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写了怀古,写了美人缘,今天玩玩政论吧。
今天去以弗所古城遗迹,再看古代七大奇迹的阿忒弥斯神庙,现在只剩下一根石柱了。明天将前往内地,棉花堡。
这两天在土耳其的日子,不自觉地处处拿土耳其和埃及,约旦等中东国家来对比。也难怪,土耳其百分之九十九的居民是穆斯林,当年奥斯曼帝国统治整个中东。现在,土耳其却不能说是一个穆斯林国家,这是个充满现代化,现代感的世俗国家。我个人的观感,土耳其的社会秩序和发达程度,不仅好过埃及,甚至超过了以色列。
这不是泛泛空论,几天来很多很多切身的小事让人感触良多。土耳其美女从来没有人长袍黑巾蒙面,一般情况下,甚至包头巾的都很少。不但美,而且敢于张扬美。听说,土耳其妇女获得选举权的时间还在20世纪20年代,仅晚于英法,而早于美国和加拿大。土耳其的社会秩序也很好,我在小城里面敢于在夜里海边到处乱转,拿相机到处拍摄,碰到的,总是当地人友善的微笑,从来没有感觉过不安全----按说,我算个老江湖,平时戒心还是很重的。土耳其买东西也要还价,但是不用象埃及那么狠,价格水分远远没有那么厉害,而且,不用每时每刻担心受骗上当。
昨天在切纳克里Cannakale夜里上bus的时候,先是小车站的经理出来和我攀谈,亲自陪我等到车子来,上车的时候,背后有位特有气质的高挑美女,问我会不会说土耳其语,知道我不会以后,问我能不能讲英语,然后,问我目的地是哪里,拿了我的车票仔细看过,又去和大巴司机用土耳其语交待了半天,直到确信司机和乘务员都明白我的目的地,才放心离开。临离开的时候,我问她是不是在当地的大学任教,否则英语怎么会说得这么好。(当地有一所大学,学生人数占当地人口总数的百分之四十),她说,她就在大学的英语系任教,正好下课路过,顺便帮助我这个外国旅游者的。
简直太感动了,无语中。
土耳其大巴的服务,比希腊还好,我没有在哪个国家看到过,大巴上还有服务员定时免费送水,送点心,吃完之后,还在每个乘客的手上洒些挥发性强的芳香洗手液。巴士崭新舒适,比希腊的奔驰,沃尔沃客车不差,而这些服务,连希腊都没有。土耳其的巴士,比美国任何一个航空公司的客机,服务更周到!当然,这属于比较好的高档客车,但绝对不是旅游专线。现在是旅游淡季,一路上,车上都只有寥寥一两个旅游者,而客车满员程度从全满到半满,其他乘客,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土耳其人。
拿土耳其和其他穆斯林国家相比,我和这一路交谈过的其他国家旅游者,都深深感到土耳其的现代化程度。是什么造成了这种不同?
我对伊斯兰教绝对没有任何偏见,相反,因为我对欧洲历史太了解,历史上的基督教,比伊斯兰教愚昧偏执得多,看看中世纪战争史诗电影“天国王朝”,就能了解一个侧面。事实上,伊斯兰教的教义是非常好的,在那个时代,不但寻求和平,寻求均贫富的兄弟精神,而且在卫生,伦理等诸多方面都是先进的文明。
可是,看看今天的世界,那些穆斯林国家,和欧美的文明相比。。。。。。真正的问题是:在一千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关键的事情,使得文明的优势和先进性,发生如此大的颠倒呢?
我个人认为,关键在于15世纪开始的基督教宗教改革。基督教的文艺复兴,使得政教分离,宗教从此只是人们的精神支柱,但不再成为日常生活的教条,那些教条,不再窒息世俗社会发展的脚步。
有人说了:那宗教改革也就是在新教国家成功了,旧教国家还是旧教,为什么也文明进步了呢?
那么,你知道“反改革运动”么?举例来说,巴罗克-洛可可,就是教廷反改革运动在艺术风格上的一个侧面表现。简单来说,所谓反改革运动,就是教廷本身也意识到自己落后反动的一面,开始自上而下的社会改革,来和新教争取群众。
我的观点就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世界相比,缺乏的,就是这么一场文艺复兴运动,使得政教分离,国家政权世俗化。因为宗教本身教条的变革,肯定比不上社会现实的变革那么快,那么,如果宗教不能够“与时俱进”,迟早都会落后于社会现实。(比如伊斯兰教规定的不吃猪肉,妇女主内男子主外,最多能娶四个妻子之类,当场其实都是有深刻的社会原因的,当年是挺先进的合理的规定。可是,今天,就成了阻碍穆斯林国家发展的东西了)。所以,任何宗教,不政教分离,还死守着古代的经文,那能行吗?
由这个观点,再来反观土耳其,反观土耳其革命的领袖基马尔(土耳其人尊称他为国父“阿塔图尔克”),就看出他的伟大之处了:他真正是在伊斯兰世界,首开了这个顺应历史潮流的政教分离的改革。
因为基马尔一个人的远见和努力,土耳其由“欧洲病夫”(同时期,中国被称为“亚洲病夫”),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国家。穆斯林国家当中,有比土耳其富裕很多的,可是沙特,阿联酋,科威特,卡塔尔,那都是因为石油而已。如果不是石油,有哪个穆斯林国家的社会发展程度,妇女解放程度,经济发达程度,能赶上土耳其吗?
有朋友可能认为,土耳其的政教分离当年是靠军事政变维持的,对军事集权大家可能不以为然。但是,顾剑认为,伊斯兰国家和世界其他的部分相比,有特殊性:你不可能指望给一个穆斯林国家民主,而人民会选出一个负责任的政府来。在世界任何地方,民主和现代化,甚至亲西方,都经常被等同起来,冷战的经验屡试不爽。可是在伊斯兰世界,真正民主选举的话,早晚会弄出原教旨主义的政府来。所以,顾剑认为,在伊斯兰国家里,军队是护卫共和的进步力量,比如土耳其,和巴基斯坦。这和西方人理解的反动军事独裁不同。进步的军事独裁是必要的,因为在宗教国家要进行一开始的宗教改革----注意,我说至少是一开始----民主只能导致保守的原教旨政府。再延伸一步说:布什原来指望给伊拉克民主,同时让伊拉克成为美国的朋友,那是太天真的冷战思维后遗症:伊斯兰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民主”和“美国的朋友”根本是截然相反的两码事。
直到今天,中国人谈到毛,毁誉参半,赞毛革命成功也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恨毛的不断革命罔顾建设。而土耳其人谈到国父阿塔图尔克,无一例外地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和感激。因为基马尔为土耳其做的事情,实实在在地施惠于土耳其千秋万代。这种感激,来自于天天月月,和中东穆斯林国家的不可避免的对比。就象今天,大多数中国人,对邓的评价,只要你去看看北朝鲜,看看我们如果没有邓的改革开放,今天会是什么样子,我相信,你心里会有一个正面的评价。和这相比,64之类,真的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我再进一步说:个人认为,基马尔80多年前在土耳其所做的事情,不但对土耳其意义重大,而且,指明了整个伊斯兰世界要想发展,要想现代化的方向,可以说,是为整个伊斯兰文明的重生,指明了方向。
土耳其,是伊斯兰文明的未来。
土耳其当然比埃及什么的好多了,和希腊吗应该差不多,基建还需努力,铁路线太少,主要靠公路是不够的。
在土耳其碰上两位工程师,一位说中国选择一条对的路,土耳其选择了一条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