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回国第二天就启程去南方老家看望舅舅和娘娘们的,但感觉到老家的人有些犹豫,这不能怪亲人,要怪只能怪媒体,把个感冒说得比麻风病还可怕。但到了北京,西安那边的表姐和郑州的表弟表妹立即发出了热情的邀请:先到我们这边来玩吧,我们不怕。
何去何从难以取舍,考虑到孩子们曾去过郑州,玩过嵩山少林寺等地,便决定奔赴西安,带老公和孩子们去看看兵马俑,同时领略一下当地的风土民情。更重要的是,渭南的大舅妈和两个表姐我已经许多年没有相见了,大舅妈已八十八岁高龄,早就应该前往看望。表哥帮我们去买了六月十三日晚上的车票,那天是我们回国的第六天。
走的那天北京的表妹陪我们去了趟潘家园眼镜城,一口气配了好几付眼镜,表妹知道行情,把价杀到了最低,帮我们省了不少银子。在国内配眼镜实在是太便宜了,知道美国配眼镜要多少钱吗?验个光,少说一百美元;配个很普通的,少说二、三百美元,拣了便宜能不偷着乐吗?表妹还带我们去了全聚德,美美地吃了一顿正宗烤鸭,即算为我们接风,也算给我们饯行。
别再没完没了的说北京了,该去西安喽!
北京西客站,乌泱泱到处都是人,孩子们没见过如此场面,竟然显得有些兴奋,而肉胞的一句感叹把我给逗乐了:“哇!这里的人气好旺耶!” 别旺不旺的了,赶紧找进站口吧。此时此刻,我有着绝对的领导权和指挥权,带着一队人马披荆斩棘地找到了那个候车大厅。望着一大片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走着的人,再看看身边茫然的一堆孩子和脚下的一堆行李,我停住了。突然间,救星从天而降,一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我身边大喊:“去西安方向的旅客,楼上有贵宾候车室啦啊!有沙发、有电视、有空凋、有开水啦啊!不排队、先上车啦啊!要去的跟我走啦啊!”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多交几块钱就能当贵宾,咱就跟你走啦啊!
跟着那人来到了贵宾候车室门口,每人只收五块钱就可以进去,倒是便宜。贵宾室旁边还有一个军人候车室,可里面都是老百姓,还有好多民工模样的人,就是不见一个军人。贵宾候车室里的沙发(实为皮椅子)好多都被屁股磨开了花,电视没开,空调不冷,大厅一半开灯一半没开,肉胞大叔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得出一种猜测:“这样是为了让想休息的人在黑灯的那边,不想休息的人在亮灯的这边。” 话刚说完没多久,黑的那半边突然亮了,肉胞大叔自己也笑了。不过不管怎样,我们六个人都坐了下来。队还是要排的,但不是很挤,我们走到月台上的时候普通候车厅还没开始放人,还真有点儿优越的感觉呢。说真的,这已经很让人满意了,旅客流量如此之大的火车站能被管理成这样,不容易,这样规模的火车站,估计全世界也没有几个。
找到我们的卧铺厢,两个儿子像猴子一样就窜到了上铺,东摸西看什么都新鲜,活像第一次坐火车的山里娃。都快开车了,俺那表哥才到,真是个慢性子。表哥和我们同行一起去西安,一来陪我们玩,二来去看望我大舅妈,也就是他的妈妈。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火车在关中平原上疾驶着,很快就要进入渭南了。渭南在西安的前一站,我们将在那里下车。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另一番景象,铁路两边除了沟沟畦畦的菜地,还有零星的房子,房子很破很烂,无法想象人怎么能在里面生存。除了房子,看到更多的是坟冢,有的杂草丛生,有的花丛掩映,还有些修建得十分考究,青砖黄瓦,白墙乌檐,比刚看到的那些活人住的房子要好上许多。
星表姐和姐夫早已等在车厢门口的站台上,跳下车我和表姐就拥抱在了一起,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文化大革命初期,还在天安门广场一起照相呢。
当年大舅家的两个表哥插队去了云南,两个表姐去了陕西,最后回到北京的只有小表哥一人。岁月荏苒,一别竟四十年有余,再次相逢,格外高兴。表姐拉着我那一堆孩子,一口一个“娃”地招呼着,让人心里暖暖的。姐夫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看上去很热情很憨厚,和俺家那肉胞一个类型。
“打理,打理。” ”打理,打理。” 一出站就有人冲着我们喊,我心想这是要为我们搬行李还是要帮我们找旅店呢?这里的方言还真有意思哩。我们有表姐和姐夫领着,不需要别人“打理”。后来问了表姐才知道,那些人是给小面包车拉生意的,喊的是渭南下属的一个县城,叫“大荔”。
表哥想带着我们上街吃早点,就是沿街吃摊子上的小吃,真正体会一下汉中小城的风情。可表姐夫坚决不同意:“不行不行,那不干净,美国回来的娃,吃坏了肚子可咋整?” 于是将孩子们带走,嘀嘀嘀坐着小汽车到渭南最高档次的一家酒店去吃自助早餐。而我们几个不怕拉的则一起来到大街上,豆腐脑、肉夹馍、豆腐蒸饺、野菜包、面皮子、炸糖糕 、灌汤肉包. . . . . . ,造物主有时真不公平,为什么给牛羊造四个胃而只给人造一个胃呢?就这么一个胃也不能闲着,早饭还没到肠子里呢又到了午饭的点儿,表姐夫在渭南最好的羊肉泡馍店订了包间,那里的泡馍据说比西安的还要地道的多。细细地掰,慢慢地泡,吃瓣糖蒜,喝口羊汤,那个鲜哟那个美!
接下来的三天过得太腐败了,游山玩水、按摩洗脚,还吃遍了汉中美食。我们住在小表姐家,房子很大,装修得也很气派,这样的房子要是放在北京的三环以内,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表姐的女儿在澳大利亚读书,家中只有表姐和姐夫,我们的到来给他们安静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热闹也增添了不少麻烦,姐夫一会儿拿饮料一会儿端西瓜,把我们给招呼得周周到到,直到现在肉胞还老在说:“渭南的姐夫人可真好,真实在。” 晶表姐和姐夫听说我们来了,也立马从西安儿子家赶了回来,带我们吃,领我们玩,还陪我们去了西安钟鼓楼和大雁塔。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郑州的九舅舅带着孙子从天而降,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参与策划此事的表哥一直守口如瓶,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出色。九舅那年来美国时在我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很喜欢这堆孩子,这次听说我们不去郑州了,干脆带孙子赶到渭南与我们相聚,好让我们感动。
后排左起:小表姐、大表姐夫、表哥、大儿子、小儿子、肉胞大叔、九舅的孙子峰峰、小表姐夫
前排左起:小女儿、大表姐、大舅妈、九舅舅、一堆孩子妈、大女儿
(这次没见到小表姐的女儿和大表姐的儿子一家三口)
肉胞大叔天蒙蒙亮又自己溜了出去,连小区的大门还没开呢,是他把看门老头给弄醒了才给他开的门。出去转了一圈,肉胞兴奋地跑了回来,拽我起床:“快,别睡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不想扫了他的兴,我才挣扎着爬了起来,跟这位大叔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去的就是昨天表姐带我们逛过的那个自由市场,但早市却异常热闹,我先不说了,朋友们自己看看吧:
先看看下面这两口子,男的在做“猫耳朵”,女的在擀面条。
下面的麻花、馓子和排叉都是用手工做的。
瞧瞧人家做的抓饼,我真想把我折腾出的抓饼照片给删了。还好意思号召大赛?不够丢人现眼的。
这个女子(当地人管男孩叫娃,管姑娘叫女子,娃娃也是孩子的通称。),这个女子天刚亮就开始擀面条,到晚上
六点多了还在擀。我问她擀出一张能切出多少面条?答:七斤多。一斤卖多少钱?答:一块五。(发音:以块务)
油煎的韭菜馅饼,现包现煎。当时实在吃不下了,照回来慢慢吃。
压荞麦饸烙(‘各’字前面不是‘火’字旁,我找不到那个字。)两块一碗。
知道怎么压吗?先把荞麦面团塞进槽子里,然后坐在木杠杠的另一端,用屁股使劲往下压。
当地管”屁股” 叫“勾子”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说法:“一勾子一碗,两块钱一勾子。”
多漂亮的大白馒头!
怎么样?有意思吧?反正我觉得好看。
小地方的吃食特别便宜,那刚出锅的大白馒头四个才一块钱,而北京一个馒头八毛钱,美国呢,一个馒头合人民币六块钱,而且一点也不好吃。我算了一下,这里便宜的是人工,并不是材料。美国白面的价格和国内差不多,我折腾“大饼赛”用的面是促销时买的,合人民币一块五一斤。上面照片中的饼饼们,在我家附近是绝对买不到的,能买到的又贵又不好吃,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自己做面食了吧? 好了,吃完了物美价廉的街头小吃,我再带你去品尝一下高档餐厅的美食,您先慢慢吃着,我去给您倒杯好酒来。美国出产蟹腿平日常吃,但这样的烹调还是第一次品尝,真的很棒。
南瓜粘上咸鸭蛋黄再炸,不错。
小羊排,嫩极了。
锅贴。和北京的不一样哦。
豆腐就这样吃,美味啊。
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反正好吃。
南瓜饼,带豆沙馅儿的。
野菜,别有风味。
一虾两吃。
灌汤小笼包。小心汤汁烫嘴。
卤水豆腐。
忘了这个野菜叫什么了。
好吃的东西太多了,反正每上一道菜我都先照像,不敢都贴出来,怕你们说我:“就知道吃!”
吃饱喝足去泡脚、去按摩。这里足浴太便宜了,便宜得我都不好意思说出价钱,因为心里总有一种剥削人的内疚感。在美国足浴最最便宜的是三十美元外加小费,半小时。按摩一小时一般是六十到八十美元外加小费,当然还有更贵的。剪个头便宜的是二十美元,贵的上百美元外加小费。总之人工就是贵,所以我们回国之前头发都留得像鬼差不多。
我泡脚的时候两个女儿在旁边等我,一直小声用英文跟我说:“妈妈,等下一定要多给人家一些小费,要不我们心里都会不舒服的。” 我家肉胞干脆连进都不进去,和儿子在外面树底下等着我,天生一个不会享福的命。那个为我做足底按摩的小伙子才十九岁,和我大女儿一般大,却已经出来打工三年了,算来他只读到了初中毕业,如果他家里过得去,怎舍得让儿子辍学离家打工呢。那个给我做按摩的盲人师傅,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听说我们是来串亲戚和旅游的,就向我们介绍周边好玩的地方,他说我们应该去爬华山,说那里的风景如何优美,山势多么险峻,听那口气好像他蹬过华山并亲眼目睹过华山的巍峨与峻峭似的。最后他告诉我们,他以前是1.5的眼睛,读高二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家里穷付不起医疗费,只好听天由命,最后病慢慢好了,眼睛却从此失明。他说他曾和伙伴们蹬过两次华山,华山的挺拔与险峻将永远留在他美好的记忆中。(未完待续)
对,是莼菜。
俺是咸阳的,渭南属陕西,所以说俺家乡。
啊,你是渭南那边的?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