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无音讯的达源突然回来,却提出离婚要求,橱嫚大感意外,却也不相信他编的瞎话,她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他一定有难言之隐:也许他遇到了挫折困难,也许这是他人生的低谷期,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对他漠不关心、弃他而去,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命运的磨难。
她问:“达源,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达源望着橱嫚那满是关心的双眸,知道不跟她说实话她是不会死心的,他道:“嫚,我这次不是下乡劳动,而是……而是下放劳改,我其实是被打成了右派,只是我自己还不知道罢了,我去的那地方是咱省最贫穷落后的地区之一,在那里劳改的右派很多都是全省教育系统发送下去的,我是其中之一。”
橱嫚道:“那又怎样?!右派不是反革命,也不是罪犯,思想改造总得有个期限吧?我等你。”
达源道:“中央最近对反右运动加大了力度,矛头更多指向了党内同志,我感觉,少说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我都有可能要待在那里了,我不想牵连你跟莲儿,反正我也不在你们身边,什么也帮不到你,与其拉上你们与我垫背,让你们活得抬不起头来,不如所有苦难折磨让我一个人扛。”
达源说得淡然,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的遭遇,橱嫚却听得心惊肉跳,她问:“你对党的衷心日月可鉴,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一个对革命有贡献、对党忠诚的战士?!”
达源道:“我也觉得上级对我的处理可能有错误,我申诉过多次,公社负责人先开始还接待我,后来干脆就人影都不见了,我给局领导也写过信,都是石沉大海。”
橱嫚建议道:“那你这次回来,正好去市府找领导谈谈,他们不能冤枉好人,把你打成右派,总得有个证据,给个说法吧?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你安个帽子,做事怎么能这么草率?这是事关你的名誉以及政治生命的大问题。”
达源道:“我打算后天去找局领导谈,个人荣誉事小,关乎国家的政策事大。”
橱嫚着急:“干吗后天去?明天就去!这事咱及早不及晚。”
达源道:“那不行,我已经答应了莲儿,明天要跟她去爬山,你总不能让我食言而肥吧,对孩子更不能,身教胜于言教。”
橱嫚摇头:“不行,明天我请假带她去,你去找领导。”
达源微笑着坚持:“你跟她天天待一起,我可是大半年都没见着女儿了,多么好的亲子机会,你不能剥夺我的天伦之乐。”
橱嫚小心问:“那你,这次要待多久?”
达源道:“农忙季节人手短缺,领导只给了我四天假,我大后天还要赶回去。”
橱嫚一听就急了:“来回路上就差不多去了两天,那么老远回家一趟不容易,就只给你两天,领导还是人吗?”
达源道:“跟我住一起的海院李教授,他老婆上个月去世了,领导也只批了他五天假,他家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达源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橱嫚越是心疼,她泪眼迷蒙地望着他,道:“达源,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又帮不到你什么,心里很难过。”
达源伸开臂膀,搂着她,温柔地对她说:“你可以帮到我的,当然可以的。”
橱嫚明白他想说什么,跟有条蛇在撕扯她的心一般,她问:“达源,你说过,要爱我一世的,你不记得了吗?”
达源苦笑了一声,道:“爱,有很多种方式……放手也是其中之一。”
橱嫚断然拒绝:“你的这种方式我不接受,痛苦如果两个人来分担,那它就减少了一半,快乐如果两个人来分享,那它就增加了一倍。”
达源心里感动,泪水模糊了双眼,他道:“嫚,恐怕我没有什么快乐能与你分享,只会带给你痛苦与磨难。”
橱嫚冷笑一声:“赫,我从出生起就遭到诅咒,磨难与我同生共长,还差再多一点吗?我不怕!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劳改。”
达源泪流满面,他十分自责,以致语无伦次:“嫚,也许我就不该爱上你,错在我太自私,连累你跟着我受苦遭罪,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你应该……不是的,不应该这样子。”
见他痛苦的样子,橱嫚温柔地靠在他的怀里,道:“傻瓜,你说过的,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们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你慢慢看哈,如絮关于文革也就是一部分而已,占比不大。
我看见了上一集程程的回帖了,你真是听老一辈讲了不少故事啊。我都没印象了。高妹说我下手没你狠:)可能我爸妈没把最狠的告诉我吧。唉,老一辈的故事慢慢就失传了啊。程程这样记录下来很有意义。