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要找什么？

 作者 白林

淑芳按了按额角上一束被海风掀起的卷发，同时挪动了下身体，好让自己在那把鲜黄色的太阳伞下坐得更舒服些。现在阳光淡淡的，做日光浴的人要到临近吃午饭的时候才会出现。只有在东面，在阳光远远照过来的那片沙滩里，晃晃荡荡走着一个女人，并且越走越近了。女人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手里握着一根不知从哪弄来的枯树枝，在距海水20码的沙滩里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脚步缓慢，脸面已经不再年轻，衣服也不怎么漂亮，露着铁锈的斑迹，又过于肥大，使她的身体愈发显得干枯消瘦，如同一块裂满干口子的木板，在海风的吹动下，越是想平衡自己，身体就越是摇晃。慷慨的晨光在她周身镶上了一道金边。然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以及那段弧线般的身躯却总是那么黯淡漠然，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悲哀，更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仿佛世界只是一片沙土，一根枯树枝，别的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那女士是你朋友？她要找什么？

一个系着白围裙的矮男人过来问淑芳。显然是因为那女人也是东方人。他是担心她弄起的沙尘会不会防碍了他的生意。

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淑芳看着那女人摇了摇头，想不出她要找什么。大概是首饰，也可能是金表。这类东西在做日光浴时是很容易被遗忘在沙滩里的。矮男人耸着肩走了，白围裙在他两腿之间的夹缝里晃了几下。有一霎那间淑芳注意到了女人的前胸，那副往里凹进去的前胸看去就和王太太的前胸一样，也是那么干瘪，那么无助，那么惨不忍睹，好象有人故意从那挖走过两块肉，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一副正常的女人前胸。

王太太是淑芳过去的一个邻居。三年前，珊瑚社区的女人曾经为她的前胸愤怒和羞愧过，好在她很快就和王先生一起去了佛罗里达，那以后淑芳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然而淑芳知道自己不可能认识这女人，这女人也不可能是王太太。因为淑芳现在不在佛罗里达，也不在美国。她在地球的另一个角落，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附近一个叫凯斯克小镇上的露天咖啡座里，面对大西洋，正喝着她那杯加过双倍白糖和牛奶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