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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涂鸦

(2007-10-29 16:09:45) 下一个
                                 也说涂鸦

                                   ·赵关布·

  通读了鸦的作品,一个后果就是,自己没法再写了。

  不仅没法再写,回过头去看看自己的脚印,竟惭愧得很。也就一个没见过鸦文字的白丁,才敢那样大言不惭,胡说八道,浪费带宽。

  鸦假定看官的智商都在130以上。能一句话说明白的,绝不再废第二句。事实上,鸦对文字的运用,几乎到了吝啬的地步。深夜,坐在绿荧荧的屏幕前,心怀鬼胎我一行行扫瞄过去——绝了,加一字太多,减一字太少。我怀疑,鸦在完工以前,操一把关云长的大刀,嚓嚓嚓,把好好的一篇文章,砍得只剩个骨头架子,再关电脑大吉。这个骨头架子,推到观众面前,便成了划网络时代的绝活,你比如“吃鸡三境界”。有谁看鸦的文章看得不耐烦?没有。谁能把鸦的文字一目十行地扫下去?不能。套句时髦的话,叫信息量大。你非得细嚼慢咽,方能品味出其中神妙。

  鸦从来把自己当成一个艺人。观众坐在台下,稍一流露不耐烦,鸦就及时打住。他总是唱到最动听的节骨眼上,嘎然而止,谢幕而去。文章必须有趣味,鸦很懂得这个道理。买房子要诀是“地段地段再地段”,写文章要诀是“幽默幽默再幽默”。读“花钱与做鬼”,我们会心而笑,“买车记”更令人捧腹。《华夏文摘》不是技术手册,更不是法律条文,谁愿意上这儿耽误工夫,还找罪受?鸦的有趣,还在他丰富的想象力,和跳跃性思维。普通人线性思维,写文章也带出来,流水账一般。“阿西莫夫,卡尔塞根,抹布及其他”,从头到尾涉及了好几个问题,但是读起来却令人不觉,象吃面条,突噜突噜就下去了,很顺畅。谁说文章必须有中心思想,段落大意?新八股!只要能把问题说明白,怎么有趣就怎么写。其实,老培根早有教导,“简短是隽永的灵魂”,他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坐在阶梯教室里,有谁认真听了?唯有涂爷。

  鸦从不在听众面前喋喋不休,把听众当成免费的心理医生。山东说得好,不能把读者当成倾诉对象。倾诉者,必遭起哄、叫倒好儿。絮叨自家孩子又出了两颗牙的,仅仅是招人烦;当众跳脱衣舞,自我标榜前卫新奇一族,就招人恨了。这类人专爱在观众面前玩虚的玄的,卖淫,吸毒,同性恋,自残,乱伦,不逼着你把午饭的麦当劳巨无霸吐出来,他就不罢休。自恋者比划来比划去,离不开自己的小圈子,缺乏涂鸦对社会、对人类的关注。一篇“八百亿的菜叶子”,看得人发堵,对咱们昏庸的政府,又添了一层认识。

  你什么时候捉住鸦掉书袋了?有那么几位,不把稿纸都画满洋人洋书的名字,文章就写不下去。任你说外文夹在中文里,影响阅读速度,他那边我行我素。不知是拉大旗做虎皮,借洋人抬高自己,还是洋书念得太多,忘了老祖宗的汉语。爱看书是好事,但在读者面前掉书袋,不免有显示、招摇之嫌。书看多了,笔下必有自然流露。鸦的书卷气可不是装出来的。

  常想对某些写手大喝一声,话说不利落就不要写文章。这跟腿脚不好就不应该去跳舞是一个道理。最鲜活的语言是口语。书面语言自“五.四”以来,西化得利害。王朔让北京口语重登大雅之堂。鸦作为一个北京人,得天独厚。留给“外地人”,尤其是南方人的,只有西式白话文。国人只要看过几本书,便摆脱不了翻译作品的影响,一个主句带三、四个从句,整个一个“快乐的罗唆”,更有甚者,标点符号不要了,计算机的换行键干脆拔掉,一句话五、六行不歇气,大有“看晕一个算一个”之势。你说他讲的不象汉语,他反而掉过头来说你智商低。

  逻辑严谨,环环相扣,……这些中学老师改作文的常用词我就免了,但是,你没觉得,透过网络,鸦的智慧是浓缩的,月下推僧门,还是月下敲僧门,他笔下的每一个字都似有讲究……

  不,我上边说的全错了!鸦根本不是像我说的那样工于心计。一个被条条框框束缚了手脚的人,是不可能写出如鸦那行云流水般的文字的。文章从他键盘上敲出来,天然就是精湛的,无需加工。鸦降生的时候,嘴里衔着“通灵宝玉”,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读者,他写文章全为自娱,他把字儿码得天衣无缝,包袱抖得巧夺天工,然后他背着手,后退几步,欣赏一番,再随意扔到网络上,便宜了我们这些傻瓜蛋。鸦从来没想到要出人头地。须知,越是为了一鸣惊人而写,越想写得好,写出来的东西就越不能看,好东西仅在无意中产生,正所谓“无求之而得之”。

  原来鸦是一个天才。

  也曾想开车到尤金去。鸦在俄勒冈大学四、五年,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劈里啪啦东西装好了,坐到方向盘前,突然泄了气——这是有背于鸦的精神的。即便找到了鸦,第一句我说什么?慕您网络大名,前来拜访?再加上一个自己也知道的女性的还算招人喜欢的微笑……不能!鸦决意学了柳湘莲,“冷二郎一冷入空门”,“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我为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而惭愧。

  于是永远打消了去找鸦的念头。涂鸦辞网已五年有余。网络那头,是“新年苦谈”里的讥讽,是“第五维”里的睿智;网络这头,坐着我,急得不断地咬手指甲,脸色因为妒嫉而憋得通红。

  加入研究涂鸦的大军吧,不丢人。前有红学家俞平伯,周汝昌,后来鸦学家方舟子,KBYS,赵关布。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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