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当皇帝期间的这段历史，在很多人的传记里可以看见这么一句话：“武成（高湛）甚宠昭信皇后。”昭信皇后是谁？她不是高湛的正牌皇后，而正是本回书女主角李祖娥。

从高演即位起，李祖娥一直住在昭信宫，所以有这么个别号“昭信皇后”。北朝时候，除了娄太后后来被儿子追谥为武明皇后，惯例是以皇帝丈夫的谥号称呼皇后，所以李祖娥的正式名头应该随着高洋，叫“文宣皇后”。为什么在高湛期间全部称其“昭信皇后”，只为不使霸占嫂子这件事太明显吧？

史载，高湛接了六哥的班以后，跟李祖娥说：“你要是不从我，我就杀你儿子。”这时候李祖娥的大儿子刚刚被老六给杀了，可以想象更加为二儿子的性命担忧，总之，就从了。宠了多长时间，从李家兄弟以至侄辈的官途来看，时间不短，至少有足够的时间把李祖娥的两个侄女娶进来给高湛的两个儿子当妃子，其中一个是太子妃。李家的兄弟，有几个颇有文才，但都“耻于外戚家”。外戚倒未必是什么丢人事，来头不正的外戚就有点尴尬了。

宠的时间长了，就出问题了，怀孕了。李祖娥羞于见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儿子来看娘，也拒而不见。儿子就不乐意了，说：“我知道，娘肚子大了，才不见儿子。”李祖娥听见了更加羞愧，等孩子生下来竟然扔在一边不理睬，活活把孩子饿死了。高湛那个脾气，比高洋可凶多了，这事儿能罢休吗。就跟李祖娥喊：“你杀了我女儿，我还不杀你儿子？！”把侄子叫来，又翻了翻当年高洋欺负他的旧帐，说：“当年你爹打我，你怎么没拦着？”说完就拿刀环当着李祖娥的面把侄子打死了。李祖娥疯了似的哭，高湛看着更烦，扒了衣服打！又是打得浑身是血，然后扔到小河沟里。

李祖娥命大，没给打死，醒了以后高湛用一辆牛车把她送到尼姑庵，李祖娥从此就当起尼姑来，一直到北齐被灭，平安无事。杨坚建隋，还把她送回娘家过完余生。也许那顿打完以后有了疤痕不好看了？倒是得以从此过上安生日子。

李祖娥这个人，我总觉得很神奇，跟大伯子小叔子都不清不楚，但历史对她的评价没有一句微词，甚至说她“容德甚美”：不光是长得特漂亮，品德也特高尚。前面跟高澄的事干脆就没正面写，后面和高湛也是写成被逼无奈。要果真是委屈求全逶迤敷衍，是不是还能被宠得那么久，那么盛？

还有一个大背景，那时候的妇女还是很会为自己追求幸福的。高洋曾经在宇文泰死的时候，为了庆祝，把几千山东寡妇配给士兵做老婆，后来发现这些寡妇里竟有近三分之一是本来有丈夫，跟着趁火打劫抢男人的。民风既然如此奔放，宫廷里也没有要求女人守节，那些儿子没当皇帝的后妃，在皇帝死后也多有改嫁的。

也许因为这个，李祖娥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在宫里当着昭信皇后，却仍然为史家所同情。其一，确实她是身不由己，虽然大伯子小叔子长得都比自己老公好看，但毕竟不是自个儿主动挑的。再一个是前面被高澄霸占的时候，还能为高洋所深信，可见她对高洋确实忠心不二。和其他那些秽乱后宫的皇后（例如高湛的正室胡皇后）比，也就是“德甚美”了。

不过李祖娥先后得宠于两个暴君，也不是靠着逆来顺受，伊也是会撒娇的。

高洋在位期间，曾经抢过很多美女。其中一个就是李祖娥的亲姐姐，那时候也已经嫁了人。高洋先是到姐姐家随便幸一幸，后来觉得不过瘾，想正经抢到宫里来给自己做老婆。觉得姐夫碍事，就用鸣镝把他当靶子活活打死了。发丧的那天高洋去吊唁，丧事一完立刻就把姐姐抱回家，还让跟着的百官凑份子当彩礼。

姐姐到宫里了，妹妹李祖娥不干了。哭，绝食，说：“姐姐来了只能姐姐当皇后。”这当然是拿捏高洋，并不是真的要让位。小两口闹大了，惊动了太后，太后也支持儿媳，说高欢胡闹，不许娶大姨子进门，这事才算了，高洋只白赚了几万块钱的彩礼。

看起来高洋确实很喜欢李姐姐，霸占妻姐的事他另外也干过，那个姐夫不但没死，还节节高升，最后破格提拔成尚书郎。李氏姐妹到底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好处，迷得高家男人舍不下放不下，非得据为己有才罢休，这也是个千古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