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莲花的老公我见过几次，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却风趣健谈，而且很喜欢吃中国菜，其实是属于很随和的德国人，让人很难想象这个常常给大家带来笑声的男人，会常常追着莲花一两个小时地骂。

我想也许是语言问题，造成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也许两个人的关系还有缓儿？抑或他们也像其他的德国人一样，就算分居了、甚至离婚了，也像朋友一样相处？

在跟她老公简单寒暄之后，我们就坐上我的车继续往“名牌儿打折店”开去。在车上，莲花说他老公反正要到城里办事儿，就顺路把她送过来了。

“他一直劝我不要搬出来，还指望着我回心转意。所以一直过来献殷勤。”莲花说：“可是我不想，既然搬出来了，自由了，我就没有打算再回去！他愿意过来帮忙，就让他帮吧——我新公寓里的地毯和厨房的吊柜，都是他帮我装的。”

莲花比我上次见她又瘦了一些，但是明显地心情好很多。她说，搬出来住，感觉真的很自由，跟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女儿也很开心，只是因为她们现在只有两个房间（德国的两个房间公寓，就是相当于国内的一室一厅），女儿不能像原来那样有自己的房间，她学习的东西只能在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做完功课马上就要收拾起来，有些不方便，但是女儿说，宁肯住小些的房子，也不愿意在大房子里受气。她说，我现在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女儿开心就好。

“你跟你的大鼻子怎么样了？他人很帅啊，什么时候结婚啊？”

她一问，我倒想起了此行的一个重要任务——跟她咨询当德国人的太太在家里应该穿什么。

她说，德国人在这方面确实挺讲究的，当然也要看各人的口味，她就是穿跟在国内时候一样的休闲服，老公也没有说不好。不过，要当人家的太太，就得将就人家的口味儿，你就把自己打扮得性感些呗，无非是把女人味儿穿出来。

“给德国人当太太，他们做得到的，我们必须得做到；他们做不到的，我们也得做到。没有那么容易啊！”莲花感叹道。

名牌儿购物区，真是名不虚传！差不多我能想出来的德国名牌，这里都有“厂家直销店”，而且是物美价廉，某些品牌最大的打折儿的幅度甚至达到90%！我跟莲花走了一家又一家，但是收获并不太大——毕竟我们已经不年轻，很多给年轻女孩儿的衣服，我们已经不能穿——虽然常常被人猜得比实际年龄小十到十五岁，但是，跟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站在一起，马上觉得自己该庄重些了；而给老年人的衣服，我们又觉得太老气，于是感叹自己真是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年纪了。

但是在“MEXX”，我们还真看上几件顺眼的，就跑到试衣间一通臭美。在试衣间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莲花裸露上身时候的优美的线条儿，不由得暗暗感叹——真不愧当过模特儿啊，46岁了——她比我小两多个月——还是那么魅力四射，难怪她老公当年一下子坠入情网、而如今依旧“贼心不死”呢！

购物归来，我们俩都小有收获，还在ADIDAS专卖店分别给自己的女儿买了比基尼和弹力运动裤，之后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休息。

品着浓香的咖啡，望着窗外熙来攘往的行人，莲花说了一句让我觉得非常突兀和尴尬的话：“看，那个土耳其人的鼻子好大啊，听说，男人鼻子大那个地方也大。”我觉得脸上发热，本能地看看四周。莲花笑了，说“别紧张——鬼子又听不懂中文。”

我说：“谁知道呢？你以为呢——现在很多德国人都会中文。我的一个语言班同学说，有一天她跟几个中国学生从宿舍楼乘电梯，在电梯上用中文说他们昨天晚上打麻将、睡得很晚，早上真是不想起、现在还困着呢云云，结果出电梯的时候，一个他们不认识的鬼子同学笑着冲她说——下次早点睡！吓得她赶紧问同伴儿：我刚才还说什么啦？”

我跟莲花都笑起来，但是，我心里却很为她担心——她一定很久没有性生活了。压抑太久，所以才忘记了中国女人的矜持，看到男人的鼻子就猜想人家下体的长度。

我向来就羞于跟女性朋友谈论有关性的话题，就是跟罗德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逗我，我也会马上涨红了脸，做贼一样环顾一下左右。每当这个时候，罗德就特别开心，说我的反应像一个妙龄少女一样——太可爱了！他问我，是不是中国女人都这样啊？我说，如今中国的年轻人也都很开放，就是同龄人里面，像我这样的女人，在中国也属于稀有物种了。

罗德周六上午从港口过来跟我们相聚，对我的新买的衣服却还是路出不太满意的神情，说：“下次我得跟你一起去！”

我说我今天下午想去教会参加活动，你反正听不懂牧师的中文讲道，天气挺好的，你就自己去市中心去逛逛，晚餐的时候过来跟我们在教会一起用餐，然后一起回家。正当我对自己的周全的安排暗自得意的时候，罗德的脸上又阴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