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nningkeisen 露营记

北欧五国（瑞典，挪威，芬兰，丹麦，冰岛），每年都有庆祝仲夏节的习俗。从春天开始， 白昼增长，黑夜变短， 一直到仲夏节。仲夏节的三天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日子，在瑞典北方，太阳二十四小时不落山。 接下来，白天越来越短，渐渐进入秋天和冬天的黑暗。仲夏夜总是在六月的第三个礼拜五，所以每年的日期会稍有不同。今年的仲夏夜是 6 月 22 日 。

我和斯蒂芬早早开始准备，计划在仲夏夜的前一天去 Penningkeisen 山露营，希望运气好，可以在山上看到不落山的太阳（ midnattsol ）。
 
我们露营的Penningkeisen 山，跨域瑞典和挪威边界

Penningkeisen 山位于瑞典和挪威的边界上，所以一半属瑞典，一半属挪威。我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很想看看瑞典和挪威是怎么在山上划分边界的。

另外， Penningkeisen 虽然海拔只有一千一百多米，但由于这里气候严寒，在短暂的夏季，不同的植物都以超常的速度生长，所以从山下到山上短短的距离中， 会看到不同的植被现象。这也是我感兴趣的一点。

我们开车从家中出发，经过邻村 Gunnarvattnet ，进入挪威国境的小村 Bakken 。边境的划分在这里十分简单明了 --- 路边立了一个标示牌，蓝底白字。 瑞典境内的一面用瑞典语写着：国家边界 挪威。挪威境内的一面用挪威语写道；国家边界 瑞典。


边界标示牌：国家边界 挪威

 
边界标示牌：国家边界 瑞典

进入挪威边境后，所有的路标当然就换成挪威语的了，颜色也和瑞典路标略有不同。挪威农庄的木屋和瑞典的木屋样子没什么大不同，只是瑞典木屋用得最多的法隆红色在这里少了很多。予人印象最深的是，一进入挪威，山都变得高大而雄伟。由于海拔高，山上积雪尚未消融。在六月的阳光下，雪峰像金属一样泛出冰冷的蓝光，透着一股威严不可侵犯的美。

Penningkeisen 山脚下是北欧北方典型的湿地，遍地是浆果丛。虽然这里离鲸湖村 Valsjöbyn 只隔了 20 公里，但季节晚了近两个月。家里报春的 Vitsippa 这里开得正旺，四月遍地开的黄油花这里才刚刚盛开。此处的白桦长得比别处纤细，可是生命力顽强，折断的树枝上竟然也能发出一片新绿。我们不敢歇息 --- 人一停下来，小飞虫铺天盖地而来，罩得满头满脸，挥也挥不去。


顽强的白桦树

走了大约半小时，开始出现积雪。松树在这里完全不见了，白桦树越来越少，视野也越来越开阔 --- 大片的沼泽地。沼泽地边的白桦林里是秋天采蘑菇的好地方。

瑞典北方典型的沼泽地


沼泽地边的白桦林里是秋天采蘑菇的好地方

山坡开始变陡，空气也渐渐凉了起来，每走几步一回头，都会有意料不到的美景出现 --- 森林，湖泊，低矮的山峰，一下子全都出现在脚底，衬托在威严的雪峰和蓝天下，美得让人难以言传。偶尔看见一大群驯鹿从低坡上经过，好像一条缓缓流动的河。


驯鹿从低坡上经过，好像一条缓缓流动的河

小飞虫在这里完全消失了，地表最高的植物被一种灌木丛代替，最高的不过十来厘米。湿地东一小块西一小块的。间或出现一条积雪融化的小溪，从山上流下来，捧一口水喝，沁得刺骨。


小溪水凉得刺骨

接近山顶时，风渐渐大了，天气不作美，乌云满布。温度降得很快，体内的热量刚一释放出来，马上被寒风刮掉，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威力。所有的灌木丛和湿地都消失了，地面多石，地表植物都贴着地长，超不过五厘米高。我们发现了一种袖珍的柏树，贴着地面，大约只有两三厘米高，竟然结着嫩绿的坚果，让人惊叹不已。


接近山顶，地表多石

站在山顶上极目远眺， 森林中瑞典和挪威的边境线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好像有人用小刀在森林中画了一道线似的。这种标记边界的方式十分可取，反正没有人真会计较国土面积到一分一寸的地步，所以在森林中的边界上，双方政府砍掉了无数的松树，砍出了宽度大约十几米的空地，作为边境的标记。挪威从瑞典分离出来，是 1905 年的事，砍树分国界应该是 1905 年之后。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人为砍出的边境线还清晰可见，也可以看出大自然被砍伐后自然恢复的缓慢。我在山顶拍下这张照片，森林中的边境线清晰可见，左边是瑞典，右边是挪威。
 

边境线左边是瑞典，右边是挪威

话说 Penningkeisen 一半坐落在瑞典境内，一半坐落在挪威境内，山顶无森林可砍伐，那么怎么划分边界呢？在我们露营的山头有一石堆，上立一块薄薄的片石，石头的一面刻了一个大大的 S ， 代表瑞典（ Sverige ），下书 1929 年。石头的另一面刻着 N ， 代表挪威（ Norge ） , 石头的表面长满了苔藓， N 下面的 1929 字样几乎看不见。站在边境石旁，看得见远远的另一个山头上有着同样一个石堆，我们只能用眼睛在两座石碓中画一条线，左边是挪威，右边就是瑞典了。


山顶的边界石


上书：S（瑞典）1929



 上书：N（挪威）1929

搭好帐篷，吃过传统的瑞典仲夏节鲱鱼晚餐，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虽然不是晴空万里的夜晚，远远的山峰上也看得见夕阳偶尔露露脸。我拍下几张照片后，等不及看不落山的太阳（ midnattsol ），便沉沉地睡着了。最后的那张照片，是斯蒂芬在半夜十二点半拍摄的。雪山上的云层很厚，可是在云层之后， 还是看得见不落山的太阳，隐隐地漏出了一点光辉。


我们的帐篷


晚上十点半的夕阳


晚上十点半的夕阳

凌晨十二点半拍摄的不落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