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一直沿用“儒家”这一词来统罩了 2000 多年,在“儒家”这大旗下,各派差别太大了。对比西方社会,为何都直接称人名,不说“派”,不说“家”,如:苏格拉底如何说,柏拉图如何说,亚里士多德如何说,康德如何说,黑格尔如何说,爱因斯坦如何说,……。个人的理念,无论好坏都归于个人负责。而在中国则不同,常用集体、群体代替个人,如儒家,道家,法家等等。这差异背后其实大有文章。“家”与“派”的大旗下,就容易鱼龙混杂,良莠不分,如鲁迅先生所说的“ 拉大旗作为虎皮,包着自己,去吓唬别人。”也如金庸武侠小说里的门派,旗大了,就容易出伪君子。
如果不笼统提儒家,显然对理解《论语》,理解孔子有益得多。
原来只知“论语”的只言片语,待读过“论语”全篇后,才发现收获真不少,方能感受到孔子原来是个可爱的实在人,有些品格很有趣,是原来没想到的。
他治理国家的理想画图,居然是在大自然中痛快地游玩,实在出人意外。见:(点,即曾皙)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他有自知之明,有错误,也会很尴尬,“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他反对把圣人“高大全”,见: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 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他认为连尧舜这样的圣人也有难于做到的事。
他对实现“克己复礼”的理想很执着,但他并不执着要效力于某国某君。他周游列国,相信“自有留爷处”。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他也有不死板,灵活的一面。
他很会明哲保身,见机行事,知进退,有时装装糊涂也无妨。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子曰:“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他重视生命,反对逞匹夫之勇,也显得不够“勇敢”。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他不否认鬼神的存在,但更重视人世。在无神论看来,他有些迷信。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 等等。 孔子不与别人谈论怪异、暴力、变乱、鬼神。
他认为有天命,承认人力有限,一点都不狂妄。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五十而知天命”,
他认为爱好很重要,快乐就在爱好中,并非主张死读书。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他也不喜欢说空话,看重行动。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他尊重个人,包含自己和他人。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即使是匹夫匹妇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坚持。同时,别人也不该去剥夺他的志向。孔子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也可以是“人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含义。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可是后人不理睬他,还是要封他为圣。对别人的不理解,孔子生前就很无奈,所以他说过:“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只有上天是他的知音。
孔子的抱负是“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崇尚周公、崇尚周礼。他的理想是以“修身”来带动“治国”,以人格完美的的圣人为先决条件,来统治“下”边的百姓。 君臣关系是相互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对君王,“勿欺也,而犯之。”,不能欺骗他,但可以犯颜直谏。对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用周公之道来事奉君主,如果不行,就辞职不干。上不欺下,下不犯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各尽其责。
以上的例子足以显示孔子有追求,有理想,有喜乐,有进退,有错误,有顾忌,有包容,有无奈,是位在现实中过日子、实实在在的“人”。所以,孔子是值得我们学习敬仰的先贤。
汉武 独尊 儒术罢黜百家 以后的儒虽然表面仍以孔子为宗师,但内容已大不一样。 明清两代朝廷将儒学定为官学,形成流传至今的儒家主流。从具有战国特色的孔子主义,到更以后具有汉朝特色的孔子主义,具有宋朝特色的孔子主义,具有元明清特色的孔子主义,虽然都在“儒”的大旗下,与其宗师之学已有“故狗似玃,玃似母猴,母猴似人,人之与狗则远矣。”的差异。最大的差距就是一不尊重孔子本人,二不尊重他的抱负。更增加了了解孔子的困难,学孔子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