们这儿的医生真的太舒服了，一天就那么几个病人。国内医生真的好忙啊，我后来去复诊拆线时，见到我的那个医生一边给我看，一边还要应付另一个临时的病人。那人走了之后还有电话要接。因为是教学医院，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说他还要上课。觉得他们好拼呀！

都说回国吃饭是一项最大的享受。吃在国内确实便宜。我父母已经很少做饭了，一者年纪大了，做饭是个辛苦的活；二者他们的收入增加了许多，在外面吃普通的饭菜价钱也不是太贵。我几乎每天至少在外面吃一次，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基本上一个人十五至二十元就能吃的蛮不错了。且各种花样菜式，米饭面条饺子，任君选择。吃的方面，国内是实在方便。

                                二

国内汽车的增长速度，快得惊人。据说总量在世界上仅次于美国，位于世界第二高。看电视财经节目，里面谈到有一个指数，是洗车指数，这个指数显示在春天多雨的季节，洗车的人数下降。可以想象国内的车辆数目已经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国内的公路虽然发达，堵车现象却十分严重。我想这和国内的汽车文化不成熟有关。我在国外开车也将近二十年了，可是却害怕在国内开车。一是因为国内驾车普遍争强斗狠，遵守规则的意识很差，二是路上各种违反交通的现象十分严重，比如逆行的自行车，马路中间打出租车的人，各种不打灯变换车道的小车，等等。我每次乘车时都留意过，可以说每次都会看见不止一次的违规现象。大城市稍微好些，小些的城市更严重。每当看到那些拖儿带女的父母施施然如过无人之境地横过马路，又或者是女孩子在路中间旁若无人地挥手叫停出租车时，我就会捏着一把汗，心想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吗？他们到底有没有安全意识？统计数字说中国已经连续十年交通死亡数字世界第一高，达到近十万一年，实在恐怖。我相信中国的司机普遍血压高，因为他们时时刻刻地要处于高度的警觉状态。

我不敢在国内开车，还有一个原因是城市里的道路系统实在是太复杂了。那些高架立交，分一二三甚至四层，一不留神错了一层，就要转好远才能转回来。道路永远都在修理延伸，连GPS也跟不上新路的修建。我们就试过好几次，在一个交叉路口，GPS指示可以走，但是实际上不可以。然后一错就开出去好几公里。

更吓人的是，听说因为国内的驾照很难考，一些人就干脆请人代考，等于是花钱买驾照，这等于是潜在的马路杀手哇。

                              三

这次回到父母家中，并无特别的变化。周遭的环境，也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流水一般车的长龙，和灰蒙蒙的天空。我想一定是我自己的心态有了改变，因为当我走在人流中时，看到的全都是年轻的面孔，他们匆匆的脚步，带给我一种冲击，或是一种暗示，这新的时代里，我正在远离。或者说，我开始老去。

父母已经年迈，家中没有网络，开始的几天，虽然身处闹市，却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父母谈论的都是那些多年前的老朋友和多年前的经历，对时下流行的话题和事件，他们都甚为迟钝。

一开始，没有网络对我而言真的超无聊。可是静下心来，去发现和体验一下远离网络的生活，也是一种机会。我找到一本书，开始阅读，这是一本传记，作者是一位经历了朝鲜战争，反右和文革的老人。他曾经被打倒，流放到边远的农村十几年。我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把这本七八百页的大书读完了，这种时光倒流般的阅读，也是一种放松。因为我自己正在写的小说“巧姑”，也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纠结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在变老啊。

多年前，还没有出国时，年纪还轻。放弃国内一份良好的工作，去国外从头开始地打拼，真的是一半勇气加一半盲目。当时对国外生活的了解，其实是非常有限的，而最恐怖的是自己的无知，根本没有做好在国外生存最基本的准备：语言！当时我的英语水平，仅限于阅读。口语和听力，都非常的糟糕，写作也不过小学生的最低水平。以这样的语言水平出国移民，其实不比农民工进城谋生容易。现在回想起来，感叹自己那时候到底是年轻，放到我现在的这个年龄，绝对是没有那样的勇气了。想起近年来不少退休了的父母，追随自己的孩子去到国外生活，其中所含的盲目和勇气，也是值得探讨的话题吧。

和一个多年的朋友一起喝咖啡。她也是回国探亲，彼此有很多共同话题。她问我，将来退休后，打算回国定居吗？我虽然很肯定地回答她说不会，可是事后我又在想，谁知道呢？世事难料，没准我们这一代出国谋生的人，老来思乡，又会回国养老呢？因我在东莞曾经去参观了一个开发商建的商务中心。那是专门为一个住宅小区建的，有Mall，电影院，美容院，儿童游乐区，各种美食店，健身室。环境挺干净舒适的，看得我都有些心动了，觉得在此买套房子住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呵。

年年都回国，所见所闻基本不离风景啦，玩啦，吃啦，老同学老朋友啦。这种走马观花的东西自己也厌了。今年发发感慨，也算留下一份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