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年
來自遠北地區的印弟安朋友遇到我時說,不久就要回去過感恩節了。每年听他提到要回去時,我腦中都會自然的映現出些令人艷羡的節日歡樂畫面。他曾不止一次對我說起他故鄉育空堡奇特的自然景觀,那是阿拉斯加有名且最長的育空河和豪豬河交匯處的一個古老村落。當他描繪河水在夏季融雪時是如何的壯美時,我好像可從他茫然遠睇的眼神中看到滔滔江流。
但多年來他從來就未回去過。每年他說過后,我仍會在節日前甚至節日的當天看到他。開始曾感到有點怪,當我想的較深較多時,那點“怪异”的行徑讓我有些同情了。那是由殘存在回憶里的一些不再回頭、無法重拾且令人久怀的時光,在心中孕育出的一個幽靈。忘記是那位詩人了,曾為它取了個凄美的名字叫“已失的天國的鄉愁”。
然生命的紛雜及心靈之詭异,同為不可解。這個揮之不去的情結,神秘吊詭,噬人似乎又誘人。人們希望能和它揮別,但卻又帶著潛在的挽留,甘愿面對生命中的這份困厄及矛盾,任由它牽引著走下去。無形的執戀中,不唯無法拾回那些消逝的,也往往失去許多身旁原有的。但也會不經意的成就了一些什么。因為那份執拗,有時會奇妙的蛻變成一种力量。而生命的某种“存在”,也就在這永不停歇的拔河中,于焉浮現。
這位印弟安朋友大概沒有想到,他的話多年后對我竟已變得那么親切。因為他無意中也替一個朋友說出了他潛蟄的夢魘。
他未能回到他的育空堡,但卻已走進卡夫卡的“城堡”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